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初上戰陣的將領,總是會忍不住做一些超越自身能力的想象,這有時候會成為前進的動力,也有可能會成為自我墳墓的階梯。
就像是趙括。
不過,很顯然的是,劉琦并不認為自己是趙括。或者說,劉琦認為,蒯琪也不是趙括,所以,劉琦現在很興奮。
在徐晃和蒯琪雙方作戰的河灣稍后一點的地方,大概四五里左右的樣子,劉琦正帶著一千多的兵卒,正在攀爬山坡,準備繞過這一座山,殺到徐晃身后去。
沒錯,蒯琪特意在開戰之前,派遣了一個傳令兵,找到了劉琦,就簡單的做出了這樣的一個計劃,前后包夾,吃掉徐晃。
當然若是站在后世杠精高高至上的角度看,想要包夾擊敗吃掉徐晃,難道不是吃太飽,亦或是想太多了?
但是對于徐晃根本沒有什么了解的劉琦和蒯琪兩個人,看見徐晃帶了并不算是非常多的兵卒在河灣之處現身,在兵力占據優勢的情況下,難道只會滿足于擊退?
而且從謀略的角度來說,若是能吃掉徐晃,甚至是大敗徐晃,都可以讓劉琦和蒯琪兩個人統領的兵卒提升士氣,接下來的戰略行動更加的從容,也打成了初步對于征西南充閬中的壓力施加,眾多的好處之下,有什么不這樣選擇的理由?
“等下!等我喘口氣……”雖然說劉琦也像要眨眼之間就翻過山嶺,然后如同神兵天降一樣出現在徐晃身后,但是無奈體力不足,只能是氣喘吁吁扶著一旁的大樹吐舌頭,心有余而力不足。
原本劉琦是可以在船上等候,不必親自前來的,但是劉琦認為,既然統兵打仗,又怎么能光在后面吆喝?不親臨一線指揮的將領,又和咸魚有什么分別?
在者說,劉琦也有一個夢想,夢想著有一天可以騎著高頭大馬,馳騁疆場,夢想著有一天可以踩踏在對方將領的頭顱之上仰天大笑,夢想著有一天可以一聲令下,千軍進發,萬馬奔騰……
要實現這樣的夢想,難道躺在船上不動彈便能實現的么?
不能!
我今天,就要讓征西將軍,不,就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有我劉琦這樣一號人物!
劉琦呼呼的喘著氣,接過一旁護衛遞過來的水囊,灌了兩口,然后盯著頭上的山梁,咬著牙,繼續向前,“走!走啊!”為了夢想,他今天就要翻個身,跳過這個龍門,嗯,翻過這道山梁!
層巒疊嶂,霜葉盡染。
若是按照景色來說,這種沒有多少人煙,純粹天然的景色,想必會受到不少后世驢友的歡喜,但是對于劉琦來說,他只恨天太高,地太遠,山太陡,林太密,頭皮太癢,草地太滑……
雖然有著咸魚的決心,雖然現在時節已經到了深秋,雖然說劉琦的護衛一個在前面拖一個在后面推,但是穿著厚厚的皮甲,嗯,劉琦穿不了鐵甲,穿了鐵甲就根本走不動了,縱然如此,不透風的皮甲也很快的將劉琦捂出了一身的汗,順著發梢就往下流淌,衣服也粘在身上,非常難受,每一腳踏下去,秋日落敗的枝葉都深深的陷下去,發出咯咯的聲響,戰靴之內也吱吱作響,仿佛里面灌滿了水。
“不……不行了……”劉琦再一次的呼叫救援,暫停比賽時間,“呼呼……讓我再歇一下……就歇一下……”
迷惑了對手之后,徐晃默默的換成了戰斧,站在刀盾手的身后一動不動,看著那些瘋狂而來的荊州兵卒,快要沖到最前沿的刀盾手面前的時候,才從刀盾手身后閃出來,猛然向前一大步,扭腰旋臂,碩大的戰斧呼嘯著從地上盤旋而起,仿佛是成精成怪了一般,渴望著血肉,張牙舞爪的撲向了面前那些荊州兵卒。
第一斧!
“嚓!”
“噗……”
“篤!”
“嘣!”
