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中的氣氛,算是十分地古怪。
本以為云跡道人來勢洶洶,似要將這道觀中的人,盡數擒拿回去,嚴加拷問。
眼看那個來歷神秘的蒙面少年,便要與云跡道人爭斗起來。
那少年似乎年輕,但來歷神秘,本領非凡。
云跡道人貌如中年,道行卻也不淺,乃是司天監的高人。
原以為這是一場龍爭虎斗。
哪知還未動手,來自司天監的中年道人,便躬身拜倒,朝著那少年喚了一聲師叔。
然后事情的發展,便讓場中眾人錯愕無比。
“你身上有多少寶貝,全交出來。”
“也沒多少。”
云跡道人伸手入懷,取出了幾瓶丹藥,有取出了些許藥材,低聲道:“弟子也就只有這么些隨身物品放在身上而已。”
蘇庭看了一眼,摸著下巴,說道:“是少了點,聊勝于無,勉強可以了。”
云跡道人聞言,遲疑了一下,道:“師叔還須什么東西?弟子可以修書一封,讓人送來此處,也可以親自走一趟,朝司天監索要……弟子今年的俸祿,還未領取,正好可用。”
蘇庭聞言,略有思索。
這是個好辦法。
云跡隨身攜帶的東西肯定不多。
但這個云跡道人,在司天監地位也不算低,而且還是出身道派,自然是會些家底的。
而且他今年的俸祿,自然也不是朝廷官員的俸祿,指的是司天監發放給他們這些修行人的俸祿。
要是讓云跡去聯系司天監,或者親自走一趟,那么他蘇庭恢復法力的所需,也就足夠了,服下之后,法力增長,便有九成的把握,將那一掌的傷勢余患祛除。
不過,蘇庭并不想要暴露自身的行蹤。
姑且就當這云跡道人信得過,可是放云跡離去,報知司天監,那么司天監當真信得過么?
司天監背后是守正道門,而守正道門以維護天地秩序為己任,對他這有能耐破壞秩序的蘇神君,也頗為不善。
而在天庭之時,諸天仙神之內,便屬守正道門的道元仙尊,對他殺機最重。
蘇庭自覺此刻正值落魄之時,沒有恢復到全盛之時,絕不可能暴露行跡,否則定有殺身之禍。
“行了,這就足夠了。”
蘇庭揮了揮手,取過了他手中的物事,道:“師叔我繼續閉關,你在此為我護法三天。”
云跡頓了一下,遲疑道:“弟子是奉命而來,有些……”
蘇庭說道:“師叔我讓你在此護法,而且,在護法期間,你不得聯系外界,也不得讓道觀中任何一人,離開此處,懂么?”
云跡聞言,目光微凝,道:“師叔不愿顯露行蹤?”
蘇庭點頭說道:“我出關之前,不能讓任何人知曉我的所在,包括你司天監的國師,懂了么?”
云跡面色微變,陰晴不定。
蘇庭伸出手來,道:“將你們與司天監聯系的信物,交到師叔的手中,待我出關,再來還你。”
云跡道人頓了一下,卻也沒有多言,只是取出了一物,雙手奉上。
蘇庭伸手接過,收入懷中,又看向了另外一人。
云跡偏過頭,吩咐道:“你且近前來,將所有與外界聯系的物事,盡數交與神君。”
那小道士稍感愕然,但也不敢違逆,恭敬上前,將信物取出,雙手奉上。
蘇庭取過了信物,看向云跡,點頭說道:“你這師侄兒,倒也頗是識相,近些日子,這道觀就交給你了,記著,道觀內外,許進不許出!沒有師叔我的點頭,包括你在內,都不許外出!”
頓了一下,蘇庭又補充道:“若是有人來訪,便放進來,直接放倒,搜刮干凈,送到后院去。”
云跡道人聞言,不禁苦笑了一聲,道:“許久不見,師叔還是這般行事風格。”
蘇庭拍了拍衣衫,緩緩說道:“任天下變,而我不變,此即為真我,懂了否?”
云跡道人怔了下,搖頭道:“弟子愚鈍,不懂。”
蘇庭笑了聲,說道:“你慢慢領悟。”
他心中默默補充道:“反正我也就是從元豐山道書上看來的,能用來裝深沉就行。”
他這般念著,看著手中的物事,十分歡喜。
正想著怎么繼續尋找寶物,增益自身,早日恢復,清除傷勢,結果這云跡師侄兒就來了,真是雪中送炭的好師侄。
“師叔我閉關去了,你好生看著。”
蘇庭笑了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關于師叔近來的事跡,想來你也知曉了,如今師叔的本領多高,你也應該明白。記住了,不要背著師叔搗鼓什么舉動,除非你有把握瞞得過師叔。”
云跡想起關于蘇庭的種種事跡,心中頓時一凜,道:“弟子不敢。”
蘇庭十分滿意,道:“今次借的東西,下個月連本帶利還你,道觀里的事,你處理好了,師叔回頭再給你一場機緣。”
云跡躬身施禮道:“多謝師叔厚賜。”
蘇庭拍了拍衣衫,方是點頭,又叮囑道:“記住,我輩中人,當心懷仁善,不許殺生!”
說完之后,他便徑直朝著后院去了。
道觀之前,氣氛十分古怪。
灰袍老人依然被壓制住,只是眼神有些茫然,在他眼中,這位司天監的中年道人,應當比那少年歲數更高,道行也更高。
哪知這一見面,司天監的道人便躬身施禮,喚了聲師叔,還把一身家底都掏了出去。
宗平師兄弟三人,也十分茫然,沒有想到那個來他們道觀打劫的葛道兄,竟然是司天監高人的師叔?
那分明還是個少年,道行高于他們,也高于師叔,但似乎也不比那司天監道人來得高,如何就成了長輩?
“云跡師叔……”
小道士也頗為茫然,低聲道:“適才那位……”
云跡深吸口氣,說道:“這位便是元豐山的蘇長老,有無敵神君之稱,實則前次京城盛會的魁首便也是他,不過那時他的身份倒也復雜。”
小道士怔了下,遲疑道:“弟子看來,這位蘇長老的氣息,似乎也不算高。”
云跡吐出口氣,說道:“他善于隱匿之術,氣息從來不好判斷。”
說到此處,又見云跡神色肅然,道:“這位蘇長老,有無敵于世的稱呼,便是陽神真人,都不知有多少敗于其手,就連半仙層次的人物,也曾折于他的手中……他的本領,還在當朝國師之上,只怕除了仙神之外,當世無人可敵。”
小道士倒吸口氣,露出駭然神色。
灰袍老人眼中滿是驚恐,未曾想到適才按倒自己的人,竟然是連陽神真人都曾擊敗過的人物。
他自身勉強踏足上人境,但不曾見過真人級數的人物,可也知曉,那樣的人物,足能驅使山神土地,號稱上神,已算是人間修行者當中最為上層的行列。
這樣人物,近乎有了搬山填海的本領。
那個氣息平淡,行事跳脫的少年,竟然是這樣的人物?
宗平等三人更是愕然良久。
“他不是叫葛正軒么?”
宗相遲疑了下,這般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