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取火的辦法很多,最好的是用陽隧——凹形銅鏡,但成本太高,也用取火珠——玻璃凸透鏡。
不過中國本土產的玻璃是鉛鋇玻璃,熔點低,性脆,還有氣泡,聚光效果不是很理想。所以軍中取火方法也是五花八門,什么都用,鉆木取火這樣的古老辦法也有市場。
后世常常有人遺憾中國沒有西方的鈉鈣玻璃,所以造不出望遠鏡和顯微鏡,沒能引發現代科學。這當然一家之言。但中國在很長時間內沒有由鉛鋇玻璃轉向鈉鈣玻璃卻有著一個重要的原因: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玻璃是玉的廉價替代品,玻璃器型幾乎都是仿玉器。玉器講究溫潤,似透非透,太透明反而不好,所以玻璃產業也一直沒有向純凈方向發展。
換句話說,在這種思維導向下,就算產生鈉鈣玻璃,就算懂凸透鏡的特性,中國人也不會造出望遠鏡。而且觀測星象是朝廷才有的特權,普通人隨便觀測星象是要殺頭的。明代從西方進口望遠鏡后,也只是無賴用來偷看遠處的美女洗澡,卻沒人用于觀測星空。
“南陽木學堂秦羅她們有一筆錢要過來,你知道嗎?”
袁權連連點頭。“這事是我忘了,早就該和你說,一直沒想起來。你聽士元說的?”
“嗯,這筆錢啊,我不想就這么隨便花了。”孫策坐了起來。“我想再投幾個項目,讓錢生錢。”
“你還投上癮了?”袁權忍著笑。“不過這也不錯,一百金投下去,三四年功夫就收回來了,還大賺一筆,的確可以再投。怎么,你想投資琉璃改進?”
“我要投一百金造透光好的琉璃板。以后用琉璃板做窗戶,大白天根本不用點燈。你們工坊接不接?”
袁權很吃驚。“用琉璃板做窗戶是不是太奢侈了?琉璃易碎,如果不能把成本降下來,能用得起的人家可不多。”
孫策看著袁權,樂不可支。“姊姊,你說百年之后,再見到你阿翁袁將軍,他為什么要追殺我?”
“為什么要追殺你?”
“你想啊,你們袁家四世三公,他這一輩子什么時候愁過錢?要是知道你現在動輒言利,還讓伯陽去工坊做事,會不會埋怨我誤人子弟,把你們帶偏了。”
袁權白了孫策一眼,忍著笑。“若是這么說,我覺得你暫時不用考慮我阿翁,還是先考慮考慮我阿姑吧。德祖被你折騰成那樣,她要知道了,不找你麻煩才怪。”
“呃……”孫策想起那位素未謀面的袁夫人,頭皮也有點發麻。比起袁權,楊修現在才是真正的財迷、吝嗇鬼,簡直對不起他身上的高貴血統。趙溫吃了癟,回去會不會向楊彪報怨?
“姊姊,我跟你說,你們工坊也要有點創新意識。每年要從利潤里面拿出一部分錢來鼓勵創新,不要只看著眼前這點利潤。我跟你說,這些投資都是金種子,將來能產生的效益超出你的想象。靠集資能集多少資?要能創造利潤才是真本事。你也知道,南陽鐵官入手之前,蔡家就開始靠賣新式武器掙錢了,現在還是蔡家的重要利潤來源。那是怎么來的?是我用錢砸出來的。要不然蔡瑁能帶著錢跟我去吳郡?”
孫策被大疫的事搞得焦頭爛額,自信心受損,談起初到這個時代的光輝事跡,才讓他找到一點信心。他極力鼓動袁權加大創新投入,把平輿工坊辦成一個樣板。眼下的平輿工坊其實是一個軍工企業,主要產品就是各種軍械,靠軍隊采購撐著,本身并沒有太多的優勢。別看現在辦得紅紅火火,將來天下太平,這樣的工坊都會面臨倒閉的危險,就和軍功爵一樣。
不打仗了,誰還采購大量的軍械?
袁權笑盈盈地看著孫策,暗自松了一口氣。這幾天孫策壓力太大了,她真擔心他會被壓垮了。現在看到孫策又眉飛色舞的構想未來,她打心眼里高興,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總算可以算下了。
畢竟還是年輕啊,突然遇到大疫,心里難免緊張。
洛陽,圉鄉。
黃琬和馬日磾手挽著手,相對嘆惜。馬日磾雖然是關中人,又年長黃琬近二十歲,此刻卻低著頭,哈著腰,面露懇求之色。
“子琰啊,蒙你敬重,我就賣個老,這件事,你還是要仔細斟酌斟酌。朝廷多難之秋,不宜多動刀兵。大兵之后,必有大疫。關中剛剛經歷旱災,多虧南陽運糧三十萬石才勉強渡過難關,這時候與孫家父子動武,恐怕輿論對你不利啊。”
黃琬年過半百卻依然腰桿筆直,須發烏黑,雖然眼中充滿血絲,有些疲憊,但神色不撓。他拍拍馬日磾的手。“馬公,我亦非好戰之人,若孫家父子能體會朝廷善意,奉詔入關,我樂見其成。孫堅經過洛陽時我必設宴款待。說起來,當年討董,只有他攻入洛陽,掩埋帝陵,也是忠義之人。我也希望他能管束子弟,盡忠全節,將來青史上不失美名。若他一意孤行,那我也沒辦法,只好不自量力,做個擋車的螳螂。”
馬日磾苦笑。他無奈的搖搖頭,正準備再勸幾句,一旁的武士提醒,遠處有騎士正在靠近。馬日磾很驚訝,黃琬也很吃驚,兩人一同向東看去,只見遠處煙塵滾滾,直沖云霄。黃琬看了片刻,擺擺手,示意衛士們警戒,卻不怎么緊張。從煙塵來看,對方數量不會太多,應該只有一兩百騎。
“馬公,也許是孫堅知道你來了,特地來迎你的。”
馬日磾笑笑,卻沒說話。他也希望如此,如果孫堅這么客氣,他的任務完成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
片刻之后,馬超等人奔馳而來,離車駕還有一百步的時候停住。馬超一馬當先。他沒有穿甲胄,身披雪白色的大氅,頭上武冠,兩根長長的雉尾隨風拂擺,身上一件雪白的錦袍,下擺撩起,露出白色的錦袴,腳上一雙精工制作的鹿皮戰靴。配著俊俏的面龐,一抹漆黑的短須,看起來精神抖擻,威風凜凜。
“止!”龐德舉起手,一百騎士齊唰唰的勒住坐騎,兩人一排,整整齊齊。
“下馬!”龐德又一聲令下,騎士同時翻身下馬,身姿矯健,站在馬旁,挺立如松。
馬日磾看了一眼戰旗,非常意外。“這是我扶家馬家的家徽,不是孫堅。”
黃琬眉心微蹙,心里隱隱不安。他認出了馬超。在長安時,他與馬超見過面,也知道馬超后來去了南陽,現在是孫策麾下掌騎,還是孫策信任的將領。
朝廷在搞什么,使者還在洛陽,孫策就收到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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