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數日趕路,臨至坎凌。
這日晨時,天還未亮,蘇庭便已起身,踏入周邊山林之間。
山林之中,這少年站立不動,并指成劍,任意揮舞。
而在他身周,一道烏光,隨著手指,繞身而飛。
只是這刀光飛舞,卻只在身周三步之內,不曾出過三步之外。
“飛劍小成,護身三步,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蘇庭暗嘆一聲,把神刀收回。
在劍閣悟得劍意之前,他也能運使神刀,當作飛劍來用,但作用有限,至多飛出三五步,便會失去操縱。
并且,飛劍未成,在溫養期間,便不得動用。
若一經使用,便會損傷,即便是在空中劃過,與空氣摩擦,都會損傷依附在飛劍外層的真氣,故而損傷靈性。
易經有言,潛龍勿用,想來便是如此。
而如今飛劍小成,則又不同了。
蘇庭能運使神刀,在身周三步,繞身而飛,只因三步之內,真氣通達,能持續不斷,便能使神刀飛舞于身周,環繞不休,循環不斷。
而五步之內,可以隨心而動,激射出去,又折返回來。只是,五步開外,能發出去,卻未必可以收回手中。
若是到了十步之外,則會失去掌控。
但在十步之內,他心隨意動,能準確操縱,擊中任何目標,速度極快,且無堅不摧,勝過任何暗器,也勝過任何強弓勁弩射出的利箭。
蘇庭摩挲著這柄鐵質神刀,目光微凝。
“三步之內,如臂使指。”
“五步之內,僅能折返,不能任意施展。”
“十步之內,只能如飛刀一般,去而不返,不能回收,但卻可以百發百中,無堅不摧。”
他略微一嘆,心道:“如今的造詣,只是飛劍小成,也只能駕馭到這般地步。”
盡管他這樣的本事,已經讓丁家老三這等內勁高手,都驚嘆不已,為之駭然。
但作為修道中人,蘇庭心中,卻仍覺得稍顯不足。
“若是造詣再進一步,那么十步之內,我也能如臂使指。”
“倘如飛劍大成,我駕馭神刀,百步殺人,到了這一步,幾乎可以無敵于人世之間。”
“真到這一步,哪怕武道大宗師,也無可奈何。”
世間絕大多數習武之人,練就的各種招式技藝,無非就是兩點,一是傷及對手,二是免傷自己。
而有了飛劍,自身不必上前打斗,便沒有了被人所傷的本體,也就到了“免傷自己”的地步。
而有了飛劍,一味強攻,無須防守,這便已立于不敗之地。
而對于武者而言,任何招式,任何兵器,都是要傷及對手,壓制對手,但對方運使飛劍,沒有本體,便傷不了對方,于是只能防守,不能進攻。
除非有人天生神力,足以將飛劍都打斷。
但這樣的神力,武道大宗師也未必能有。
傳聞八百年前元蒙武圣郭仲堪,身為武道大宗師,并生而神力,才有這樣的本事。
但八百年來,也就只有一個郭仲堪。
“飛劍大成,駕馭百步,在人世之間,便立于不敗之地,堪稱無敵于人世江湖。”
“我若要到這個地步,只怕要到三重天的修為了。”
“但眼下倒也不錯……”
蘇庭摸了摸下巴,暗道:“十步之內,指哪打哪,銳利無匹,這就是小蘇飛刀……”
接著,他又想起自己如今最大的依仗。
神刀繞身,三步之內,真氣接續,環繞不斷。
也即是說,任何敵手,正面對敵,都難以入他身周三步之內。
“神刀環繞我身,形成護罩,三步之內,萬敵不侵。”
蘇庭感嘆道:“這果然就是傳說中的主角光環啊。”
隨著一番感嘆,他將神刀收在手中,卻沒有收在玉盒之內,而是放入了一個木盒當中。
他將木盒收起,看向天邊的晨曦,徐徐吐出一口氣,發出一聲由心的感嘆。
“我進境如此之快,除了自家天賦絕頂之外,還虧得有此劍意。”
“也真是虧得那位正仙道弟子,留下了機緣。”
“只是可惜了一座劍閣。”
那正仙道弟子葛正軒,奉命收走了其恩師收攏的劍意,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許是對后來人稍感歉疚,才留下自身領悟的劍意。
蘇庭當日悟得劍意,養得飛劍小成。
神刀繞身而飛,隨著字跡而走。
他劍意悟得越深,神刀飛得越快,而石板上的痕跡,便是越淺。
到了最后,他悟通劍意,石板也就失了神異。
那劍閣歷經數百年,早已腐朽,只是劍意牽引,才能不倒,后來葛正軒收了劍意,又留了石板,也維持著劍閣。
如今被他悟得劍意,石板失去神異,劍閣就此崩塌。
“好好一座數百年的古樓,聞名天下的景觀,就這么毀了。”
蘇庭略感遺憾,嘆道:“想來是我驚才絕艷,修得飛劍有成,蒼天降下劫數,卻讓這劍閣擋了災劫。”
朝陽初起。
姐弟二人吃了點東西,便駕馬趕路。
走了不遠,便見一條大河,奔流洶涌。
官道就修在大河邊上。
道路前方,有一座涼亭。
涼亭里有個閑暇老人,提著壺茶,侃侃而談。
老人身前,是四五個孩童,坐得十分乖巧,靜靜聽著。
蘇庭停下了馬車,細聽了一下。
只聽那老人徐徐說來,講的是個故事,而故事已到尾聲。
“便是如此,那位仙人,將咱們這條坎凌大河的青牛大神,就此打滅了去……從此以后,坎凌無須獻祭童男童女,也仍是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幾個孩童歡呼出聲,頗為高興。
老人繼續笑著說道:“后來,在山中遇上仙人,請仙人出手的那個書生,也在坎凌娶妻生子,也就是成了如今的蘇家。”
故事說到這里,也算說完了。
但接著又有個男童跳起來,喊道:“叔公,我們還要聽那大虎的故事……”
老人點了點頭,含笑道:“時候還早,也好。”
說著,他目光一瞥,看見一輛雙駕馬車,露出詫異之色。
就在此時,蘇庭收回目光,輕輕一拍,馬車沿著官道而去。
他偏過頭來,對著車廂里的蘇悅顰,平淡地說了一聲。
“姐,到坎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