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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4章打了小的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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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嵋嶺,東側。

  聞喜之處,殺聲震天。

  大漢的這些地方鄉紳士族,在保護自家莊園的時候,往往能夠迸發出令人驚嘆的防御力量。

  在夕陽落下之時,叮叮當當的鳴金聲響起之后,就意味著曹軍又一次的進攻失利了。

  聞喜城外,已經順著城墻壘起了高高的土堆。

  路招的策略對了一半。

  確實,用土堆來進攻聞喜,確實是一個好辦法,只要能將土堆堆迭到城頭上去,那么也就自然意味著曹軍兵卒能夠直接沖上聞喜城頭。

  但路招忘記了一個問題。

  土,并不是磚石。

  雖然說路招確實已經想了辦法阻止這些民夫到處亂扔土包,但是即便是這民夫將土包堆迭到了一個方向上,也免不了土包在重力的作用之下,自己滑落,并且越是往上堆迭,土包跌落得越快。

  戰事仍然在進行,哪怕是這些抓來的百姓民夫拼命將土包往上堆,但依舊沒有什么太好的效果。

  在踩踏出來的血腥道路上,有許多的尸首就那么成為了土堆當中的一份子,就像是他們的降生,無人問津,他們的死亡,同樣也無人在意。

  沒有足夠的糧食,只有龐大的工程。

  曹軍兵卒對于這些民夫,就像是對待牛羊豬狗,稍有不對,便是劈頭蓋臉的鞭打,甚至直接一刀砍死,然后叫其他牛羊將其扒下皮,割下肉去煮成肉湯。

  曹軍兵卒這么做,一來是為了更好的控制這些民夫,二來也確實是沒把這些民夫當成人去看待,其三么就是為了盡可能的減少糧草的損耗,保證曹軍兵卒的供給而最大限度的壓榨民夫。可是路招并不清楚,也正是他這么做,使得聞喜上下的民眾越發的團結起來,死死頂住了路招的進攻。

  除了那些又蠢又壞又看盜版的家伙,大多數人都不愿意成為一只旁人刀下的牛羊。

  如果曹軍到來的時候多一些迷惑性,說不得聞喜民眾還會中計,被騙開了城門之后遭遇屠殺的命運,可偏偏路招只是一個沒多少頭腦,或者說智力偏低的武將,只是知道殺殺殺,于是聞喜的民眾就自然而然的在裴氏的帶領之下,越發的團結起來。

  看著城下一個個民夫慘死,聞喜城中的百姓自然也是感同身受。此時此刻,就算是路招再說什么投降免死啊,優厚寬待啊,也不會有人相信了。

  路招也就只能是老老實實的,一點點的去啃聞喜的城防,而且他還很奇怪,為什么聞喜這些家伙這么堅強,這么頑固?

  聞喜城并不大。

  城不大也有城不大的好處,就是守城的兵力不需要太多,當曹軍集中進攻某一面的城墻的時候,也可以比較快捷的從另外城墻上調集兵卒來協防。畢竟如果城池太大,光這么跑來跑去恐怕是累的半死了。

  同樣的,城小也有城小的弊端。

  連日的大戰,使得聞喜城墻已經頗有垮塌和毀壞之處。這些垮塌和損壞的地方,聞喜民眾便是拆了自家的房屋,用其磚石木梁來硬生生給堵了回去。

  最先拆了自家房屋的,便是裴氏自己。

  裴氏都帶頭了,其他人又有什么好說的?

  華夏民眾向來如此。

  只要領頭的人給力,民眾就會自然而然的迸發出超出想象的動力!