“啊……”
沖殺上來的荊州兵卒縱然有人想要用盾牌格擋徐晃的戰斧,但是為了行船方便,也為了減輕重量,荊州兵卒的盾牌大都是小一號的普通圓盾,和征西兵卒刀盾手專用的方形大盾不同,不管是在面積上還是在質量上都有寫欠缺,在徐晃戰斧劈砍之下,頓時有的被砍裂,有的被砸飛,前沖而來的荊州兵卒陣列,頓時被掃倒了五六個人,破壞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缺口。
“殺!”
徐晃爆喝一聲,雙手持斧,再度扭轉身軀,借助腰腿的力量,戰斧不僅沒有因為砍砸荊州兵卒而降低了速度,反而更加犀利的一個氣刃大回旋,呼嘯著在空中兜了半圈,再度劈砍而下!
第二斧!
荊州兵卒陣線當中被破開的缺口還沒有來得及補位,就再度遭受到了第二次的重擊,大腿和手臂,頭顱和腸子,血液和碎骨,一同在空中飛舞,然后望著蒼天,望著血色的戰斧,無奈的跌回地面。
徐晃向前一個大踏步,直直撞入荊州兵卒陣列當中,戰斧再次加力,借助前兩斧頭的力量殘余,一絲一毫都沒有遲疑,一點一滴都沒有浪費,戰斧鋒銳的斧刃似乎連空間都要一并切割開,在空中劃出一道血色的光華,沾染其上的血肉都在高速劈砍而下的斧面上與空氣摩擦,似乎像是要燃燒起來……
第三斧!
無可匹敵的力量,加上精鋼打造的戰斧,徐晃的那種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的力量感,在這一個瞬間展現無遺!
一斧蓄力,二斧開刃,三斧紅刃狀態下的戰斧,呼嘯著橫掃出一個將近三米的血肉圓圈,但凡是在這個屠殺圈子里面的荊州兵卒,沒有一個能夠獲得全尸的,更不用說有人可以抵御徐晃爆裂無比的三斧頭連擊了,橫七豎八不是被砍飛,就是斷手斷腳,開腔破腹的被斬殺在地,整個荊州向前推進的兵卒陣線,頓時破開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
一人破一陣,徐晃徐公明!
蒯琪讀過的經書也并不少,若是平時聽聞旁人敘述什么戰場景致,又或是說些什么運籌之事,少不得念叨些“擊鼓其鏜,踴躍用兵”之類的話語,來表達自己的向往功勛,欽佩勇士的美好情緒,但是當他真正親臨戰場,然后親眼看見了徐晃如此的勇猛,胸腹之中萬千文字,竟然一時間都像是被徐晃三板斧砍得稀爛一般,就剩下了“啊昂”兩字。
就像是后世一部分人一樣,書到用時方恨少,只剩臥槽淚兩行。
頃刻間,剛剛取得了一點點進展的荊州兵卒遭受到了重創,前沖的箭頭被硬生生的打折,一整個波次的進攻完全被打破,被徐晃砍殺之后的荊州兵卒在面對后續沖殺而來的征西兵卒毫無抵抗能力,就連原本在后面,準備第二波進攻的荊州士卒也是被嚇了一跳,不敢再貿然前進,下意識的都停住了腳步,眼睜睜看著最前方的三十幾個同伴像是莊禾一樣,被征西兵卒一一砍倒在地。
荊州兵卒的氣勢一下就被打壓下來,就連后方敲得震天響的戰鼓,仿佛都失去了氣力,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敲著。陣前原本第二波的荊州兵卒相互看著,緊張得冷汗直冒,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前進,還是應該望一旁躲避拖延一下,至少不要正對著前方的那個宛如兇悍的猛獸一般的將領……
徐晃手下的兵卒,初戰告捷,氣勢如虹。
徐晃停下了大斧,將其收在了背后,看著荊州兵卒,不屑一顧。
“射!射死他!”
陣前荊州兵卒的猶豫,蒯琪也察覺到了,在船上尖叫著,聲音高亢得都有些公鴨嗓子了,指著暴露在外的徐晃,伸著手指,恨不得越過空間和時間,直接施展神通,一個手指頭點死這個徐晃。
“嗡!嗡嗡!”
箭矢呼嘯而來,但是徐晃早就縮身到了刀盾手的后面,毫發未傷。
“不要怕!他就一個人!”蒯琪大吼道,“殺上去!他再厲害也就一個人!我們人多!我們還有箭矢!弓箭手,上前拋射!壓制他們!”
徐晃的武力讓蒯琪心驚,但是反過來一想,若是現在不趁著徐晃兵少,配合劉琦前后夾擊擊敗或是擊殺之,難道還等著徐晃回去,帶來更多兵卒,有更多護衛的時候再來作戰,再來捕殺么?!
