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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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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獄之中,陰暗潮濕。

  一夜光景,轉瞬過去。

  蘇庭盤膝而坐,未曾動彈分毫。

  但他并無肢體僵硬,血氣不暢的癥狀。

  盡管昨夜消去了一縷真氣,盡管昨夜耗去了一縷心血,盡管昨夜身在這煞氣凝結的牢獄之中,但他的氣色,似乎比昨日更好。

  他睜開眼睛,眼中閃過寒芒,露出沉吟之色,暗自思忖。

  “我蘇庭兩世為人,魂魄融合,論精神強盛,自然不是常人可比。此外,又曾斬下一縷上人陰神,補益神魂,更有優異之處。而在識海之中,藏有陸壓道君傳承,凝作一個葫蘆,結成斬仙飛刀,能護我萬邪不侵。”

  “至于肉身,我修行雷霆仙法,至陽至剛,霸烈無匹,煞氣入體之后,全數煉化,一夜下來,道行不減反增。”

  他修行進益,頗為驚人,盡管修行不久,但已練得三縷真氣。

  昨夜耗去一縷,卻在這牢獄之中,借助煞氣修行,運用雷法煉化,竟然又修成三縷真氣,與之前相合,足有五道之多。

  “傳聞十三縷真氣凝成,就算是這個境界的巔峰,而我五縷真氣在身,已經走過了小半。”

  蘇庭這般念著,忽然有些遺憾,暗道:“牢獄對于修道人而言,乃是折損道行的禁地,然而對我這雷法傳承之輩而言,卻是一座靈韻之地。只是,這牢獄之中的煞氣,乃是多年囚禁犯人積累下來的陰邪之氣,已被我煉化一空,今后也不知多久才能恢復。”

  煞氣盡損,牢獄皆空,不再利于修行,蘇庭不免略顯失落,只是倒也沒有多么惋惜。

  畢竟他家中還有姐姐,總不能一直待在牢獄之中,不斷潛修罷?

  這般想著,蘇庭起身來,左右活動了下筋骨。

  其實他真氣在身,氣血流暢,自然不會郁結,但久坐之后,偶爾動彈幾下,也不是壞事。

  “我昨夜耗費心血,又身在這陰暗潮濕的煞氣之所,換作常人,本該身體虛弱,甚至大病一場,但我真氣護體,倒是依然精氣神足。”

  蘇庭一番活動,敲了敲牢門,微微閉目,暗中盤算:“按道理說,事情該傳開了,那位方大人,多半也要來放我了。”

  才這般想著,便聽腳步聲匆匆而來。

  方慶疾步而至,面露敬畏,躬身道:“蘇先生久等了。”

  “不久,不久。”

  蘇庭的面上,露出了幾分燦爛的笑容。

  “玉佩失竊一事,已經查實,與蘇先生全無干系。”方慶頓了一下,強調著道:“證據確鑿,按照律法,也不該繼續關著先生了。”

  “如此甚好,總要證明了清白,才能出這牢房。”蘇庭似笑非笑,道:“否則不明不白,又破了規矩,怎么是好?”

  “先生所言極是。”方慶這般說了一句,便有些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想通了什么,嘆了聲,道:“昨夜之事,可與先生有關?”

  “昨夜之事?”蘇庭微微一笑,道:“昨夜蘇某在這牢房之中,住了一夜,牢房中陰暗潮濕,讓我只覺腰酸背痛,至于外界之事,又與我何干?再者說,我在這里,外界之事,無人告知,我又怎么知曉?大人這一番話,倒真是教人摸不著頭腦。”

  方慶看了一眼,只見這個貌似稚嫩的少年,愈發顯得深不可測,只低聲嘆道:“昨夜捕快趙沃,錯殺了王家公子。”

  “哦?”蘇庭神色淡然,沒有半點訝異,顯然早已知曉,他懶得掩飾,只悠悠說道:“善惡有報,理所應當。”

  方慶心中凜然,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想起蘇庭身在牢獄,卻讓外頭兩人自相殘殺,當真是教人感到無比驚懼。

  “大人。”蘇庭忽然開口。

  “先生請講。”方慶不敢怠慢。

  “我見這牢獄之中,陰暗潮濕,氣候不善,地勢不好,住了一夜便有些不適,想來住在這牢中的犯人,常出意外罷?”蘇庭問道。

  “這……”方慶聞言,愈發感到駭然,愈發不敢怠慢,忙是低聲道:“地牢之中,不是善地,確實是有許多犯人,在牢中住得久了,或是病癥纏身,或是突然暴斃,又或是為之瘋癲,哪怕是看守的牢頭,也大多是一身風濕病癥。”

  頓了一下,方慶嘆道:“若是死囚,也便罷了,但這牢里關的,并非全是死囚,時常有些瘋癲,甚至有些暴斃,這些都是我的罪過,傳到上面,常受斥責。”

  說到這里,方慶露出自嘲之色,道:“本官為此,多次受責不說,甚至因此被人抨擊,難以升遷,真是影響了仕途。”

  蘇庭聞言,稍有幾分訝異。

  大周法紀,對于牢獄中的犯人,竟然也開始重視,不能虐待,不能暴斃,不能出錯……在蘇庭眼中,這已算是開始重視犯人的人身安危。

  看來大周至今多年,法紀也確實完善不少,并非是一個粗糙不堪,法制殘缺的古代封建朝廷。

  這般想著,蘇庭略微點頭,旋即拍了拍方慶的肩膀,輕聲道:“昨夜我已替你做法,消去了牢獄中的邪氣,你這次來,也沒覺得多么陰冷了罷?”

  “陰冷?”方慶聞言,陡然一怔。

  “接下來幾年時候,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了。”蘇庭繼續說道。

  “多謝先生。”方慶為之大喜,若真是如此,那么他在上頭便少了一項為人詬病的話柄,今后仕途愈發順暢。

  “不必客氣,大人待我如賓客,禮儀周全,照顧周到,蘇某也不能忘了。”蘇庭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此事就此作罷,今后有些什么事情,還要勞煩方大人照看。”

  “蘇先生之事,方某自當盡心。”方慶躬身一禮。

  “那便多謝了。”蘇庭抬起手,順手又拍了拍方慶肩膀,對這種長輩提攜晚輩的手勢,有點戀戀不舍,于是又拍了兩下。

  而在不知不覺間,二人已經走到了牢房門口。

  而在前方的幾名獄卒,早已呆如木雞。

  他們看見了什么?

  他們看見了落越郡的方大人,以及一個面貌稚嫩的蘇家小公子。

  但這位年過四十,氣度不凡,向來嚴肅剛正的方大人,竟是滿面賠笑,身子略低,姿態放得極為恭敬。

  而那個年歲似乎不足十六的少年,卻是笑意吟吟,談笑自若,時不時伸手,朝著方大人肩膀上拍上兩下,仿佛長輩照拂后輩一般。

  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些!

  兩人的身份,兩人的年紀,兩人的輩分,似乎在這一刻,顛倒了過來。

  “頭兒,咱們這是眼花了?”

  “不,定是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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