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張晨興奮的一拍手,睜著糊了不少的眼屎的眼,張著三天沒有刷洗的嘴,哈哈笑著,然后招呼道,“兄弟們!都收整起來,準備出發了!”
不管是誰,連續吃了三天的高熱量食物,而沒有正兒八經的吃一些菜啊,飯啊什么的,也沒有能夠好好洗漱一下,便都是這樣的模樣,誰也好不到哪里去。
兵卒在野外,還能干干凈凈的一點粉塵都不沾染?
反正張晨也顧不上現在的模樣是怎樣的了,最重要的是他終于等到了張遼所交代的事情……
張遼帶著八百騎兵去了東面,而張晨則是帶著兩百的騎兵在山丘之間潛藏了起來,吃著張遼留下的征西騎兵專用的“竹筒飯”,飲著山間的泉水,每天的期盼就是派人在穿戴著偽裝服去查看鄭縣的動向,今天,終于發現從鄭縣方向上開出了一列運糧的隊伍。
張晨的臉上沾滿了塵土,汗水的印記導致他的臉上呈現出天然的迷彩色,一條白一條黑的,可是他的眼睛卻在眼屎地下發亮,看起來就像是坐在地上的后世乞丐仰頭看穿超短裙的美女從面前搖曳而過,不僅是興奮,甚至有些亢奮。
鄭縣的行動,意味著張遼的推測成為了現實。
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大頭兵在沒有充分的油脂的時候,消耗這些碳水化合物的量是相當大的,廉頗老矣尚能飯否雖然講的是一個求戰的老人急切心態,但是依舊能夠體現出當時兵卒的在這方面的飯量是如何的驚人。
而作戰之時,消耗更是高得可怕。
巨大的運動量,再加上誰也不知道自己這一頓吃完,下一頓還能不能坐下來吃,所以恐懼不僅可以讓人瘋狂,也可以加大飯量,就算是平日兩三倍的糧食,也是基本一掃而光,若不是軍中管制,實行配給,兵卒甚至一天就能吃掉原本三天的糧食量!
有了油脂這樣高熱量的食物,而且又是事前炒熟烘干壓縮的面餅,張晨不僅可以減少生火的次數,甚至可以短時間內不用攜帶大量的糧草。
只不過吃多難免有些副作用,比如上火,比如拉屎拉不大出來等等,但是在其便捷方面上,這些事情都不算是什么問題。
至少張晨也是這樣認為的,如果不是有這些特殊的糧草,頻繁升起的炊煙肯定就容易被在山頭上瞭望的楊氏斥候所察覺,而現在,這些楊氏斥候就像是睜眼瞎一般,在張晨的鼻子下面來來去去,視若未見。
這個年代,相對來說還是地廣人稀的,再加上董卓之前清掃過了一遍,很多區域的人口被遷往了關中,導致在弘農境地,許多山間的村寨就廢棄了,楊晨就帶著人縮在這樣的廢棄村寨當中,躲在燒毀的殘檐斷墻之下,若是不進山寨,又有誰能夠發現這里面居然藏了人馬?
