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戰爭當中,沒有通話設備,部隊與部隊之間距離的越遠,想要相互溝通和通訊就愈發的困難起來,傳遞一個命令或是信息,路途短的還好說,若是路途遙遠的,簡直就是噩夢,有時候甚至是等傳達到了,命令或是消息的時效性也就過了。
因此才有許多將領愛說的那句話:“君命有所不受。”
但是這句話也要分一些場合,所謂的“君命”,是指將領在發現戰機的時候,不必一定要先去請示君主是否同意出兵,而是可以根據戰場的變化直接發兵,并不是特指可以不聽君王的號令……
如果一個將領天天將這一句話掛在嘴邊,那么就算是得勝,相信不久之后也不用再“受”什么君命了。
就像是現在,徐晃根本不用去請示斐潛,胡人派遣過來的喊話的兵卒所說的話語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前方的部隊確實全軍覆沒了,更可況前鋒是近萬騎的集團,要有多大的實力才能將萬人集群團團圍住,不走漏一個?
徐晃冷哼一聲,然后說道:“取弓來!”
旋即有兵卒將徐晃的弓箭遞上。
徐晃張弓搭箭,瞄準了正在陣前叫囂的胡騎,一箭射出,當即就將其射翻馬下,剩下的兩名胡騎嚇得連忙撥馬就走,頓時引來自己這一方兵卒的一陣歡呼聲。
要知道徐晃可是拿戰斧的,臂力也比一般人強上不少,這些胡騎只是在普通兵卒的一箭之地外,卻依舊是在徐晃個人的射程之內。
徐晃趁機沉聲喝道:“區區腥膻之輩,妄行淺薄之策,簡直可笑!來人!擊鼓!令永安營出戰!”
轟隆隆的戰鼓頓時擂響,徐晃將跟著自己親自招募的永安營的兵卒派了出來,在營寨之前的空地之上結陣。
中軍當中的大帳之內,斐潛坐在胡凳之上,聽到在帳篷口的黃旭傳話說徐晃派出了永安營,不由得愣了一下。
永安營雖然兵源素質還算是不錯,但是畢竟是新募集的兵卒,就這樣輕易的派到了陣前,而不是放置在營寨之中依托寨墻進行抵御?
徐晃是對于自己的這一支部隊這么有信心?
還是有什么其他的意圖?
斐潛站了起來,又皺眉琢磨了一下,然后又重新坐了下來,搖頭笑笑。
既然之前說出了讓徐晃負責的話語,那么現在就不能貿然的又將其推翻,至少要再等等再看看……
在營寨前的徐晃默默等了一會兒,只見中軍斐潛親兵依舊未動,心中不由得略松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擊鼓!邀戰!”
此時營寨外的扎田勝仔細觀察了一陣,忽然哈哈大笑,指著正在列陣的漢軍喊道:“看看!看看!這就是漢人!連兵器都拿不穩的漢人!”
永安營畢竟還是新兵,許多兵卒沒想到第一次上陣就居然直接面對胡騎的沖擊,又沒有了寨墻依托,簡直就是感覺自己仿佛是赤身裸體的站在冰天雪地上一樣,難免有一些慌亂,在排列隊形的時候就有個別的人相互撞到了一下,摔倒在地,兵刃自然也就掉落在了地上……
胡騎順著扎田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當看到漢軍隊列當中相撞摔跤的情形時,不由得紛紛哈哈大笑起來,甚至有一些人將手指頭塞到了嘴里,吹出了長長的呼哨。
扎田勝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輕松,原先忐忑的心也略放了下來,叫過了身旁的參南濱,說道:“給你兩千騎,能不能干掉這些漢狗?!”
參南濱拍著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證說沒有任何問題,在他看來,兩千騎兵對付不到一千步卒戰陣,簡直就是輕松之極,就算步卒戰陣是有拒馬在,還有營寨后面的弓箭手掩護,但是又能如何,要知道身邊個個都是能夠在馬背上開弓的好漢子,沖一沖,射一射,這還能有什么問題的?
沉悶的牛角號聲當中,參南濱幾乎是沒有任何征兆的就帶著兩千胡騎營沖向了漢軍的陣地,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沖過寬達一百余步的弓箭攻擊的范圍,和漢軍的第一道阻擊戰線進行接觸戰。
漢軍陣當中,安排在最前的是徐晃的一個族人,姓徐名羽。
雖然對于徐晃的安排不是很理解,但是也沒有二話的支持了徐晃的命令,組織永安營在營寨拒馬之后列陣了,現在面對著洶涌狂奔而來的胡騎,他也毫無畏懼,雙手緊握戰刀,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胡騎,大聲的吼叫道:“刀盾手!立盾!長矛手,上前!架矛!準備接戰!”
“殺……”排成三排的長矛手零零散散的呼應著,下意識的根據訓練的戰法,站到了拒馬之后,將長矛斜斜的架到最前面的刀盾手的大盾之上,形成了一片槍矛叢林。
營寨上也開始進行了弓箭的攻擊,稀稀落落的箭雨落在沖來的胡騎中間,就像是在池塘之內落下的點點小雨滴,除了濺起一些漣漪之外,并沒有攪起多大的風浪……
看見這樣的情形,徐羽的心猛的往下一沉,冷汗頓時就從脊背上冒了出來。
營寨當中有多少弓箭兵和弩兵,徐羽自然是知道的,而現在竟然只有這點射擊數量!
這是要做什么?!
徐羽猛地回頭,望向了站在營寨寨墻之上的徐晃的位置。而此時的徐晃也正在看著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接……
徐羽慢慢的回過頭來,覺得口舌一陣發苦,嗓子也干涸了起來……
“哈哈哈……好一個大兄啊!”徐羽才苦笑了兩聲,就看見胡騎在馬背上紛紛直起了腰,心中立刻敲響了警鐘,大吼道,“……舉盾!舉盾!”
奔馳當中的胡騎嫻熟的拋射出了箭雨,在空中劃過了一道道的黑線,落在了徐羽帶領的永安營的兵卒頭上……
老兵新兵的差距在這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那些有經驗的老兵,沒等徐羽的舉盾號令,在見到胡人在馬背上立起來的時候就已經是要么抓緊了盾牌,要么是靠到了有盾牌的戰友或是遮蔽物之側,而那些新兵則依舊傻愣愣的站著,甚至在伍長和什長等人的呼喝之下,仍然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一些什么,在別人舉盾躲避的時候,還竟然有人抬頭去看迎面射來的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