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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皇帝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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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瞇著眼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氣:“狗皇帝收士紳的稅,必然會導致士紳離心離德,咱們正好趁機利用。冰)火中文咱們白蓮教眾大多底層百姓,這一次有了士紳的支持,必然能夠一舉推翻偽朝。”

  “到時候打出白蓮教主的名號,必然一呼百應。”

  女子看了一眼老頭,笑著說道:“我可是唐賽兒的轉世真身。”

  老頭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散布這個消息了,當年唐賽兒在山東之地高居義旗,偽朝震動,但是最終卻功敗垂成,我們這次一定能成功。”

  父女二人密謀良久,可謂是信心十足,搓著手準備大干一場。

  事實上白蓮教一直都在秘密發展,只不過這些年沒什么建樹,自從隆慶登基到張居正秉政,天下這些天雖然多災多難,可是朝廷還算做事。

  賑災減免錢糧,百姓的日子實際上好過了不少,這讓白蓮教的發展很不順利。

  可是這一次的養士銀讓白蓮教看到了機會,朝廷如此做,必然會造成士紳的不滿,給了白蓮教興風作浪的機會。在白蓮教看來,自己的教眾大多是窮苦百姓,如果有了士紳的加入,必然如虎添翼。

  窮苦百姓作為教眾,在裹挾士紳,必然能夠一舉奪得天下,斷了偽朝的根基。

  這個當然是朱翊鈞的小翅膀扇動的結果,事實上朱翊鈞根本沒把白蓮教的事情放在心上。在他熟知的歷史之中,白蓮教這段時間根本就沒出來興風作浪。

  一直到聞香教在山東河北一帶興起,白蓮教才算是鬧大了。

  只不過朱翊鈞沒想到的他在琢磨著改革,白蓮教則是在琢磨著鉆空子造反,而且這一次他們是徹底想把事情搞大,整個事情開始向不可預料的方向發展了下去。

  曲阜,孔家。

  孔尚賢側臥在床上,侍女給他捏著腿,在一邊的管事恭敬的站著。

  “那個太監還賴著不走?”孔尚賢看了一眼管家,面無表情的隨口問道。代表皇上祭祀孔圣人,這個沒辦法,需要按照禮儀招待,可是孔家根本不需要賣一個太監面子。

  孔家這么多年了,從春秋漢唐傳下來,改朝換代這么多次,孔家還是孔家。

  這個世界上沒人能動得了孔家,這就是孔家的自信,一個太監,孔家還需要賣他面子?

  “他整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悠哉悠哉的瞎溜達,似乎一點也不著急。”管家微微躬了躬身子,開口說道。

  “不著急?”孔尚賢不屑的冷笑了一聲:“他不著急,有人著急,這些天又有人來府上拜訪嗎?”

  管家點了點頭:“山東地面上的士紳都來了,現在朝廷要在士紳田地開始收稅,他們都著急了。不過現在還沒鬧騰起來,大多都在觀望咱們家。”

  這一點孔尚賢當然知道了,心理忍不住暗罵,一群廢物。

  可是孔尚賢這樣的想法只能在心里面罵一罵,孔家今時今日的地位,還不是這些人捧起來的。如果沒這些人捧起來,皇家會把孔家當回事?

  這些人看孔家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孔家地多啊!

  在整個山東府,沒人比孔家地更多了,朝廷想在山東收士紳的稅,那孔家就是繞不過去的坎。孔家交了稅,那山東士紳必然也要交,孔家不交,那官紳一體納糧就是一個笑話。

  這件事情朝廷知道,官員知道,孔家當然也知道。

  孔尚賢看著管家,無所謂的說道:“告訴他們,咱們又不著急,拖著就是了。”

  整件事情孔尚賢都看得明白,他又不笨,當然知道如何選擇才是最好的。現在的情況是全國看山東,山東看孔家。孔家也沒必要出去硬頂,拖著也就是了。

  稅收不上去,你能怎么樣?沖到孔家來搶?

  孔尚賢不相信有人有這個膽子,天下沒人有這個膽子。

  管家當然明白孔尚賢的意思,臉上也沒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是,老爺!”說完這句話,管家轉身向著外面走去,而孔尚賢則是一把將丫鬟拉上了床。

  京城,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翻來覆去的看著手中的密信,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不出自己的所料,孔家果然不愿意配合,自己讓徐德去孔家,人家連面都不愿意見。原本自己還想著給孔家一個機會,看來這件事情想要善了是沒戲了。

  看了一眼張鯨,朱翊鈞開口問道:“孔博士可曾來了?”

