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中。
有一陣茶水的清香,彌漫四周。
嗅之一口,便神清氣爽。
只不過在這瞬息之間,空氣中帶著幾分溫暖的茶香,似乎變得寒冷了一些。
“真君也是好茶之人么?”
天師看著他手中的茶,出聲說道:“老夫也算好茶,后院栽種了些茶葉,也懂得些炮制茶葉的方法,倘如真君不棄,倒可帶些回去。”
蘇庭放下茶杯,笑著說道:“正想要厚顏跟天師討要些茶葉。”
說完之后,他又徐徐說道:“只不過天師的這些茶具,倒是品階低了幾分,才只算是法寶層次,未足仙寶行列,可是跟你在人間那無所不能的名聲,頗有幾分出入嘛。”
天師聽得這話,臉頰抽搐了一下。
對于許多仙神而言,一件仙寶也都難得,就算真有煉制仙寶的材料,不是煉制成護身至寶,便是攻伐之器,又或是專于自身神位或者修行方向的物事。
而且茶具此類,不見得越珍貴,便越穩妥,還是會輕易損毀。
能用一套仙寶作為閑用物品的,放眼天庭之中,也唯有帝君一人。
“真君見笑了,老夫對于煉丹煉器之道,只是粗通皮毛,在人間傳得幾分粗淺名聲,后世又添了幾分贊譽。”
天師吐出口氣,說道:“眼下這套茶具,是當年受封為天師之后,才煉制而成的,手藝粗淺了幾分。”
蘇庭笑道:“天師過于自謙了,你可是有能力煉制仙寶的人物。”
而今在天宮之中,有能耐煉制仙寶的人物,倒也不多。
只是殿前天師劉泊靜算得是一位。
煉制仙寶,不單單是需要極高的修為,更是需要極高的煉寶造詣。
比如武道真神郭仲堪,比如九黎大將軍,都是神力浩蕩,位列于真仙上層的存在,然而他們便沒有煉制仙寶的能力。
不說旁人,就是他蘇庭,如今是仙境巔峰,斗法本事極高,但論起煉寶之道,想要煉出一件上等層次的法寶,也頗為費力,至于仙寶,更是無能為力。
劉泊靜能夠煉制仙寶,足見他煉寶造詣,已是極高。
或許只有那位火部神靈,可以勝他一籌。
畢竟劉泊靜并非專精于煉寶之道,他固然是才智無雙,但各方面知識,均有涉獵,便難以專心,因此在論起煉寶的造詣上,比之于火部那位鉆研了千年的神靈而言,便稍微遜色一番。
當然縱然是有煉制仙寶的本事,但是仙寶材料極為難得,就算是真仙之輩,也不會奢侈到用仙寶作為茶具。
倒是蘇庭隱約有這個想法。
“真君有話,但請直言。”
天師微微擺手,示意道童取來茶葉,才看著蘇庭,說道:“如此拐彎抹角,可不像是真君的為人。”
蘇庭攤了攤手,說道:“我這不是怕掏空了你的家底嘛……你要是用一套仙寶作為茶具,那么蘇某開口,自然便是沒有太多愧疚感了,可你如今也不算多么富裕,誰知你劉天師,能給我多少件仙寶?”
天師聽得如此毫不掩飾的一番話,當下怔住,臉色稍有僵硬,旋即便恢復過來,撫須而笑,說道:“好一個蘇真君,果然行事不同于常人,討要仙寶的方式,真是好生委婉……只不過,真君到此,便為了向老夫討要仙寶,總該給老夫一個原因才是。”
蘇庭緩緩說道:“天師與我之間,本無多少交情,今日蘇某來訪,并在此等候,所為之事,以天師的智慧,難道不知?更何況,此事不正是你所主導,引我而來的么?”
天師神色未有變化,只是含笑道:“真君何出此言?”
蘇庭徐徐說道:“盡管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女土蝠,也算聰慧之輩,能夠從幾分線索,而拼湊起一件事情,但是,她比起你來,終究遜色許多……以你的智慧,怎么可能在女土蝠面前,露出線索來?”
他朝著這位天師看了一眼,說道:“或許正如女宿所言,當初你并未想到與她為敵,故而未有過多掩飾,而且只是稍微露出線索。但是后來你已經參了她一本,以你的智慧,定然會將線索,引向別處,引導她往另外層面去思索,怎么會讓她把線索理清,拼湊起此事,留下把柄?”
天師撫須道:“真君對于老夫,真是十分高看。”
蘇庭平靜道:“千古以來,人杰無數,名聲不顯的,未必是庸碌之輩,但名聲顯赫的,無一不是杰出之才……如今上冥陰天子,也即是當年的葛相,名滿天下,流傳千古,而你是后來唯一與他并稱的人物,怎么容得輕視?”
天師吐出口氣,說道:“這是后人高估了老夫。”
蘇庭說道:“千古唯二,自然是抬高了幾分,比如三界巡察使白繼業,在人間名聲不顯,但我知曉,他同樣才智極高。放眼千古,或許有幾個不遜色于你的人物,然而,名聲最為顯赫的你,身為殿前天師的你,無論蘇某怎么高看,都不算高。”
天師聞言,頓時笑道:“未曾想到,老夫在真君眼中,竟有如此分量。”
蘇庭緩緩說道:“大家都是聰明人,你是名滿三界的智者,我卻也是名聲不顯,但聰明絕頂的人物,既然大家都是聰明人,許多話便不必如此拐彎抹角了。”
正在這時,適才那道童取過了茶葉來。
天師伸手接過,揮手讓他退下,親自泡茶。
蘇庭仔細看了看,發現劉泊靜這位天師的泡茶功夫,似乎比自己還要流暢一些,細節之處,顯得高明幾分。
“蘇某喜好飲茶,已有二十多年的造詣,居然比不過他?”
他才這般想著,又想起這劉泊靜浸淫于此數百年,才算平和了幾分,稍微服氣了些。
“真君再試試。”
天師作了個請勢,笑道:“適才的茶,是門下道童的手法,今次老夫泡茶,請真君再品。”
蘇庭舉起茶杯,飲了一口,當下閉上眼睛,深吸口氣。
“如何?”
“極佳。”
“多謝真君贊譽。”
“茶也喝過了,天師該與我說個清楚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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