  所以那些老是罵華夏民眾躺平抱怨,動不動就覺得這些民眾不是蠢就是壞,張嘴刁民閉嘴賤民的某些家伙,其實反而是這某些家伙,真需要好好掂量看看他們自己,是不是又蠢又壞。當然,如果這些家伙能夠自己反思,也不至于會罵民眾就是了。

  不高的聞喜城墻之下,雜亂的堆積著各種攻城器械。

  鵝車,櫓車,沖車,云梯。

  一些被砸爛了,一些被焚燒了。

  圍繞著這些攻城器械的,便是層層迭迭的尸首。

  有曹軍的,也有守軍的,當然更多的依舊是民夫的。

  城墻之下,到處都是被挖開的豁口。

  就像是青春期的臉,坑坑洼洼。

  一些民夫被曹軍驅趕著,在城下的坑洼之中拼命挖洞,試圖刨開一個城墻的豁口,就可以直接大隊兵卒沖進城中去!

  可是民夫一來吃不飽,二來聞喜城墻是用糯米多層夯實的土墻,這些民夫也沒有什么趁手工具,于是乎只能看見每日似乎都在忙碌,可依舊沒有多少的效果,刨開的土嘩啦啦,但進展并不迅速。

  血水幾乎將城下周邊的土地全數浸透,在某些地方形成了粘稠的洼地。踩下去就像是在這種洼地里面有無數的冤魂會伸出無形的手抓住經過的人的腿腳一般,半天都拔不出來。

  攻城艱辛,守城也苦。

  原本是同一個國家,同一個民族,甚至就是鄰郡縣的百姓,偏偏現如今分成了敵我雙方,舍命搏殺。

  將軍有令!曹軍兵卒大聲喊著,今日作戰,多有懈怠!行二十抽殺令!

  敗退下來的民夫,在曹軍兵卒刀槍之下,乖乖站好。

  曹軍兵卒游走在其中,時不時的抓出一兩個人,拳打腳踢,拖到了陣前。

  曹軍軍校面無表情的揮手。

  人頭落地。

  二十抽殺,也就是百分之五。

  如果一個企業或是公司,因為效益下降員工懶惰,那么施行末位淘汰機制還多少能夠理解,但是曹軍當下的二十抽殺令,絕對不是因為攻打聞喜不下……

  因為曹軍兵卒甚至站在營寨寨墻上,看著這些敗退下來的民夫嘻嘻哈哈,一點都沒有感覺到有什么攻克不下聞喜的焦急。

  就像是在看著這些民夫的笑話!

  因為說起來,這些民夫也是河東人。

  河東人打河東,這不是笑話,又是什么?

  還愣著干什么?曹軍軍校冷漠的喊道,還不趁熱?

  一群宛如行尸般的河東民夫,踉蹌著上前,扒皮的扒皮,割肉的割肉。

  西游記當中獅駝嶺食人以萬計,但是只要當了神仙的司機,一切罪孽皆可消除。

  張繡和李貳帶領的騎兵隊列,并沒有和路招在聞喜城下糾纏,而是直接撲向了路招的后線。

  對于驃騎騎兵來說,策馬馳騁幾乎已經是他們的一種本能。

  而對于李貳來說,縱馬踐踏肆意殺戮曹軍兵卒,便是成為了他這幾天來最為快樂的時光。

  張繡繞過了聞喜戰場,開始截殺曹軍后線部隊。

  李貳呼嘯著,揮舞著戰刀,左沖右突,勢不可擋。

  他一邊狂笑著,一邊砍倒了第四個還是第五個的曹軍兵卒,然后就發現他面前已經沒有了對手,他們殺穿了曹軍陣列,并且徹底的擊潰了曹軍運輸隊列。

  哈哈哈!李貳將戰刀上的血甩掉,然后沖著后續緩緩而來的張繡喊道,將軍!早該這么打了!這樣才痛快!痛快!

  張繡看著燃燒輜重車所升騰起的黑煙,又瞄了一眼李貳,旋即眺望遠方,一般來說,打了小的,便是該來老的了……你猜猜看,會是誰來了?

  李貳正在擦拭戰刀,聞言笑道:這不是正好么?我還覺得這些曹軍兵卒太不抗揍了,沒三兩下就倒了!該來一個真正的對手才是!

  哼。張繡沒理會李貳的欲求不滿。

  他也曾經有過李貳的那個階段,就覺得殺戮最爽,戰功第一。

  不過現在么,張繡考慮的事情更多了。

  老的會來,小的也會怕。張繡轉回頭看著聞喜的方向,你覺得如果聞喜的曹軍知道他們后路被斷了,會怎么做?