  張鯨連忙躬身道:“回皇爺,孔博士已經等在外面了!”

  朱翊鈞口中的這個孔博士,其實是翰林院五經博士孔尚乾,在輩分上與衍圣公孔尚賢是同輩。同時也是南宗孔家的這一代的家主,世襲翰林院五經博士。

  說起來孔家南宗一脈,比起北宗一脈那真是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宋朝說起,北宋后期,女真族南下,趙構渡江于臨安建立了南宋政權。孔端友于建炎二年隨高宗南遷,遂寓于衢州(今浙江省衢州),是為南宗。

  其后南宗襲封衍圣公的有孔玠、孔搢、孔文遠、孔萬春、孔洙等人。

  宋廷南遷后,劉豫建立了偽齊政權,于阜昌三年封孔端友的弟弟孔端操之子孔璠為衍圣公,主持曲阜孔廟祀事。偽齊政權被推翻后,金熙宗于天眷三年繼封孔璠為衍圣公。

  其后有孔拯、孔摠、孔元措等襲封衍圣公,是為北宗。

  后因蒙古族起兵南下,孔元措隨金政權遷往汴京,曲阜孔廟則由其族兄孔元用主持祀事。蒙古族占領曲阜,先后以孔元用、孔之全父子為衍圣公。這樣,宋金元三朝并起,各有一個衍圣公。

  雖然各有一個衍圣公,但是元和金的衍圣公其實是出于一脈,孔家南北二宗也是兄弟。

  元太宗五年,蒙古騎兵攻下金汴都,金封衍圣公孔元措被元政權所得,仍封孔元措為衍圣公,而改封孔之全止充曲阜令。在這個時候,孔家北宗完成了合一,正式成為了北宗。

  元朝統一,元世祖忽必烈于至元十九年訪查孔子后裔宗子,曾召孔洙至京師,孔洙讓位于曲阜宗子,忽必烈對孔洙大加賞識曰:“乃真圣人后也。“于是命孔洙為國子監祭酒、承務郎兼提舉浙東學校事,賜護持林廟璽書,免去衍圣公封號。

  從這個時候開始,衍圣公的爵位徹底落入了孔家北宗,與南宗就沒什么關系了。

  到了明末,天下大亂,江淮一帶打了一個沸反盈天,蒙古人、張士誠、陳友諒、朱元璋,在江淮大打特打,戰亂的時候,孔家南宗就更沒落了。

  相比較起來,北宗被戰亂騷擾的就少很多了,等到朱元璋北伐,北宗也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及。

  洪武十七年,朱元璋下旨冊封了當時的孔家北宗為衍圣公,孔家北宗再一次成為了大明的衍圣公。關于這件事情朱翊鈞前世還看到過一個傳聞,那就是關于孔家北宗的DNA。

  經過檢測,孔家北宗其實已經不是孔子后裔了,而是一個叫做張仁玉的蒙古人冒充的。

  事實上真假朱翊鈞不得而知,不過孔家北宗親元是肯定的,至于孔洙讓位的事情,朱翊鈞也就一笑置之,這種事情誰相信誰就是傻蛋了。

  孔家南宗是什么身份?隨著南宋南遷的,北宗呢?一直在北方。

  這一支的孔家是元的孔家,現在元統一了天下,會立南宗的孔家為衍圣公?開什么玩笑,一旦孔洙不答應,那整個南宗孔家估計就滅門在即了。

  事實上孔家北宗這些年一直在打壓南宗,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在江淮戰亂的時候,北宗也沒伸出援手,大明一統天下,冊立了北宗為衍圣公,也沒見幫幫南宗。要知道南宗被朝廷冊封,那都是弘治間了。

  弘治十八年,衢州知府沈杰奏言:“衢州圣廟,自孔洙讓爵之後,衣冠禮儀,猥同氓庶。今訪得洙之六世孫彥繩,請授以官,俾主祀事。”又言:“其先世祭田,洪武初,輕則起科,后改征重稅,請仍改輕,以供祀費。”

