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妥了。”杜南一直在暗中觀察，他從那位的反應之中，就知道成功的可能在八成以上。
這同樣也是因為他對中國人，對中國高層的了解。
對于高層的那幫人來說，高科技，特別是核心技術，有著無可抵擋的誘惑力。為了引進技術，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結果沒少在這上面碰得頭破血流。
八十年代，他們求爺爺告奶奶，想要請一家電腦制造公司進來合資辦廠，但是進來的全都是組裝廠，連生產主板的都沒幾家，更不用說，內存，硬盤和芯片了。九十年代他們又花大價錢購買移動通訊技術，這一次因為技術比較分散，掌握在不同的國家手里，像諾基亞就是芬蘭的，愛立信是瑞典的，阿爾卡特是法國的，并不完全跟著美國人轉，所以他們買到了技術，但是他們買到的只是生產線，核心技術仍舊沒有到手，這一次他們如果事先不知道，可能還沒什么奢望，但是現在，他們無論如何都會搏一下了。
正如清潔工阿姨之前說的那樣，中國并不在乎吃虧，只要最后能夠得到些什么，吃虧也認了。
“你有什么打算？”老周在一旁問道。
“還能有什么打算？復制HTC的成功唄！這還不容易嗎？智能手機剛剛出來的時候，只有三家在做，蘋果、三星和HTC。三星腳踩兩頭船，一邊給蘋果代工，一邊自己生產安卓手機。結果HTC成了安卓系統方面的老大，要不是臺灣太小，錢卻撈得太多，引起了美國人的眼紅，接連幾場官司都敗訴，不但得承受巨額罰款，還被驅逐出了美國市場，以至于元氣大傷，HTC根本就不會沒落。
換成芳阿姨就不一樣了，她是美國人，到時候讓公司在美國上市，美國人頂多搞個壟斷調查，然后把公司分拆開，絕對不會落到HTC的結局。
芳阿姨正好趁這個機會把股份賣掉。在中國的分公司可以賣給華為或者聯想，反正華為最后也會開發出麒麟芯片，聯想則會買下摩托羅拉，直接把國內的分公司賣給他們，可以省掉他們很多周折。”杜南說道。
他其實一直覺得聯想買下摩托羅拉是做了冤大頭，因為那里面居然不包括摩托羅拉幾十年積累的數千項專利。
當然對于清潔工阿姨來說，這也絕對是一件好事。
智能手機利潤最豐厚的時間段就是一開始那幾年。
那時候沒有競爭，特別是安卓陣營，后來的競爭多激烈？哪有一開始舒服？
而清潔工阿姨玩的是資本，是投資實業，而不是搞企業，根本沒必要把那么多精力扔在這上面，所以一開始輝煌之后，就可以見好就收了。
被分拆，對別人來說，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但是對清潔工阿姨來說，卻是一個急流勇退，并且大賺一筆的好機會。
要知道，她這次過來完全是打算空手套白狼，順便借雞生蛋。
不但在大陸建廠全都靠貸款，學蘋果的做法，建造一批體驗店同樣也要靠貸款，另外她還打算買下一批美國公司的股票，但是她又不想動用自己的資金，這又要貸款。
知道歷史，杜南很清楚智能手機有多賺錢，特別是一開始的時候，那簡直是躺著撈錢，大把地撈錢，但是他并不打算還清貸款，而是一邊還錢，一邊借錢，借來的錢可以投資在別的地方，比如房地產，再比如原油期貨，天然氣期貨。
到了最輝煌的時候，讓清潔工把公司和工廠全都賣掉，又可以狠狠賺上一筆，要知道這類企業出售的價格都是幾百億，甚至上千億美金。又因為欠著大陸的錢，所以國內的這些工廠和體驗店可以順理成章地賣給國內的企業，不但能夠還清貸款，肯定還能有賺。
這可比投資蘋果和谷歌，坐等升值要賺錢多了。
而且清潔工阿姨能夠達到的地位也不一樣。
蘋果和谷歌這類大企業的大股東雖然也挺風光的，但是絕對比不上國際知名企業的創始人地位高，更何況還是那種能夠讓美國政府提出反壟斷調查的公司。
那都是一些什么公司？
遠的有洛克菲勒的石油帝國，近的有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再比如差一點被調查，差一點被分拆的IBM、微軟、谷歌，還有為此不得不養一個競爭對手的Intel。
能夠把公司搞到這一步，絕對屬于站在人生巔峰的那類人物。
清潔工阿姨并沒有等多久。
時間比她、杜南和老周想象的都要短得多。
晚上清潔工阿姨回到賓館，正打算休息的時候，電話就打過來了。
“現在好像太晚了吧？”清潔工阿姨不太樂意地說道。
“我請你吃夜宵，好不容易來一趟中國，不嘗嘗這里的名點，那就太可惜了。”對面那位顯然打算在飯桌上談交易。
“在哪里？”清潔工阿姨倒也不矯情。