機會就這樣擺放到了張晨的面前。
張晨自從跟著張遼以來,都是跟在張遼屁股后面忙東忙西,時不時的還被張遼各種嫌棄。張晨也是無奈,也就只能是做好自己所能做的事情,吃苦耐勞也不抱怨,而現在終于是等到了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兩百騎兵,跨上戰馬,順著山道,如潮水般涌了出去,興奮的撲向那些正往潼關行進的運糧隊列,就像是一群餓極了的灰太狼撲向了美羊羊。
楊氏的兵卒根本就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征西的部隊,甚至他們都認為征西將軍的人馬已經到了函谷關附近,這一片區域都是安全的,沒有什么危險,因此當看見張晨張牙舞爪的帶著人馬撲過來的時候,不少人都傻了。
負責運送糧草的小軍官回過神來,大聲的呼喝著,希望能指揮著為數不多的運糧護衛進行防御和反擊,然而這些原本派遣來運送糧草的基本就是輔兵而已,大多數都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在見到了戰馬奔騰而來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下意識的四散奔逃。
因為在這些糧草護衛的意識當中,他們就是一個稍微高于民夫的存在而已,在軍中多半干得都是雜活,既然如此,打仗這種刀槍見血的事情,自然就是讓正卒們頂上去啊……
輔兵如此,被拉來做苦力的民夫就更加不堪了。
不過還有十幾個人站著,直挺挺的護衛在糧草車輛邊上,并沒有逃跑。
“好樣的!”負責押運糧草的小軍官吼道,“這才是爺們!回去都替你們請功!”小軍官也是無奈,別人都可以跑,唯獨他不行,因為就算是他跑了,失了糧草一樣是掉腦袋,還不如戰死在這里,還能混點恤金……
小軍官正待拍著其中一人的肩膀,讓其列隊準備迎接沖擊,卻看見這個小兵雙腿抖得跟篩糠一樣,上身一動都動不了,一臉的慘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只是死死盯著眼前人馬奔來的方向。
小軍官連忙扭頭看望另外一個人,卻發現這個家伙雖然沒有在抖腿,但是胯間已經是濕了一大片……
“啊……”小軍官悲憤的大吼一聲,提著戰刀朝空中揮舞了一下,然后朝著張晨來的方向上沖了過去。
然而小軍官求死的攻擊并不能阻擋騎兵的馬蹄,張晨帶著人馬,轉眼之間就橫掃了整個的隊列,將那些零星的反抗全數的撲滅。
“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張晨揮舞著戰刀,大聲的吼叫道,“然后堆在一處!燒了!”
大火沖天而起,干透了的糧草就是最好的燃料,火焰當中濃濃的黑煙沖天而起,散發著濃厚的焦香味道。
張晨撥馬轉了一圈,看著大火已經蔓延到了大部份的車輛上,便胡哨一聲:“我們走!”
張晨他太喜歡這個感覺了,就像是一陣旋風,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整個戰斗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卻在楊俊的腰肋之上插了一刀……
喜歡帶著騎兵呼嘯著奔馳不息的,不僅僅是張晨一個人。
夏侯淵也是。
夏侯淵似乎天生就喜歡騎馬,也很享受在馬背上面的感覺,他的族兄常常笑話他是半個胡人,若是可以粘在馬上,便會一輩子黏在上面不下來的那種。
夏侯淵總是笑笑。
這些蠢貨,怎么能夠理解當風拂過發梢,當泥土在馬蹄下四濺,當大地在飛速的后腿的那種感覺?
不過也有說的對的地方,夏侯淵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像胡人,特別是當自己馳騁起來的時候,就覺得這一方天地都是自己的,而自己就是放牧天下羔羊的主人……
曹操現在手下的騎兵并不多,能充當騎將的也沒有幾個,因此夏侯淵當仁不讓的就成為了第一任的騎兵統領,管理著手下千余的人馬。
“你確定?”夏侯淵盯著眼前報信斥候問道。
斥候點頭道:“某親眼所見。”
夏侯淵一擊掌,說道:“善!速速下去修整一下,然后即刻出發,告訴城中潛藏兄弟,等城外煙起,便搶奪城門!若能得手,某便算汝等首功!”
“唯!”斥候一頓首,便先行退下了。
夏侯淵站著,望向了西方,然后呼嘯了一聲,像一個馬賊一樣笑著,大叫道:“哈哈,兄弟們,都他娘的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大買賣來了!”
“確實是有的……真的,大概是一千左右……”函谷關的令長指著城下的遠處空地信誓旦旦的說道,“……真的,昨天我還親眼所見,就在關下……”
統領著楊彪千余騎兵,辛辛苦苦趕到了函谷關的騎都尉,卻沒有想到自己看見的竟然是一片空地,人影都沒有半點,若不是地上多少還能找到殘留的一些馬糞,騎都尉甚至都覺得是函谷關令謊報軍情!
“到底有多少人?不要什么大概,左右!”騎都尉顯然對于這樣含糊的數字很不滿意。
“呃……這個……絕對不超過一千騎!”函谷關令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
“一千騎,”騎都尉點點頭,重復了一聲。數量上,既然對方不占據優勢,在戰馬體力上,對方這樣往來奔波,同樣也不占據優勢,換句話說,這一戰,可以打!
