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逐漸爬向了天空。◢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四周的一切生物似乎都開始恢復了生機,重新活躍起來。
在楨林偏南十余里的地方,大概一千左右的步卒正在一個山坳處埋鍋做飯,蒸騰起來的粥湯霧氣和清晨的露水混在一起,彌漫了整個的營地。
這是一個隱藏在山背面的營地,和普通的營寨不同,這個營地不求險阻,只求隱蔽,因此很多帳篷甚至是零散的設置在了山石之間,甚至還用樹枝和草扎了一些遮蔽物,如果不是離得近一些,根本是不易察覺這里竟然還有一個營地。
徐羽推開帳篷前面,用來遮擋隱藏帳篷的扎在一起的樹枝和草架子,鉆了出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抹了抹因為哈欠擠出來的眼角淚水,吸了吸鼻子,找到一旁不遠處的小溪,蹲著呼嚕嚕的捧著冰涼的溪水洗了洗臉,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徐羽晃了晃腦袋,脖子發出格拉格拉的響聲,昨夜沒能睡好,導致現在覺得腦袋還是有一些昏昏沉沉的。
嚴格說起來不僅僅是昨夜,這一段時間徐羽都沒有怎么睡覺,自從接了這個苦差事之后,就一直都沒能睡一個安穩覺,每天都折騰得夠嗆,就連魏都都跑來悄悄的和自己說,“你大兄這氣量啊……”
搞得徐羽自己也很尷尬。
但是徐羽知道,這個正是徐晃想要達到的效果。
大兄徐晃還年輕,在軍中的資歷并不長,正好借這個機會樹立一下對于軍中紀律凡人規矩,誰叫自己送上門來了呢?
沒當場重責已經是留了幾分的情面了,現在讓自己出這樣的一個任務,雖然辛苦是辛苦了一些,算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吧……
“徐軍侯,今天你看是要打那一面旗啊?”徐羽手下的曲長一邊端來了早脯的飯食,一邊問道。
漢代人,日出早脯,日落晚脯,一日兩餐,軍人也不例外,但是因為不管是行軍還是打仗都是需要耗費氣力的活計,所以兵卒的飯食比起一般的百姓來說,標準要高出不少,至少飯碗當中是稠的,一碗滿滿的,還有一些野菜和咸肉絲,而不像有些農戶,純粹就是一鍋湯水,還要將干的撈給重勞力,而妻子孩子便是喝那似乎都能照出人影的湯水。
“……昨日打的是馬字旗,前天我們打的是趙字旗還是張字旗?”徐羽一邊接過了飯碗,一邊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這不能怪徐羽,這幾天打的旗幟太多了,一天一換,現在睡眠又不好,還有一些昏沉,腦筋還沒完全動起來。
“……這個……好像是……”曲長也不太確定。
徐羽微微側抬著頭,眨巴眨巴了眼,努力回想了一下,說道:“今天就打張字旗吧,前天好像用的是趙字的……”
“來來來,猜猜徐軍侯今天會打那個旗號啊……”
楨林大營營門附近的一個帳篷內幾個還沒輪到值守的兵卒吃完了早脯之后,便湊到了一起,開了盤口。
對于上了戰場,就等于隨時都會掉腦袋的兵卒來說,賭博,是軍中唯一的娛樂。
將領雖然知道,但是只要不是影響軍紀的那種賭博,宵禁了還在營帳當中明火聚賭之類的,而像這樣幾個人湊在一起,隨便出點小錢賭一賭,基本上都不太管。
就連士族都流行六博之戲,還有人因為精通六博得封大官。杜陵人陳遂是漢宣帝當平民時的好友,常常陪這位落難的皇曾孫玩六博,不知是博技不佳還是其他原因,他輸了不少錢給劉詢。
后來劉詢當了皇帝,立即用陳遂為官,在任命他為太原太守的詔書中公然說道:“太原太守官尊祿厚,可以補償你當年輸的賭賬吧……”
“肯定不是馬字旗了!昨天才剛剛用過馬字旗了……”
“趙字旗!我賭趙字旗,前天用的是張字旗,所以今天也應該輪到用趙字旗了!”
“切,泥奏是個瓜皮,徐軍厚隨意亂用捏,泥以為輪著來哈……”
帳篷內的老什長笑呵呵的既不說話,也不反駁,拿了個小木牌,用小刀將眾兵卒的押注一一的記下,然后又念了一遍,隨后揣到了懷里,說道:“好咧,差不多該我們輪值了,帶上家伙走咧!”
一什人走到了營寨前,正好趕上了輪值,和營哨的守衛換了崗,幾個眼神好的爬上了高高的營寨哨塔,而另外幾個則是守衛在營門上的絞盤附近……
當然主要在營門處負責的并不是老什長,而是一個曲長,開關營門和是否敲警報銅鑼等等事項,都是由這個執勤的曲長來決定。
“來咧!來咧!徐軍厚來咧!”營哨之上的人沖著下面喊道。
遠處騰起一片寬闊的黃塵,幾只旗幟高高的在滾滾黃塵當中落隱落現。
“拿得是啥旗啊?”
“……看不清,再等等嘛,看泥急地……”
“看見勒!拿得是張字旗!是張字旗!”營哨之上一個壓了張字的兵卒哈哈笑著,然后對著下面喊道。
頓時響起幾聲低低的歡呼和幾聲嘆息……
離得近了,徐羽到了營前,看見在寨墻上露出腦袋的老什長,笑道:“老張頭,今天輪到你值守營門啊?”
“是咧!托軍侯的福啊……”老什長笑瞇瞇的回應了一聲。
“托我的福?”徐羽一時之間沒能反應過來,這是啥意思來著?
在營門執勤的曲長見確實是徐羽無誤,便下達了打開營門的命令。
老什長一邊帶著人,用力推動著沉重的營門絞盤,一邊還喊著號子:“一二,加把氣力咧……一二,軍侯回來咧……一二,輸贏莫關系咧……一二,明天在翻本咧……”
營門之下的徐羽很是無語的搖了搖頭。
而就在徐羽帶著步卒進入楨林大營的時候,幾名鮮卑斥候從距離楨林大營十里左右的一個小土包的草叢當中,緩緩的趴著倒退下了土包下方,才半彎著腰借著土包的遮掩往后奔跑,在一個灌木叢后面匯合了看護馬匹的另外兩三名的鮮卑斥候,隨后翻身上馬,往北打馬向著鮮卑的營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