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范寧來到書苑街,雖然他最初是靠奇石賺錢,但現在奇石在他生活中的分量已經越來越輕,他對奇石館的感覺也越來越淡,在這次離京去泉州前,范寧想把奇石館的份子再清理一遍。
自從上次奇石館被燒毀后,現在修葺一新,范鐵戈不斷擴展蠶食,用高價收購后面人家的土地,奇石館的總面積已達二十畝,店面寬五丈,已經是不折不扣的京城第一大奇石館,趙禎親自題店名:山水范石。
這已經是第三次改店名了,雖然改店名一向是做生意大忌,但范鐵戈的奇石館卻一點沒有受到影響,生意反而愈加紅火。
范寧到來時,正好看見二叔指揮伙計將數十斤重的金字大匾掛上正門,在街道對面還豎起一桿大旗,上面便是趙禎親筆御題的‘山水范石’四個大字。
“二叔,是不是還要改店名?”范寧打趣地問道。
“是阿寧回來了!”
范鐵戈撓撓頭笑道:“不改了,就用山水范石這個店名,是天子御賜,里面還有我們家族的范字,范石,這個名字起得好,一語雙關,不愧是天子。”
范寧笑了笑道:“二叔,我找你有事呢!”
“去里面坐吧!”
叔侄二人來到二樓坐下,范鐵戈又讓人上了茶,范寧沉吟一下道:“二叔有沒有想去泉州發展?”
“不去!”
范鐵戈斷然拒絕,“是那兩個臭小子讓你來說服我吧!你去告訴他們,我不會去幫他們開紡織工坊,我有自己的事業,讓他們找別人去!”
范寧著實有點尷尬,他確實是受明仁和明禮來請范鐵戈南下,沒想到范鐵戈竟然一口回絕。
沉默片刻,范寧道:“他們兄弟二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兩人都要出海,各走一條航線,這樣泉州就急需一個信得過的人坐鎮,不管要管紡織工坊,還要管商行,其實我也認為二叔最合適。”
既然是范寧提出來,范鐵戈倒不好明確拒絕,他嘆口氣道:“按理,我只有這兩個兒子,我應該去幫他們,但我在京城已經呆了十幾年,將一個小奇石館一步步做成京城最大的奇石館,我同時還是京城奇石社的副社長,每次參加奇石評選,京城喜歡奇石的人沒有我不認識的,連各大王爺和相公們都叫我老范,很有成就感,你知道嗎?我不光是在做生意賺錢,我還在享受人生,我真的喜歡這樣的生活,讓你讓我忽然放棄這一切,考慮我的感受嗎?”
范寧完全能理解二叔的心情,他在奇石館上傾注了他全部的感情和心血,可以說奇石館就是他的生命,二個兒子為了找人看店就把父親拉去過,這確實有點不近情理。
范寧便點點頭道:“既然如此,二叔就留在京城繼續經營奇石館,泉州那邊讓范明軒去,然后讓陸敏輔佐二叔。”
范明軒是范氏族長范大志的長子,二十七八歲左右,非常精明能干,目前在經營木瀆范氏奇石館,實際上,木瀆范氏奇石館只是一個收貨點,把范明軒放在那里有點可惜了,范寧本想讓范明軒來接二叔的班,但既然二叔不肯去泉州,那就讓范明軒去替明仁、明禮坐鎮。
“你讓阿敏來輔佐我?”
范鐵戈驚訝問道:“他們不是努力奮發,再考一屆嗎?”
陸敏和朱齊在今年的科舉雙雙落榜,也是他們拜歐陽修為師太晚了一點,不過既然有名師指點,他們都決定三年后再考一屆。
范寧笑道:“因為我們都不在京城了,希望陸敏有時間來幫幫二叔,然后二叔帶他認識一些人。”
范鐵戈點點頭,“我明白了。”
沉吟一下,范寧又道:“另外我的在奇石館一分為二,一半給朱佩,一半給歐陽倩,歐陽倩那一份每個月送三百貫錢給她父親歐陽修。”
奇石館目前范寧有六成份子,放在他母親名下,范鐵戈占四成,一旦把范寧的份子分開后,他就不管了,這份產業以后就歸他的兩個妻子。
“這個我沒有意見,你自己分配!”
