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看著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真的是他的朋友蛇王嗎？
他甚至感覺想吐。
因為眼前這個已經不能夠稱之為“人”了。
他更像是一根木頭，被人削掉了樹枝的一根光桿木頭。
他的雙臂、雙腿全都不在身上了。
“這，是你干的？”陸小鳳攥緊了拳頭，看向了周乙。
還沒有等周乙說話，此刻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冷冷的道：“是我干的，和他沒有關系。”
陸小鳳循聲望去，看見了薛冰。
此刻的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居然，從薛冰的眼神里面看出來了一絲陌生和冰冷。
周乙掃了一眼靠在墻上的“人棍”蛇王，自己當時的確是要直接殺了這個人的，可無意之中看見了薛冰那時候憤怒的眼神，于是就將處置蛇王的權利，交給了薛冰。
陸小鳳看著薛冰，有些沉默，良久，他才道：“我已經聽周兄說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又何必，這么……折磨他。”
薛冰冷笑著沒有說話。
周乙忽然手臂一甩，衣袖拂過靠在墻上似乎昏睡過去了的蛇王，令其清醒過來，同時，他口中說道：“你也別誤會，她也只是斬掉了蛇王的一臂而已，那剩下的一手兩腿，是你這位朋友自己斬斷的。”
陸小鳳霎時面色蒼白，身體震動。
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蛇王。
墻邊，蛇王也悠悠的醒轉，他醒來之后，眼前出現了陸小鳳的身影。
此刻的他竟然一臉的平靜，“你終于來了。”
陸小鳳很想對蛇王說“你是何必”，但他卻始終并不能夠將這句話說出來。
因為，薛冰就在這里，是他將薛冰留在蛇王那里的，他沒資格在薛冰的面前對蛇王以寬恕。
陸小鳳只能悲痛的道：“我還是不相信，你怎么會……”
蛇王卻平靜的笑了，笑容之中，有著已經看淡了一切的釋然。
他道：“這幾天以來，我一直都在痛苦之中度過，但是，此刻見到了你之后，我終于平靜下來了。可以當面對你懺悔，是我最大的幸事。”
“陸小鳳。”
“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他雙眼暗淡了下去，嘴角溢出鮮血，已經是咬舌自盡。
陸小鳳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無奈的抬頭看向天空。
忽然，他口中喃喃道出一句：“其實就算他至死也沒有勇氣說出來背叛我的原因，我也猜出來了。”
“能讓他這樣的人拋棄底線的，只有他的兄弟們了，金九齡用他的兄弟們威脅他，他選擇了保護他的那幫兄弟。”
陸小鳳慢慢的垂下頭來，看著蛇王那閉上眼睛的安詳姿態。
蛇王親口對陸小鳳說了一聲對不起之后，讓他終于能夠以一種得到救贖的心境平靜死去。
“蛇王……”
陸小鳳正呢喃著。
忽然。
“啪”的一聲。
薛冰的一個耳光就打在了他的臉上。
陸小鳳露出來的只有苦笑。
打完陸小鳳這個耳光之后，薛冰一臉冷漠，沒有一絲留戀的走過了他的身邊。
陸小鳳也沒有去追。
就像他沒有資格原諒蛇王一樣，他現在也沒有什么資格再去追薛冰。
蛇王之所以滿心痛苦，是因為他真的已經答應了金九齡，要將薛冰送給金九齡，所以，若非周乙幾天前救了薛冰，真的不敢想象薛冰落到金九齡手上的下場。
他覺得薛冰打他一巴掌已經算輕了。
沉默了一會兒。
忽然，陸小鳳伸展了一下胳膊，問道：“周兄，陸某現在想喝酒，可否陪我一醉。”
周乙目光若有若無的瞥向了某個方向，道：“你不怕被我牽連就行。”
此刻，這個地方的四周，至少有五家勢力在暗中盯著周乙。
他在珍寶閣做下了那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輕松地事了拂衣去。
只不過，這些都在周乙的預料之中，他既然敢做這些事情，就不怕后續所引起的影響。
正好，他要創出第十五劍。
此舉，需要無數的招式積累，武道經驗，才能打磨出來那第十五劍，開出那一朵花。
料想，從今天之后，他不會再缺少磨劍石了。
陸小鳳隨意的笑了笑，接道：“這可就不一定了，從來都是陸小鳳給別人帶來麻煩。”
說著，他滿不在乎的掃了一眼周圍，搖頭笑了要：“走吧。”
夜晚的小巷子里。
只有一家酒樓還在開著，成為了這漆黑夜里的唯一燈火。
店門口大敞著。
陸小鳳已經喝得雙眼醺醺，大馬金刀的躺在椅子上，問道：“周兄，我一直還有一個事情想不明白。”
周乙面無表情，正坐桌子面前，淺嘗酒杯，“何事？”
陸小鳳坐了起來，“我至今還想不明白金九齡為何要成為繡花大盜。”
周乙淡淡道：“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陰暗。”
陸小鳳沉默后道：“但他是金九齡。”
金九齡坐擁車馬金銀無數，他已經有了足夠的身份和地位，那些盜竊掉的金銀，對他來說僅僅是錦上添花而已，他為何還要做這么一件晚節不保的事情。
周乙忽然問道：“你認為，若是沒有我今日誅殺繡花大盜，事情會朝著什么方向演變。”
陸小鳳喃喃道：“可能會如你之前所說，我完全進入到金九齡給我布置的迷局之中，永遠也無法找到真正的繡花大盜是他。”
周乙喝了一口酒：“或許這就是他想要的吧。”
陸小鳳眼睛閃爍過幾絲的迷惑。
最后，他若有所思。
周乙看向夜空的明月：“他這個人十三歲就進了公門，之所以能夠升上六扇門總捕，除了他的武功之外，他的智商也是極高。”
畢竟，朝廷之中，并不是一個以武功論身份的地方，在那里看中的更多是關系和人脈。
“金九齡智商極高，所以，在手上破獲的案子也不在少數。”
“他可稱得上一個天才了。而，但凡天才，都有一種通病，那就是總想嘗試自己未能解開的謎題。”
陸小鳳喝了一口苦酒，若有所思的接道：“可是他又遇不上一個智商超高的罪犯，所以，他選擇自己成為那個罪犯，從而完成一件天衣無縫的案子。”
周乙喝了口酒，接道：“能做下一件讓陸小鳳也無法破解開的案子，想必他會很開心。”
陸小鳳道：“所以，他是覺得他以往碰到的罪犯都太笨，太蠢了，所以，才選擇自己來完成一件案子。”
周乙淡笑道：“也許吧，我只是隨便猜猜。”
“人已死，要想知道，你只能親自下去問他了。”
陸小鳳無奈的笑了：“我至少現在還不想死。”
忽然。
“可惜，你們已經中了我唐門第一奇毒‘觀音淚’，不想死也得死了。”
一個人走了過來，面帶淡淡微笑。
陸小鳳面色僵硬。
他們，竟中毒了。
什么時候？！
這個人直接坐在了周乙和陸小鳳的這張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