  啊?李貳頓時就愣了一下,這個……

  聞喜城下的喊殺聲,雖然依舊很大聲,但已經沒有多少氣力的感覺,更像是在敷衍。

  就像是后世營銷公司里面的業務員在回應問好,很好,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聞喜城墻,比起前兩日,似乎又殘破了幾分。

  可原先聞喜就是這么破爛了,所以今日再破爛一些,也似乎未嘗不可。

  城下東邊一塊西邊一塊的全都是殘破的攻城器械,散落在戰場各處。

  這些曾經承載著攻城略地雄心的龐然大物,現在則成為破碎的木塊和焦黑的殘骸,似乎在無聲地訴說著戰斗的殘酷。

  而在這一片混亂與破壞之中,到處都是尸身。

  冰冷的,腐爛的。

  滿目瘡痍,這片戰場如同地獄的繪圖,讓人不忍目睹。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和焦灼的刺鼻味道,這是死亡和毀滅的嗅覺印記。

  雙方攻防已經是持續了近一月了,都有些廝殺得精疲力竭的模樣。

  城中守軍也是折損大半,現在很多都是聞喜城內的百姓持著刀槍在城頭上協助防守,婦女和老弱則是艱難的將城中的磚石木柱什么的運輸到城頭。

  靠近城墻一整圈的房屋都幾乎被拆光了,能用的石塊木頭什么的,都已經全部搜集起來。

  一些小孩呆滯的坐在廢墟之中,就連哭泣都沒有了多少氣力。

  冷兵器時代的攻城守城,從來就不是一件美麗的事情。

  而在聞喜城外,曹軍營地之中。

  幾名軍校圍著路招,正在七嘴八舌的議論。

  他們的后路被斷了。

  傳信的兵卒幾乎去了半條命。

  現在怎么辦?這該死的聞喜守軍,還真是硬骨頭!原本以為……

  以為什么以為?你以為就能以為?!

  干!打下了聞喜,我定要親手扒了守將的皮!

  都是那些腌臜貨色不堪用!

  這些家伙都是一路貨色!說不得城上城下都在裝樣子!他們可都是河東人!

  那不如直接殺了干凈!

  殺干凈?!哈!殺干凈了你去攻城?!

  等等!現在不是要討論我們糧草的問題么?我們后路被斷了啊!

  那些該死的驃騎賊,就只敢東跑西跑!有種來攻營寨啊!他娘的!

  糧草!該死的!

  路招有些糟心。

  早知道就不召集這幾個軍校議事了,毛都沒議論出一根來,嘰嘰歪歪的倒是扯了半天。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便是啪的一聲拍在了桌案上,閉嘴!

  幾名軍校頓時腦袋一縮,安靜了。

  路招原本想著,就是定一個策略,一就是繼續攻城,二就是撤離。

  很簡單對吧?

  可惜,表面上簡單的事情,往往都不簡單。

  在攻打聞喜之前,路招也是以為自己無所不能,攻克聞喜簡直就是手到擒來,所以才在曹操面前拍胸脯領軍令狀,可是現在么……

  被斷了后路,燒了供給,按照常規來說自然只能退兵。

  可這么一退,路招的軍令狀呢?

  聞喜確實是在垂死掙扎,再打下去城破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可問題是,誰知道聞喜還能掙扎幾天?萬一就在城池陷落的前一天曹軍徹底斷糧了怎么辦?難不成還能學那些豬狗一般去吃鼠肉?有這個必要么?

