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識和經驗,甚至人展現出來的素養和底蘊,這些東西后天還可以慢慢的學習和培養,但是一個人的在面臨危機的時候,那種亂麻當中尋找到最正確的拿一根線的決斷力,卻往往是先天的,很難有所改變。
若是給足夠充足的時間,人人都可以是聰明睿智的諸葛亮。
尤其是在事后得知了某人在某個緊要的關頭做出了某項決定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捶胸頓足,指天畫地的說怎么會選擇這種愚蠢之極的途徑,就算是用腳趾頭去想也是應該如何如何……
但是實際上,大多數人在遭遇突然爆發出來超出了原本計劃的事件的時候,那種緊張和慌亂往往會干擾了正常的思維,而能夠冷靜下來,立刻權衡利弊然后做出決定的人,都已經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王允現在,就要立刻做決定。
是將皇城的禁軍派出去平叛,還是固守皇宮的城池?
“未曾聽聞西涼賊大軍來襲,攻城之賊人數定然不多!”王允停下了腳步,然后咬著牙說道,“令禁軍嚴守皇城!速派出號令,調渭北陵邑守軍前來平叛!”
如果是普通的賊兵,王允自然是想都不想,直接令禁軍出兵平叛,但是現在是西涼兵攻打了上來,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至少還能看得住,若是將禁軍派出去,萬一又臨陣叛變了怎么辦?
況且渭水北岸的陵邑當中還有大量的兵卒,將其調來,內外夾擊之下攻擊這些西涼兵,也是穩妥之策。
“……”司徒府吏遲疑了一下,但是還是拱手低頭稱道,“唯,謹遵司徒之令……”
長安城內,在城門附近的廝殺已經到了最為慘烈的時候。
雖然樊稠是出其不意的攻下了章平門,也算是將章平門的守軍殺得潰不成軍,但是隨著長安城內的示警的升級,越來越多的長安守軍反應過來,從四面八方趕來的長安兵卒,有的甚至沒有接到任何的統領號令,便自發的提著兵刃沖上前去抵抗著西涼兵。
長安城門就有十二道,每一道城門都有一隊守軍,雖然這些守軍平日都是分散到了各處,但是如今卻在望這里集結!
長安的城墻并沒有直接損毀,若是將入侵城內的西涼兵趕出城去,再關上城門,這些西涼軍依舊是沒有辦法拿長安城如何!
奪門之戰,再度在章平門附近展開。
雙方在狹小的范圍之內刀槍相向,噴涌出漫天的血霧,時不時就有人倒下,鮮血將這一片土地都染成了深沉無比的褐紅色。
西涼兵為了突襲長安,偽裝成普通百姓,都未曾披甲,長安內倉促趕來的兵卒,也并非全部都有甲胄,因此雙方大部分都是毫無防護,直接展開了血肉之間的撞擊!
激烈的戰斗之中,樊稠身邊西涼軍士卒在飛快的減少,不時有人慘叫一聲當場斃命。樊稠左手擎著一塊從守城兵卒哪里奪來的盾牌,原本的拿的環首刀砍在不知道何人的骨頭之上卡住了拿不回來,現在也是撿的不知道是誰的一個半長的斧頭在揮劈。
兇殘無比的戰斗,導致在這一片區域血肉幾乎都在地上鋪了一層,踩下去如同踏入了泥水洼中,盡顯絲滑……
突然之間,就聽見城中方向突然爆出一陣巨大的歡呼聲,激斗當中樊稠抬頭望了一眼,驟然發現一名大漢沿著街道沖來,沿途幾乎沒有任何西涼兵卒可以阻擋,竟然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直沖章平門而來!
樊稠怒聲高喝道:“呂布!豎子!汝本一草芥!太師卓拔,授汝富貴!汝官汝職,汝衣汝甲,皆為太師所賜!汝不忠不孝之輩,早當一頭撞死階前!今日竟然還有何顏面在某面前!呂布!若汝先人有知,當永世不得安寧!”
呂布將一名西涼兵砍翻,聽到了樊稠的怒罵,收了方天畫戟,咬著牙想要回敬幾句,卻發現竟然不知道要說什么好……
這個時代的人,不管是胡人還是漢人,對于祖宗還是非常敬重的,并不像后世那種隨隨便便就拿家里的祖宗賭咒發誓的人那樣,被言及讓祖宗蒙羞,這簡直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呂布只覺得就像是有千言萬語,然后在胸腹之間絞成一團,擁堵在嗓子眼之處,卻怎么也吐不出來,只得面色鐵青的仰天咆哮了一聲,旋即揮舞著方天畫戟便向樊稠所在的章平門城頭殺來!
呂布憤恨之下,方天畫戟揮舞著發出如同九幽的惡鬼一般的尖嘯聲,在親衛護衛之下,一步步推進,在城池下方的西涼兵根本抵擋不住呂布的攻擊,漸漸地退到門洞之中……
越來越多守城兵卒跟隨在呂布周邊,向前砍殺。
就算是偶爾有幾個西涼兵趁著呂布方天畫戟的間隙沖了近前,也被其身邊的護衛抵擋住,這些呂布親衛皆有著甲,并且相互之間都是配合默契,不多時間就將樊稠的手下殺出了一個缺口,并且逐漸的便往城門的甬道處擠壓而來。
樊稠原本也是跟著董卓的,所以也是深知呂布的武勇,要讓他上去硬拼,三五十回合之內應該還是可以抵擋,但是百合之后肯定就是夠嗆,再加上自己現在已經是廝殺了這么長時間了,而呂布才剛剛出現,這氣力之間的差距肯定還會有影響……
樊稠回首往長安城外一看,雖然在東面那邊已經看得見那高高揚起的煙塵,但是要等下一批的西涼兵趕到,肯定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怎么辦?
怎么才能將呂布打下去?
樊稠忽然靈光一動,一邊從身邊抓起一具尸首,便朝著即將踏上甬道的呂布投擲而去,一邊大喝道:“快去左右尋些滾木檑石來!快快!”
近百斤的尸首從十余米的城墻上砸下,雖然并不是像檑木那么堅硬,但是用來砸人是肯定沒有什么問題的。
間連不斷的尸體從甬道上方被拋下,呂布身邊的幾個兵卒躲閃不及,被尸體砸中,頓時從甬道上翻到跌落。
呂布雖然用方天畫戟將連續砸來的幾具尸首或者撥打,或者是砍成了兩截,保持著向上突擊的勢頭,但是隨之從尸首胸腹潑灑出來的血污內臟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讓其視線頓時迷蒙起來。正當呂布頂著這些血霧向甬道繼續往上攻擊的時候,忽然之間視線當中見到一道黑影猛然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