“弓箭手下船!”蒯琪將全部的兵力全數壓上,“上前!射住陣腳!箭矢呢!再搬一些上岸去!”
“殺!殺!殺!”
重整旗鼓的荊州兵卒,列好陣列,開始緩緩的向前推進。后面跟進的弓箭手虎視眈眈,拉弓搭箭,準備如果徐晃再次膽敢前出的話,就給徐晃十斤八斤的狼牙箭頭嘗嘗鮮。
“殺!快,快!擊鼓!”蒯琪都喊劈了嗓子,“荊州必……咳咳,必勝……咳咳,荊州比生……”他娘的,劉琦走了這么半天,總歸是該到了吧?
雙方再戰。
荊州兵卒在弓箭手的協助之下,再次鼓足了勇氣沖殺上前,徐晃也知道被盯上了,便收了戰斧站到了后面。徐晃他作為統帥,自然不能時時刻刻都在一線拼殺,那樣雖然可以作為全軍的先鋒箭頭,但是同樣也會失去視野,搞不好就成為像是項羽那樣的人物,沖陣無人能當,但是依舊垓下之敗。
現在整體人數相對來說比較少,畢竟一方面徐晃自己原先也沒有準備要激烈的陣地戰,另外南充城中也要安排人手,并不能全數都帶出來,所以之前徐晃前出,一個是打一個冷不防,二來是提升自己手下的士氣,當下既然士氣已經提升起來了,徐晃自然也就不用持續在前線作戰。
荊州兵卒再次鼓足勇氣殺上來,徐晃手下緊密配合,攻守有序,雙方在土坡之上展開廝殺……
戰刀一次次的揮起,甩出一溜溜的血珠,長矛一次次的刺出,捅破敵人的戰甲,刺破他們的皮肉。鮮血潑灑,染紅了腳下的土地,慘叫迭起,掩蓋了漢水的波濤。
面對涌來的荊州兵卒,徐晃手下穩定的發揮出精湛的自身技藝,相互嫻熟的配合,不僅頑強的擋住了荊州兵卒的攻勢,并且憑借著超出于對手的勇氣和更高的訓練強度,更嫻熟的戰場武技,一步步的掌握了戰場的主動。
“啊!”
劉琦慘叫一聲。
“公子,公子!怎么了公子!”劉琦身邊的護衛嚇得一個哆嗦。
“他娘的!怎么走的啊!”劉琦像是騎馬一樣,跨在兩名護衛勾連起來的手臂上,捂著臉叫道,“沒長眼睛啊?沒看到那邊有樹枝么?”
劉琦實在是爬不動了,最終便只能是由護衛輪流架著往上。
“是……是……”
“呼,呼,小的……小的罪過……”
上山本來就不容易了,再加上還要架著劉琦走,兩個護衛縱然相較一般的兵卒來說,還算是魁梧有力的,但依舊是累得夠嗆,說話都說不利索了。
“哈……”劉琦疼過一下,也還算是通情達理,“算了,走,走,注意點就是!”
不用自己親自爬山了,就不會那么的累了,戰鼓之聲隆隆不絕,在山谷河川之間回蕩,讓劉琦的心也不由得要跳出來一樣。
“到了沒有?快到了沒有?”
劉琦焦急萬分,恨不得生出雙翼,立刻飛過去。嗯,是所有的兵卒都生出雙翼,一起飛過去。這一點,劉琦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光憑著他自己一個人,絕對是打不贏的。
廝殺的聲音越來越大,包括劉琦在內,幾乎所有人聽著聲響,心中都浮現出了一副荊州兵卒圍殺徐晃等征西人馬的畫面,刺激著他們不顧疲倦,瘋狂的往上攀爬。
山嵐吹拂而過,第一個沖上山頂的荊州兵卒一眼就看見了對面山下的戰場,大喜過望,都來不及細看邊轉身喊道:“到了!我們趕到了!”
架著劉琦的兩名護衛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氣力,咬著牙快步沖了上來,將劉琦送上了山脊的時候便立刻東倒西歪,癱倒在地時不時的抽搐兩下。
“哈哈哈!”劉琦大笑,歡喜的用手搭著涼棚往下而望,“我們趕到了!哈哈哈……呃,額……這個……”
誰能告訴本公子,這,這眼下到底是怎么一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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