范鐵戈從懷中摸出一個錦囊,從里面倒出半塊玉佩,放在桌上推給范寧,“這十幾年你的分利都在這里,一共兩萬兩黃金,我從明仁手中兌換的,存在你自己的朱氏錢鋪,口令就是你祖母養的那條狗,大黑子,很慚愧,這些年我買礦山、買店鋪耗費了不少,本來還能多一點......”
范寧把玉佩推了回去,“我暫時用不著,就放在二叔這里,我倒是有件事和二叔商量一下。”
“什么事情?”
范寧撓撓頭笑道:“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我想把木瀆倉庫中那口紅箱的田黃石拿走。”
范鐵戈臉色一變,瞪大眼睛問道:“你全部拿走?”
范寧點點頭,“反正也不多,一共只有八十一塊,”
“什么叫反正也不多,那八十一塊田黃石是我花了一個月時間從幾萬塊田黃石精心挑選出來,是極品中的極品,你還要不要我活了。”
“二叔,你賣別的石頭也一樣,那八十一塊田黃石我想自己留下來。”
“你確定不送人?”范鐵戈虎視眈眈盯著范寧。
“偶然會送兩塊,像我岳父,還有太后和天子,還有幾個相國,別人我不會送。”
范鐵戈心如刀割,他又提出了條件,“你的溪山行旅石、青珊瑚和翠云峰都送到我店里來,作為我的鎮館之寶,另外,你的鳳茶再給我三十斤,我喝上癮了,市場還買不到。”
范寧哈哈大笑,“我再送給二叔一套汝瓷官窯茶具,喝鳳茶用官窯,那才相得益彰。”
范鐵戈臉色稍微和緩一點,又把玉佩推給范寧,“田黃石本來就是你的,你拿走也無可非議,我只是心中不舍而已,這兩萬兩黃金是你該得的,你也拿走,你上次不是說想向朝廷買島嗎?就用它來買,如果不夠,我把我的一份也給你。”
范寧擺擺手,“買島的事情二叔不用擔心,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實現的,以后盡量不要提及。”
范鐵戈知道自己失言,便不再提此事,岔開話題道:“上個月你三叔寫了封信來京城,讓我你,他要播種你給他的種子,他心中沒底,你最好回去看看,還有你祖母也想你,你也去探望一下她。”
范寧的祖母楊氏屬于長壽之人,已經七十歲了,但身體還是很健朗,整個木瀆鎮和她同輩的人基本上都沒了,就還剩她活得很好。
范寧還真要回一趟家鄉,探望祖母,然后給父親掃墓,再把范明軒帶去泉州。
“二叔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嗎?”
“其他就沒有了,給我那兩個臭小子,多生兒子少出海,這就是我對他們的要求!”
從奇石店出來,范寧又來到了朱元豐的府邸,他回來一趟不容易,這些和他有密切關系的人,他都必須要見一見。
聽說范寧到來,朱元豐親自迎出了大門,“我知道你來京城了,就等你什么時候來看看我這把老骨頭?”
范寧見他身體十分健朗,中氣十足,便笑道:“三祖父若能去泉州創業,我萬分歡迎!”
“去泉州就免了,不過我真有些想法和你聊一聊。”
兩人走進貴客堂,朱元豐請范寧坐下,又讓使女上茶,范寧喝了口熱茶笑問道:“三祖父是不是發現商機了?”
朱元豐點了點頭,“我聽說明仁和明禮在泉州搞了一家三千張織布機的大型工坊,你覺得有前途嗎?”
范寧微微笑道:“給三祖父算筆帳,市場上一匹細布是一千二百文錢,粗布是八百文,如果去鄉村收購,每匹大概能便宜三百文,可明仁和明禮的紡織工坊一旦運作起來,每匹細布的本錢只是要四百文,粗布本錢只要兩百文,如果投向大宋市場,所有的小工坊都要倒閉了,但他目前只賣到海外,大宋的市場暫時不碰,三叔明白我的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