  所以其實路招是想要撤軍的,但是就這么回去,顯然是要背負最大的那口鍋,所以路招想要分一分,有鍋大家一起背,他也就會輕松些。

  但是曹軍軍校又不是傻子,于是自然扯東扯西就是不談撤軍。

  路招又是點名道姓讓幾個軍校輪流發言,可依舊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這些曹軍軍校不是說聽從將軍吩咐,便是拍著胸脯表示不管路招做什么決定都一定遵從……

  路招沉著臉。

  曹軍缺糧,不是一天兩天了。

  路招讓這些河東民夫吃鼠肉,以及每天攻城結束之后二十抽殺,都是為了盡最大可能性的節省糧草。他將河東民夫分成了十個隊,每天有八個隊上陣,兩個隊歇息。從來都不給足夠的糧草,并且一直都在灌輸是這些民夫不努力攻城,才導致他們沒正經糧草可吃的觀念。

  同時還在這些分隊當中擢拔了一些人,免除他們被抽殺的概率,讓他們作為曹軍的代言人,協助曹軍進行管理,讓這些人去負責分配那些少得可憐的正經糧食。

  這才將將維持了當下這樣的局面,結果后路被斷了!

  后續的糧草跟不上來,這可是真要命!

  路招從左邊看到右邊,又從右邊看到左邊,最后惡狠狠的說道:都要我拿主意,是不是?好啊,我拿主意了,要是有人不遵從,又要怎么辦?

  幾名軍校相互看看,多少都有些感覺不妙。

  有人強笑道:將軍體恤我等……

  少廢話!路招打斷了那人的話,剛才讓你們說,不說,現在還想要說,晚了!來人!做十個鬮兒來!

  幾名軍校不由得吞了口唾沫。

  很顯然,路招是要軍校抓鬮了。

  在漢代,抓鬮被稱之為拈鬮。據說當年赤眉軍在決定皇帝人選時,就是采用了抓鬮的方法,最終讓劉盆子成為皇帝……

  糧隊被劫,就算是即刻起運,也是難以支撐!路招惡狠狠的盯著眼前的幾名軍校,你們不是都說要聽我的么?好!現在就是拈鬮!正好,每人兩個民夫隊,一個民夫隊對應一個時辰!從明日寅時開始,全力攻城!民夫退,兵卒斬之!兵卒退,爾等斬之!若是爾等退,哼哼,休怪某軍法無情!

  沒了糧草,曹軍就絕對不可能繼續養這些民夫了。

  即便是每日少量的供給,也是一個不小的壓力,所以明日血戰自然就似乎成為了一個必然的選擇。

  路招接過一旁護衛遞過來的鬮兒,將有記號的部分捏在手心之中掩著,來!明日一戰,便是用人命堆!也要堆上城頭!

  而在戰場的另外一邊,曹休率領的部隊正在緊急往聞喜趕來。

  原本曹休應該早一些抵達聞喜戰場的,只不過么……

  曹休也同樣接到了運輸隊被驃騎人馬襲擊的消息。這個壞消息使得原本就緊張的曹軍,越發的增添了幾分的急迫。

  情報傳來時,曹休正與副將在帳中研究地圖,規劃路線。

  報告的兵卒氣喘吁吁,面色蒼白,一身的泥土和血跡,聲音顫抖而急促:啟稟將軍!糧隊遭遇驃騎人馬伏擊,損失慘重!

  想要制作什么器械,當然不可能一邊走一邊就能搓出來……

  原本曹休以為只需要一兩天的時間,但是沒想到前后花了四五天。

  如此一來,自然行程就慢了些。

  原本曹休覺得,這所花的時間是值得的。

  結果現在發現這值得的代價并不小。

  曹休騰的站起,在地圖上丈量,確定了驃騎人馬襲擊糧隊的位置,其實就距離他們不到兩天的路程,如果說之前……

  當然,現在怎么想,都已經晚了。

  雖然身為久經沙場的將領,面對此類突發事件他已習得冷靜,但這次曹軍糧隊的遭襲不僅意味著糧草武器的損失,更代表著敵軍的戰術變得愈發狡猾與兇狠,同時也代表了路招失去了戰場的控制權,在聞喜戰場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這很危險!

  曹休立刻作出決定,聲音堅定而有力,傳令下去,三更造飯,五更出發!全軍加快行軍速度,我們必須盡快趕到聞喜!同時多派斥候,必須查明襲擊糧隊敵軍的具體位置和規模!帶上所有新制的拒馬!我們要正面迎戰驃騎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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