“我已經在樓下了，這家飯店的夜宵就很不錯。”那位并不是來吃東西的，他也知道清潔工阿姨同樣不會在意。
“行，我馬上下來。”清潔工阿姨說道。
“我在二樓中式餐廳的七號雅座。”對面那位報了個地址。
掛斷電話，清潔工阿姨開始換衣服。
“沒想到這么快……”老周有些意外。
“那家伙呢？”清潔工阿姨問道，她問的當然是胖子。
“我已經告訴他了。”老周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杜南已經過來了：“沒想到這一次他們的效率這么高，我本來以為他們要等一等，研究研究，再考慮考慮的。”
清潔工阿姨翻了翻白眼。
一刻鐘后，她在二樓的包廂里面看到了白天見過的那位。
“我們對你的提議很感興趣，貸款開廠什么的絕對沒問題，不過……有些東西必須有所限制，生產設備，試驗器材之類的東西，能夠在國內購買，就盡可能在國內購買，原料和器材也是這樣……”對面那位和白天不一樣，沒有多攏苯詠牖疤狻 不過，還沒等他說完，清潔工阿姨立刻打斷了：“這可不行，國內的技術還差了些，根本沒辦法保證質量，甚至未必達得到要求，我知道你們擔心這又是一起漢芯騙局，所以想一次走一小步，盡可能給東西，而不是給錢……魔都人確實精明。”
清潔工阿姨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微笑。
對面那位當然明白，最后那句話根本不是恭維。
一直有這樣一種說法，魔都人精明但是不高明。
“聽著，我并不是只有你們這一個選擇，至少還有兩個，一個是島上，那里有臺積電，有聯發科，還有華碩、宏基、宏達、富士康，另外一個是深圳，那里的條件差一些，不過也比這里強，至少有華為……還有一批高科技的小企業。”清潔工阿姨冷冷地說道。
對面那位聽到這話，頓時泄氣了。
這話戳到了他們的軟肋上。
如果問魔都最忌憚的是哪座城市？
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深圳。
“那你為什么第一個選擇我們？”對面那位問道。
“當然是因為你背后的那位，我和你說過，我打算插手下一屆的美國大選，而且我已經選擇了下注的對象——那個黑人。我來這里也一樣。”清潔工阿姨干脆攤牌，緊接著她慢悠悠地說道：“我一向認為成功商人的典范是范蠡和呂不韋。而不是什么羅斯柴爾德、洛克菲勒或者比爾蓋茨。”
對面那位看著清潔工阿姨。
白天的時候他們研究過，也猜到了這種可能，所以他并不感到驚訝，只不過證實了這一點，讓他多多少少有點感嘆。
回去之后他又看了一遍有關這個女人的資料……他的感覺是難以置信。
一個徹頭徹尾的家庭主婦在被丈夫拋棄之后，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成為了一個在華爾街呼風喚雨的金融家，接下來還打算插手美國大選……
“我可以讓你們派一個人在我身邊，可以讓他隨時查賬，甚至我需要什么東西，可以通過你們購買，放在你們指定的地方，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干擾我的決定。我知道你們擔心些什么？同樣我對你們也有擔憂。如果有興趣合作的話，那就拿出誠意來，如果沒興趣的話，就別浪費我的時間了。”清潔工阿姨說這話，等同于最后通牒。
她知道和中國高層談判，絕對不能采用商人的那套辦法。
從太祖時代開始，中國高層的談判風格就是先退一大步，不過這一步基本上已經是底線附近了，如果對方想要得寸進尺的話，那就沒得談。
這看似愚蠢的做法，其實才是真高明。
“如果我們合作的話……你第一步打算怎么做？”對面那位問道。
“買公司。”清潔工阿姨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有一份清單，上面全都是一些現在還不太值錢的小公司，就算不做到控股，也至少要成為它們的大股東。”
“為什么？”對面那位有點不太明白了。
“專利，我不想因為專利而被別人卡脖子。那些公司有我需要的專利，成為大股東之后，一般來說，都能夠非常容易地得到授權，而且是對我有利，沒有任何制約的授權。”清潔工阿姨說道。
對面那位點了點頭，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女人真的打算大干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