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被帶到一個演出排練用的房間,燈光很明亮,這房間有桌有椅,有樂器,還有部隊戰士。
大家安靜坐下,內心都很忐忑,這段時間首都這么緊張的氣氛,然后自己這些搞文藝的人又這么突然地接到緊急任務,被車子接到京西這么個地方,車上都不敢多說話。
再一看來的,都是搞音樂會做曲的。
國慶要到了,這是中央有什么重大的作曲任務?這些天這里不是開大會嗎?
而且這桌面上,鋪著厚實的白布,連個茶杯都沒有放,這又不像是開會,沒有煙。
大家輕輕搓著手,打量著這里,心里已經在打節奏了,肯定是作曲啊!
門外有人站崗,有動靜。
一個部隊干事走了進來,先跟大家敬了個禮,手拿著一個登記冊,這上面全都是各人的簡歷,還帶著照片。
“現在點名,劉熾同志?”
“到!”有人舉了下手。
干事看了看下面這老頭,點了下頭表示敬意,這位可是寫過《我的祖國》、《讓我們蕩起雙槳》許許多多好歌的。
“施光南同志?”
“到”
干事每點一個名,就認真地看一會,很多時候,大家唱了幾十年的歌,也不知道居然是出自這樣的人之手。
“雷振邦同志?”
“到”
今天到場的,大伙都相互認識,平時也一起參加過會,也合作探討交流過。
“傅庚辰同志”
“到”
“谷建芬同志”
“到!”
干事很認真地看了她一眼,唯一的女同志,我們國家的女作曲家這么少啊!
“許鏡清同志”
“到!”
第一批二十名從各中央文藝單位抽調的作曲家都在這了,雖然不全,但還有的人要不就是住在外地,要不就是資歷不夠。
那干事看了看大家,點點頭,示意了下,很快有人捧著厚兩尺高的一疊冊子上來。
二十個作曲家原本就坐得很正,現在更是不約而同目視那處,這應該就是重大任務的內容,到底是什么東西。
擺在桌上,那干事手按著:“這是一套音樂旋律的合集,試著從里頭挑合適的旋律來做歌曲。”
他話說完,就有人幫著給大家分發,一人先給了一本。
“只有一套,一共是五十冊。”
一眾作曲家表情驚訝,他們根本沒概念,這世界上還有這種東西,我們這輩子是錯過了什么?
“同志,我們任務是什么?”劉熾問道。
“就是學會用這個來作曲。”劉卓石溫聲應道,他傍晚帶著人把手稿復印了十份,原件和一份復印件被打包收回。
然后就是分開裝訂成冊,八份送到首長那邊,另一份就在眼前。
這東西當然很寶貴,工作之前的準備像是要做手術。
劉熾手里按著一本,趕緊先翻開,入眼眼皮就跳了一下,這上面密密麻麻的音樂符號。
還好馬上給大家都發了放大鏡。
“都是旋律....唔...”施光南嘀咕著開始輕輕哼唱,不住點頭。
“這個好!”那邊有人直接就叫出聲來了。
“確實好!”
僅僅翻看了幾頁,眾人就知道這東西價值巨大了。
如果說文字有字典,筆劃是構成文字的基礎,文字構成了無數字句與篇章,那眼前的這就是一部樂典。
音符就相當于筆劃,在這些冊子里,一小節,一段段和弦、旋律的變化組合,就像是一本成語、諺語、妙語、詩句的合集。
每一小段都可以添頭加尾重復構成一首優美動聽的好歌。
有些風格感覺從來都沒有接觸過。
這是誰編的?
國家編出這個東西不可能沒有叫自己,國外來的嗎?
沒時間多想。
大家已經拔出筆,拿出自己的本子,開始飛快地從里頭摘抄旋律,開始創作了。
這么多的旋律,可以創造多少好曲子?不計其數啊!這個冊子是無價之寶。
好的音樂那也是妙手偶得,但有了這個工具書,那就...眾人是一邊興奮一邊發毛,只覺得全身里外有過電的感覺。
這是把什么樣的事給弄成這么簡單?
劉卓石看著眾人,腦子里浮出一個詞:如饑似渴。
“詞怎么辦?”似乎有人說了一句。
“對啊,怎么不叫一些寫詞的過來?這要唱沒詞是不行的。”
劉卓石笑道:“這個另有安排的。對了,大家渴了就在邊上喝水,那邊有。東西不能帶過去,那邊也不要帶過來。”
眾人瞄了眼,也不在意,也沒人起身去喝水,這要是把樂典打濕了,罪過可就大了。
輕輕的,有人搬進來厚厚的紙箱,一疊疊紙放在桌上。
“大家可以用這個,寫好一首就簽上名。”
“怎么,要比賽誰作的曲多?”有人笑著問道。
劉卓石笑道:“也可以吧,如果大家累了...”
“不累!”
“累了我們會安排房間休息,一定要休息的,在座的各位同志是第一批,明天還會有別人參加。”
上弦月,掛中天,空氣中帶著桂花香氣,青石板泛著淡淡的涼意,一街竹床,有人躺在床上給孩子搖著蒲扇。
有些打開的院子里擠了不少人,人堆里傳來電視的聲音。
張伍深默默帶著兩人往前走,努了下嘴。
有個店門緊閉,老木門縫里透著光。
“老九!開門!”
張伍深毫不客氣地拿拳頭敲門。
門吱呀一聲開了,老頭不耐煩地看著張伍深:“干啥?”
“找你看個東西。”
王大力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手里拿著個包,遠處,林萬馬跟另一個偵察員便裝打扮,站在暗處,隨意地看著各處。
今天劉局接到上面給的一個小任務,查看一個人是不是敵特。
林民良,人稱老九,當過教師,現自己開一個小店,喜歡修補舊物。
“進來吧。”老九不冷不熱應了聲,轉身讓開。
王大力跟在張伍深身后。
老九轉到柜臺后,坐下看著王大力,也不說話。
王大力把包放在桌上,打開,拿出一布包放在桌上。
老九手一示意。
張伍深對王大力:“得自己開。”
王大力哦了聲,把布解開,露出一個破成四五片的茶杯,笑道:“單位人不小心,弄壞了,看看能不能補起來。”
老九捏起一片,看了看,渾不在意:“單位的東西,這也不貴吧,再買一個也不值幾個錢。”
“領導的。”
“補了領導就不知道摔過了?”
“手藝好的話,領導不會介意的,這是開會紀念品。老張說你能補得看不出來?”
老九不耐煩從抽屜里拿出一瓶膠水和一小盒瓷粉,手法熟練地拿過碎片補了起來,沒一會就粘好了,擺在一邊。
“等三分鐘。”
王大力看著那膠水:“這就好了?”
飛越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