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
房中。
眾人只見那神色淡然,頗有玩世不恭之意的少年,在給老夫人把脈之后,頓時神色沉重,目光為之凝起。
眾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尤其是那位胡老,更是心中有些茫然。
他行醫多年,雖然治不了丁家老夫人,但他沉浸此道多年,造詣也不低……可他也從未見過,有人是這樣把脈的。
可問題是這樣把脈,有違常理,偏偏這小子似乎診斷出了什么?
莫非那所謂的九天十地八荒六合唯我獨尊醫神寶典,其實并非他隨口胡謅,而是真的?
真有這樣的醫書?
另辟蹊徑?
“這玩意兒……”
蘇庭真氣運轉,沿著老夫人的經脈,直到左心房。
真氣頓時觸及一物,他未敢驚動這異物,只怕此物一個發作,直接斷了老夫人的心脈,滅了這老夫人的性命。
他用真氣將這異物,逐漸包攏起來,避免待會兒救人之時,發作起來。
他真氣運轉,漸漸包裹。
然而在他心中,卻有著幾分難言的念頭。
這根本不是什么病癥!
難怪這些所謂的名醫,也治不了病。
這是蠱毒!
而且毒性不淺!
正是因此,尋常廟祝,哪怕能借用神廟香火,借用神廟靈符,也治不了這蠱毒……除非當地神廟的廟祝,有著松老那樣的道行,或可驅毒。
這般想著,他已將那蠱卵包裹,旋即收了真氣,收回手掌。
“蘇先生……”丁二爺略有焦慮。
“等會兒。”蘇庭擺手道:“容我好生想想……”
說著,他又看向丁二爺,道:“給我備一頓好菜,我姐弟二人舟車勞頓,先吃飽喝足,休息一會兒,一個時辰后,我再給你答復。”
丁二爺倒沒有多想,只是吩咐了聲。
那家丁深深看了蘇庭一眼,便轉身離去。
而胡老本想說他果然是騙吃騙喝的騙子,可話到嘴邊,卻一時說不出口……他想起適才短短,在這少年面前已是吃虧,這時開口多半也是無用,不如等他解救之時,再來挑錯。
午后。
蘇庭借口小憩,在客房中閉目養神。
“小庭。”
蘇悅顰蹙眉道:“你有把握么?”
她心思靈慧,且蘇庭與她一同生活,自然看得出來,這弟弟此刻似乎有些猶疑,似乎這病癥十分棘手。
“若真沒有把握,那咱們就走罷,不要拖著。”
“吃人家的嘴短。”蘇庭睜開眼睛,笑道:“當時走了還好說,受些白眼,現在走了,就是騙吃騙喝了。”
“你呀……”蘇悅顰道:“那當時怎么不走?”
“因為我想了想,救人還是可以的。”
蘇庭笑了兩聲,目光微凝。
老夫人中的是蠱毒!
跟當初表姐的癥狀,極為相似!
松老替表姐解了蠱毒,而蘇庭修行之后,也曾問過方法,松老倒也沒有藏私,直言相告。
而如今蘇庭道行不亞于松老,加上他雷部真氣,乃是天威,更是克制蠱蟲之流,要治這次的蠱毒,松老或許還要稍微費力,但他卻是不費吹灰之力。
只是當時蘇庭疑惑的是,蠱毒的來源。
丁家老夫人是怎么中的蠱毒?
哪方修行人下的蠱?
一個老夫人,能得罪什么人?
又或是這丁家三兄弟,得罪了什么人?
畢竟一個是坎凌的縣令,一個是景秀縣的大族,一個則是練武成癡,手頭染血的武瘋子。
解了蠱毒救了人,是否會與對方結仇?
盡管他道行高深,不會畏懼這樣層次的蠱道中人,但畢竟是得罪人的事情,所以這本是蘇庭在考慮的事情。
但他想起了松老救下表姐之事,便又留了一分心眼。
接著他用真氣裹住那蠱卵,才發覺異處。
這蠱卵沒有修行人的痕跡,也即是無主之物。
這樣的狀況,要么是那蠱道中人已死,要么這蠱卵本就是另類的蟲豸毒卵,非是煉蠱之人的手筆。
也即是說,如今已沒有了下蠱之人。
治療老夫人的蠱毒,倒也并非不可。
“放心,我有把握。”
蘇庭這般說著。
蘇悅顰仍覺得他似乎有些心事,但卻沒有再多問。
只見蘇庭微微閉目,稍作休息,但心中念頭猶在。
“這蠱毒……怎么就有些熟悉的味道?”
“水呢?”
“就在這兒。”
“放到老夫人房中等著。”
“是。”
那家丁抬起頭來,看著這個歲數比自己還小的少年,哪怕他見多識廣,心中也頗不平靜……這個少年人,竟然真的看出了老夫人的病癥,要對癥下藥?
蘇庭拍了拍衣擺,前往老夫人房中。
他讓人準備的水,并不是尋常的水。
此為上池水,實則就是取自于竹籬頭或空樹穴的水,性微寒,味稍甘,對于常人而言,能掃邪氣,清惡毒,去蠱疾。
當年松老得了那蠱蛇之毒后,就用此水為引,配置解藥。
這上池水其實用處不大,只是略有效用,但效果好歹也算是有的。
雖說這次蠱毒不深,蘇庭可以用真氣驅毒,但若是不用藥物,單憑真氣,未免顯得過于神異了些,所以才借用一下這水的用處。
來到老夫人房中,丁家二爺和胡老也在這里。
二人等侯良久,見蘇庭來時,不禁對視了一眼。
其實對于這個少年,他們心中還是有些不大盡信,畢竟過于年輕了些,畢竟又是所謂自學成才,還是那不曾聽過的醫書。
盡管從先前來看,這個少年仿佛看出了什么,但也未必不是故作姿態。
所以真要治病之時,還要多加注意。
丁家二爺為此,已先叮囑了胡老。
而胡老自覺數十年行醫的造詣,也都不能治得此病,自然不信這少年治得了病,但先前那少年的模樣,卻又像是真有把握……對此,他心中也是十分復雜,同樣也是十分在意,只要這少年出現不妥,就要立時制止。
“兩位靠邊站吧。”
蘇庭伸手揮了揮,道:“將那水放在床頭,蘇某人今日替老夫人治病,保管今日痊愈。”
二人面面相覷。
今日痊愈?
立時見效?
莫說這疑難雜癥,便是受熱傷寒,也須治上幾日,逐漸調理吧?
他真有把握?
他真不是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