  帝可之,正德元年授彥繩翰林院五經博士,子孫世襲,并減其祭田之稅。

  從這段記載就能看得出來,孔家南宗過得有多慘了,“猥同氓庶”的形容足以說明。可見南宗不但沒得到北宗的幫助,還被人給打壓了。

  即便是有了上奏,也不過是封了一個翰林院的世襲五經博士,給了一些祭田,減免了祭田之稅。

  原本朱翊鈞沒想著大動干戈的,讓徐德去就是告訴孔尚賢,別嘚瑟,孔家不是只有你們一家,還有一個南宗。如果這一次不同意納稅,那就廢了你們。

  只不過孔尚賢連徐德都不見,想威脅都威脅不到了。

  朱翊鈞這個時候就生氣了,真的是生氣了,毫無骨頭的孔家,居然還如此頤指氣使,居然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朱翊鈞很想拎著孔尚賢的衣領子問問他:跟誰倆呢!

  要知道朱翊鈞對孔家就沒什么好感,如果說墻頭草,誰來了就捧誰臭腳,包括女真蒙元甚至后來的大清,為的是家族傳承,不得不為之,是皇家沒保護好你們,現在你們這樣子給誰臉色看?

  況且孔家是什么人家?一項倡導忠義理智信,忠排在第一位。

  你們享受著天下百姓的供奉,享受著皇家的禮遇,凌駕于整個天下的百姓之上,你們的忠呢?

  為了取悅忽必烈,孔府派出大儒張德輝與元好問等覲見忽必烈,跪請他為“儒教大宗師”。堂堂華夏“圣學”,竟然請得一位雙手沾滿數千萬漢人鮮血的酋首來做大宗師,孔府真正實現了“以德報怨”的最高境界。

  孔府衍圣公中最具與時俱進順應大勢素質的,莫過于明末孔府衍圣公孔植,朱家待他那真是沒得說,此公本非嫡傳,卻不但受封衍圣公,還先后被加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可謂“君恩如山”。

  可李自成一入山東,離曲阜還遠著的時候,孔府就出朱示,令人供奉大順國永昌皇帝龍位,并獻馬獻銀,跪納印信。

  哪曉得這回換主急了點,沒幾天,大順軍跑了,來了清夷大軍,這位三姓衍圣公知錯就改,即上《初進表文》,向清廷表忠心,稱頌清帝“山河與日月交輝,國祚同乾坤并永”。

  表示“臣等闕里豎儒,章縫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慶新朝盛治,瞻學之崇隆,趨蹌恐后”。

  接著,為響應清政府發布的剃發令,三姓公孔植隆重舉行了剃發儀式,“恭設香案,宣讀圣諭”,令族人剃發。于此同時,清軍正在江陰嘉定等地屠戮那些抗拒剃發易服的無數百姓。

  再后來,為了避清帝模諱,三姓公孔植改名孔衍植,再度表明了對清廷的耿耿忠心。

  這些朱翊鈞都可以不計較,畢竟大明亡了,皇家沒做好,沒能保護好你們,你們為了活著也可以理解。當然了,鄙視還是要鄙視的。

  后世人大罵吳三桂三姓家奴,衍圣公府其實也差不多。

  雖然心里面大罵,可是朱翊鈞還是知道大局的,這一次的稅改很關鍵,如果孔家識時務,跟著自己推行稅改,那么自己可以放過孔家。

  可是現在看來人家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連皇帝派去的人都不見,理直氣壯的放鴿子,這一次朱翊鈞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哥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孔尚乾從宮外走了進來,他的表情非常嚴肅。

  比起孔尚賢,孔尚乾的年紀更小,今年不過二十多歲,如果不是父親早死,翰林院五經博士的位子也輪不到他來做。不過他也不傻,當年孔家南北宗爭奪衍圣公的位置,那可不是家言,孔家南宗那都是口口相傳的。

  現在朝廷要官紳一體納糧,皇上又派了大量的人去山東,大家都在等著看山東的結果,這些天京城的氣氛都凝重了不少。孔尚乾又不是瞎子聾子,自然聽說了。

  在這個時候皇上傳召自己,孔尚乾想不緊張都不行,心情很復雜,有些激動和隱隱的期盼,更多的則是害怕和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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