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原來是劉岱的人,但是畢竟和劉表有比較親近的親屬關系,是劉表劉景升的從子——也就是侄子的意思——所以當劉表挽留他的時候,劉磐就決定留在荊襄了。
此次出使,劉磐在出發前,劉表也是特別交代過,斐潛只是一個幌子,而更為重要的書信,就像上次一樣,是藏在劉磐的衣甲之內。雖然不知道書信里面寫了些什么,但是劉磐知道劉表這樣鄭重其事的交代,也是代表著劉表劉景升對于此事的重視程度。
既然劉表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劉磐立刻覺得自己在劉表心中的地位就不一樣了,代表著自己已經是進入了核心的圈子,再加上出發之前劉表又特意簡單的說了一句,斐潛已經不是別駕了的事情……
其實劉表是擔心如果不說明的話,怕劉磐畏懼別駕這個職位,會受到斐潛的牽制,沒能把事情辦好,但是沒想到劉磐沒有能正確領會劉表的意思,以為劉表是告訴他斐潛現在已經失勢,沒什么好怕的……
所以劉磐對于斐潛這個已經是失去了別駕職位,只是掛著一個正使的名號之人,并沒有多大的尊敬,在他看來,劉表就是荊襄的頭號人物,就算是荊襄士族又能如何,還不是讓你當官你才能當,不讓你當官你就沒的當?
再加上斐潛居然也沒給劉磐面子,一上來就將劉磐打發到前鋒去開路去了,就不免讓劉磐心中很是不爽,但是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做什么,畢竟斐潛是掛著正使的名號。
好不容易扎營了,劉磐正琢磨著要不要去找個理由,去和斐潛說一下,讓明天這個開路前鋒的事情讓那個中年漢子又或是斐潛身邊的那個小伙子來干,自己也能躺到馬車上去休息休息……
畢竟開路先鋒不是光在前走走就是前鋒了,有句話叫做“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說的就是開路先鋒。先鋒不僅要負責探路,派發斥候持續偵查,而且還要考慮到后面的部隊的情況,甚至道路上有個大坑,不便于后續部隊車馬通過,先鋒部隊在沒有接戰的情況下,都有責任將路面修正一下……
所以前鋒一路上是沒的休息的,什么事情都要處理,不像留在后面的輜重部隊,只要跟著走就好了。
結果劉磐正等著吃飯,卻聽到有點動靜,出去一看,竟然發現凡是斐潛帶來的那些兵士,鍋里都有一些肉干摻雜著在燉煮,而自己從城西大營里面帶過來的人,卻全部連一根肉絲都沒有。
一邊是肉粥,一邊是野菜粥,這個味道自然是不一樣的……
這就讓原本很不爽的劉磐,心中的無名火騰的一下子就燃燒起來,這個斐潛居然如此領軍?這樣下去肯定會導致軍中不合,若是鬧出點不好收拾的事情出來自己還怎樣完成劉表劉刺史交代的重任?
所以劉磐也沒有多想,自以為抓住了斐潛的小辮子,便怒氣沖沖的殺到了斐潛帳中進行責問——
卻沒想到,人家吃的居然是自己掏錢買的,沒有動用軍中的儲備,這就讓劉磐萬般尷尬了。
看那個小伙子一臉憨厚,說出來的話卻讓劉磐極其難受,什么叫做“寧可讓兄弟們吃野菜也不給自己兄弟們加點餐”,好象說的是劉磐若是指責這個事情就像是寧可讓兄弟們吃糠咽菜也不愿意加餐的吝嗇鬼一般……
這就一點都怪不到斐潛頭上了,畢竟是自個兒花錢買的,若是別人眼饞,也可以去隔壁驛站買一些啊,況且現在又不是戰時,確實也沒有必要將軍營戒嚴到連買賣都禁止的地步。
劉磐正待打個哈哈,就此溜走的時候,沒想到斐潛倒是拿捏起來了,一連串的質問,讓劉磐反駁也不是,不反駁更不是。
每一條嚴格講起來是沾點邊,但是也沒有像斐潛所說的那么嚴重好不好!
劉磐的臉色忽青忽白,心中又是惱怒,又是惶恐,有心反抗吧,看到那個中年漢子已經是戒備的站在了斐潛身后,不反抗吧,又擔心斐潛真的翻臉不認人將自己拖出去砍了,那真是冤都沒處說去……
劉磐抓著腰刀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最后還是不敢松開,但也沒有動手,而是鐵青著臉,對著斐潛問道:“汝欲如何?!”
此話一出,連站在斐潛身后的黃忠,都有些不滿起來了,冷冷的哼了一聲。
先不管事情為什么會這樣,就單憑劉磐不搞清楚真相,就不分青紅皂白來指責,發現弄錯了的時候居然不認錯,而是還問斐潛要想怎樣,如此毫無尊卑對錯觀念之人,黃忠很是看不起。
“若依軍律,輕則杖,重則——斬!”斐潛面無表情的說道,冰冷的口氣嚇的劉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不過……”
斐潛繼續說道:“……現在畢竟不是戰時,況且仲堅也是為了兵卒……此事也頗為讓潛為難,這樣吧,待潛修書一封,將此事情況細細稟明刺史,讓刺史裁決,仲堅你看如何?”
此話一出,劉磐瞬間放松下來了,想到沒細想,直接說道:“如此甚好!”
斐潛一笑,也不搭話,轉身拿了紙筆,寫了一封書信,封上火漆蓋上印,遞給了劉磐,說道:“如此,仲堅就持了此信,速回襄陽吧!”
“什……什么?!”劉磐愣了,有些不知所措,“為何我去?隨便派個人去不就好了?”
斐潛將笑容一收,說道:“事因汝起,何須他人代勞?或仲堅不愿如此,欲從軍律乎?”
“這……”劉磐遲疑不決,接書信也不是,不接書信也不是,腦袋中就跟漿糊一樣,混亂不堪。
斐潛不以為意,將書信轉身遞給了黃忠,說道:“煩勞漢升替我送一送仲堅吧。”
黃忠叉手一禮,接過了書信,將手往劉磐的肩上一搭,然后說道:“劉校尉,請吧!”
劉磐覺得肩上被黃忠抓住的地方就像是被鐵夾子夾住了一樣,竟絲毫掙扎不開,心中一凜,便徹底放棄了反抗的想法,恨恨的一扭頭,出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