騎都尉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很明確,要將張遼這一支部隊從弘農不管是擊潰也罷,或是驅趕出去也好,反正不能讓張遼帶著人馬在弘農四處攪亂,各地還怎么進行耕作,今年的收成又要去哪里去找?
因此不管怎么說,都是需要戰上一場的,既然自己這一方占據優勢,就不能輕易的放任張遼的人馬輕易退去!
“來人,傳令!”騎都尉沉聲喝道,“半個時辰進食,半個時辰整隊,一個時辰之后便出發!誤軍者,斬!”
追擊了張遼部隊大半日,雖然還沒有見到蹤跡,但是騎都尉認為應該是并沒有差距多遠了,為了保證人馬的體力,便在落日之前,找到了一個合適的避風場所,野營了下來。不管怎樣,終究是要休息的,就算是人不歇息,馬卻不能不休息,好好休整一下,明天,最多后天,必然會追上戰馬體力消耗甚大的張遼部隊。
這一點,騎都尉很是確信,然而騎都尉并沒有想到的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像他所想要的那個方向上發展……
寅時,正是天地最為黑暗的時刻,在營地之外值守的兵卒抱著胳膊縮著打盹,絲毫沒有察覺危險的降臨。
這些楊氏的騎兵,原本大多數都是楊氏亦或是在弘農的大小豪右們圈養的私兵,雖然因為靠這個混飯吃的原因,所以這些人的騎術并不差,甚至有的比胡人來的都要好一些,不過在軍紀和戰斗直覺上面么,就難免有些不足。
這個也不是太大的問題,畢竟原本楊彪組建這樣一直騎兵隊伍,就是為了制衡漢帝劉協手上的那一隊禁軍騎兵的,并沒有打算短時間內派上戰場的……
不過終究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漢帝劉協原本什么都沒有,只不過到了并北一趟,便多了些步卒和騎兵,然后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劉協北宮禁軍,雖然說楊彪想方設法卡扣供給,減少了一部分這些兵卒的數量,但是畢竟不能做的太過分,所以要有一只可以抗衡的雒陽騎兵就相當重要了,要不是張遼一刀子捅到了函谷關,關系到整個的弘農驟然有了被切分出去的危險,楊彪也不會輕易的動這一只騎兵隊伍。
眾人都在酣睡,忽然幾聲凄厲的慘叫響徹了整個的夜空,驚得不少人當場就蹦了起來,驚慌失措的四下張望。
黑沉沉的夜色當中,遠處火光晃動,幾十個身影若隱若現,一桿戰旗在空中飄蕩著,三色條紋是那么的刺眼。
“什么情況!怎么會被襲營了?!”騎都尉疑惑不解,也憤怒無比的大吼道。
騎兵營地和步卒營地有很大的區別。步卒的營地基本上來說就是分為前營,中軍,輜重后營三個部分,功能區分清晰,地域劃分明確,但是對于騎兵營地來說,更重要的是選擇一個適合牲畜夜間避風休息的場所,而且因為人馬都待在一起,所以并不像是步卒那樣的井然有序。
同時為了進出的方便,也沒有設立營寨寨墻什么的,只是在道路的前后設立了拒馬,并且派遣人員在外線輪流游弋護衛。因此說來,基本上騎兵營地占地都很大,就像是現在騎都尉這樣,基本上來說覆蓋了這一條道路的一大截,包括道路旁的整個的林地還有山谷的一個部分……
而這些征西將軍的兵卒,居然就是出現在這個山谷的內部!
這些人是怎么冒出來的?
這個山谷明明是閉合的!
“該死的!”騎都尉怒吼著,“今日是誰領隊查勘的山谷!”
此時此刻,正好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分,被驚動的楊氏兵卒正在昏頭昏腦之間,就被幾十人殺進了營地,見人就砍,逢人便殺,更有些人站在后面的暗處,只要見到楊氏兵卒騎上戰馬準備上前抵抗,就是幾只弩矢飛來,連人帶馬射翻在地,頓時壓制的山谷之內的楊氏兵卒雞飛狗跳,場面混亂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