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
“蘇庭,再喝點酒。”
“喝不下了?這杯酒水,是你我相逢恨晚,為之惋惜,必須喝下去。”
“不喝下去,莫不是看不起我?”
“你要醉了?這可不行,這一杯敬你我好友之情,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必須喝下,喝不下來,不要怪我翻臉了。”
“這才對嘛,喝醉了酒,那就在這兒住下,我給你找個姑娘……行行行,你要回家,我就送你回家。”
勸酒的那點技巧,王公子手到擒來,應付一個沒有多少見識的少年,自覺綽綽有余。
酒盡三壺,蘇庭呼吸粗重,臉頰通紅,聲音也都低沉了些。
王公子目光之中,閃過一縷異色,看著三壺烈酒,露出笑意。
就在這時,有人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袁捕頭來了。”
王公子應了一聲,斜斜打了個眼色。
那人會意,退了下去。
“蘇庭,還要喝么?”
“不……不喝了……”
蘇庭微微擺手,神色茫然,聲音宛如呢喃。
王公子露出不屑之色。
蘇庭低下頭,似乎正在干嘔,然而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雖然蘇庭著實飲酒三壺,確實是有兩分醉意,但實際上,他身懷正統道家真氣,能游走全身,能疏通血脈,增厚精氣,也就能讓酒勁盡快消去。
用他上輩子的話來說,也可以說是加快了新陳代謝,消化了酒氣。
除此之外,他的真氣,中正平和,清涼冷靜,能讓他的頭腦,時刻保持清醒。
盡管體內真氣,不足以讓他變得千杯不倒,但也不至于讓他如表面上這般不堪。
蘇庭在飲酒,但也在等侯。
就在這時,門口打開,一個下人,悄然給王公子遞過契約。
而門口卻并未關上,正對面有兩人正在飲酒談笑,朝著這邊瞥了一眼。
“對了,蘇小弟。”
王公子將契約取出,悠悠說道:“我見你暫時無業,給你租了間店鋪,給你經營,也算個營生,你在這里簽個名字,我再借你幾十兩銀子當本錢,也就是了。”
蘇庭神色茫然,顫著手,接過契約,看了看,搖頭道:“怎么不像是租店鋪的契約?”
王公子笑道:“你真是喝醉了,我當哥哥的,還能騙你不成?”
他湊近前去,指著字眼,笑著道:“你仔細看看。”
他一指按著字,遮住了些許重要字眼,一指劃過,輕輕讀過。
“你看,沒錯吧?”
“哥哥怎么可能騙你?”
“簽了名字,也就是了。”
王公子語氣平淡,有著幾分冷意。
蘇庭臉色通紅,神色迷茫,似乎已經有些醉得不省人事,口中咕噥了幾聲。
王公子說道:“來人,取筆墨來。”
蘇庭擺了擺手,打了個酒嗝,道:“我……我有筆墨,我在練字……不要你的……”
王公子嘴角一勾,露出冷笑。
對面。
袁捕頭面貌剛正,神色冷毅。
捕快趙沃,看著對面,笑著說道:“這位王公子,聽說跟那蘇庭,近來走得十分親近。這富家公子,與貧家少年,意趣相投,結成好友,此事在落越郡,幾乎引為佳話。”
袁珪微微皺眉,落越郡不大,對于王家公子的名聲,他算是頗有耳聞。
這位王公子,可不是個什么善類,怎么可能無故親近貧家少年?
就在這時,對面場景又在變化。
王公子取出了一張紙。
而蘇庭取出了筆墨,似乎正在落筆簽名。
“他們在簽訂什么契約?”袁珪微微皺眉。
“大約是罷。”趙沃笑著說道:“聽說蘇家有間店鋪,以前租給了孫家,如今快要時限了,多半是簽給了王公子。”
“灌酒了人,簽下契約,這是什么事?”袁珪微微搖頭。
“袁大哥這話可就不對了,人家在酒桌上,你情我愿,落筆簽名,又不是強行逼迫,就算里邊有什么不公道的事,也是他們倆心甘情愿的。”趙沃笑道。
“也是。”袁捕頭收回目光,微微搖頭,他做捕快多年,能察覺其中似乎有些貓膩,但無論如何,那個貧窮少年是心甘情愿簽下名字,那就是合法之事,這樣的事情,他作為捕頭,也就只能依法行事。
而在那邊,蘇庭簽下名字,王公子往桌上放了二十兩銀子,然后便匆匆離去,留下蘇庭一人。
“還是給了銀兩的,不拖不欠,算是他兩人做了一樁生意,也算公道。”
趙沃搖了搖頭,微微一笑。
袁捕頭不置可否,未有理會。
房中獨有蘇庭一人。
他微微閉目,暗中運功。
酒氣逐漸消去,人也愈發清醒。
“這就完了?”
蘇庭抬起頭來,吐出口氣,低聲道:“這姓王的,這兩日接觸,可不像是心慈手軟,少說也得趕盡殺絕啊。”
他略感疑惑,本以為王公子還有后手,未想這就過去了。
僅僅是騙他簽了個名字?
只是這么簡單,值得讓這王公子跟他虛以委蛇多日?
經過幾日接觸,他也知道,這個王公子也不是什么蠢材,算是頗有些許智計,只不過遠比不上他蘇某人而已。
所以,在他蘇某人的眼中,這點把戲顯得十分拙劣。
當然這點把戲,之所以這么拙劣,并不是王公子沒有更為周全的計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王公子壓根瞧不起他,從一開始,把他蘇庭當作三歲孩童那般戲耍,根本沒有用心去定計,根本沒有用心去謀劃。
說來也是,換個角度來看,讓他蘇庭去騙來一個三歲毛孩的冰糖葫蘆,他也不會多么用心,沒有強搶,稍微哄騙,也就算是有點心思了。
王公子的這點心思,大約就是如此。
“虎頭蛇尾!”蘇庭眉宇微皺,緩緩起身,把筆墨拋開,將二十兩銀子收在懷里,隨手捻起那一塊玉佩,“大約是這個?”
這是王公子之前相贈的玉佩,算是價值不菲。
“如果猜得不錯,這玉佩應該就是他的后手。”
而在對面,就在蘇庭取出玉佩時,袁珪恰好掃過一眼,以他幾乎練成內勁的武學造詣,目力也是極好,幾乎如同鷹隼一般。
袁珪看清玉佩樣式,目光一閃,露出厲色,驀然站起身來。
“怎么了?”趙沃訝然道。
“玉佩。”袁珪沉聲道。
“什么玉佩?”趙沃露出疑惑之色。
“早上孫家家主報案,隨身玉佩失竊,價值不菲,正是此物。”袁珪放下酒杯,推開座椅,便要邁步。
“什么?”趙沃錯愕了一下,旋即笑道:“不勞您來費心,玉佩既然在這小子身上,我這就去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