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相跟袁庚走出門,沒走樓梯,而是來到走廊盡頭的窗邊,這里有個木頭小臺階,上面接著一個管道,里頭有燈。想免費看完整版請百度搜 兩人走上去,坐在椅子上,隆隆地滑到了隔壁二樓,被守在這里的戰士扶起,又經過走廊,走進一個房間。
這里窗子上有另一個通道口,從這里的管道直接越過大院的圍墻滑到地面,前面是幾棵樹,樹下就是他們的車子,警衛在站崗。
回頭看看,灰暗中燈光下,幾座樓間都引了好幾個通道,遠處還有戰士們工作的聲音。
這個營地,一刻都沒有在休息。
“出來很方便。”梁相輕聲說道。
袁庚看看天空,今天有點多云,月亮半隱在云間,帶著些月華:“要變天。”
兩人上車離開營地。
“還有,我們監聽到的消息,那個古龍,已經死了。”盧平低聲說道。
李一鳴眉頭都不動看了他一眼:“所以?”
“他這個對別的事有沒有影響?”
“你說呢?”
“我...”盧平猶豫了下。
在他想來,一鳴同志是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利用到極致的,這件事除了交給周正然后在首長們面前擇機加重一鳴同志的可信度外,還能發揮什么作用呢?
“有些事發生了就發生了,”
李一鳴點點頭,從手邊抽了一份資料給盧平:“比如這個。”
盧平拿起,資料是申城電視臺在解放日報上做的,申城電視臺正在做一個電視比賽,名叫卡西歐家庭演唱大獎賽。
參賽者以家庭為單位,報名費五塊錢。
十一月一日開播。
“您有印象嗎?”盧平低聲問,也不知道一鳴同志看過的書里有沒有這些內容。
李一鳴搖搖頭:“沒有。我就知道央視拿換了阿童木的動畫片,里頭有卡西歐的。”
“這個肯定是虧了。”盧平嘆了口氣。
李一鳴看看他:“要不要叫停呢?”
盧平沒急著回答:“我去了解一下?”
李一鳴點點頭。
恩臺制革廠。
鄭明拎著東西推開鍋爐房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當班的四個工人正在忙。
“大明!”
幾個老同事推著爐灰車一邊跑一邊叫著。
鄭明把東西一放,脫下衣服就上去幫著推。
一個個光著膀子,油光發亮都是汗,把爐渣推到門外起,這邊重新加煤。
加好煤就可以輕松一陣了。
“給你們帶了幾個瓜,還有剛下來的大棗。”
“這次煤還行。”
“好煤都給發電廠了,也貴。”
“剛才我在那邊,看電視,你們猜今天電視放的啥?”
“東西先拿過來。”
“誒..”鄭明拿起桌邊的一個大鋁盒,遞了過去,手頭閑下來的劉敏接過,打開一看,里頭都是碎長的豬皮。
“這么點?”
“又不是年底,有豬就不錯了。再說又不能全拿。”鄭明笑道。
劉敏也沒說啥,拿著皮就去爐邊。
制革廠收的是動物皮,牛羊豬皮都收,大家最喜歡的就是豬皮。
豬皮好吃,制革前要有一段浸水工序,先切去邊角,還要刮出內層帶的肥肉,然后才好加工。
但這些下腳料可都是難得的美食,廠里也有往外賣的,但工人自己也想吃。
所以廠里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凡是豬身上好吃的東西,如豬皮邊兒、油滋啦都讓吃,但不讓往家拿。
油滋啦是從豬皮上刮下肉片、煉豬大油后剩下的肉渣子,包饅頭別提多香了。
鄭明七零年進廠就當鍋爐工,前兩月才轉到科室,每天晚上都帶著豬皮回老車間跟大家聚個餐,然后再回宿舍。
大家也都習慣了這種集體生活。
劉敏就是車間的大廚,他從地上撿了兩塊耐火磚,打開爐門丟了進去燒著。
把豬皮鉤在長長的鐵鉤子前端上,在鍋爐邊開始處理豬毛,打開爐門,把鉤子伸進去爐膛里頭蕩幾下,出來時豬毛就沒了。
別看他做得簡單,也就這家伙才能這么利落,這時間久了,豬皮干焦不好吃,皮邊上的肥肉都沒了。
時間短了,豬毛沒燒盡,扎嘴。
鍋爐房是給全廠供氣的動力源頭,廠里頭現在的業務非常好,制的革供不應求,大家都很忙。
七六年前是燒原油,七六年夏天就改成燒煤,燒油很輕松,油沒有渣,燒煤就得不停地清理煤渣,三班倒,歇人不歇馬,早班是從早晨6點至下午兩點。午班是從下午兩點到夜間10點,夜班是夜間10點至第二天早晨6點。
絕對的重體力崗。
晚班吃點東西,領導都當看不見,看見了,就一起吃。
鄭明看著面前這八噸的鍋爐,跟另兩人坐到了一邊,現在天才開始涼,要是再過兩月外頭下了雪,這里就更舒服。
切了瓜拿了棗過來,大家隨意吃著。
“你們猜今天電視放的啥?”
“這哪猜得著,你說就是了。”
“新聞上說,有一種病,叫愛滋病,絕癥,不能治。”
鄭明表情有些夸張。
“你等會說。”
那邊把豬皮上的毛燒完,劉敏又拿著這些豬皮到了邊小屋,就在水泥地上,拿水跟堿面麻利地刷豬皮。
那三人添煤,鄭明就給劉敏打下手。
鍋爐房都備著做飯的工具,劉敏拿出菜板和刀,把豬皮邊兒切成手指肚大小一塊一塊的,裝在鋁制大號飯盒內,加上蔥、姜、大料、味精、蒜片、鹽和清醬,添上水,蓋上蓋。
又切了備好的饅頭片,地瓜片,還有豆子和豆腐。在大盆里一起搬到爐邊。
大家坐好,看著劉敏動手。
劉敏掏出那兩塊事先扔在爐膛里、已燒得通紅的耐火磚,放在鍋爐前的磚地上,再把飯盒擱在耐火磚上。
這也是他的本事,燒溫太高,容易把東西弄糊,溫度低了,東西又整不熟。
又把另一個鋁盒放在另一塊耐火磚上,里頭添點水,又拿下一罐豬油,廠里工人是人人都有這么一罐。
把豬油加在飯盒里,就看著油漂在水面上,先丟進去一把生豆子,再把饅頭一片片放下去炸,筷子翻動著,香氣撲鼻。
沒一會就表面金黃,大家拿著飯盒去接,一人分到盒里,這邊豬皮同樣已經煮得飄香。
大家猛抽吸氣。
“行了,”劉敏拍拍手,先夾了一片放進嘴,點點頭,大家開動,各自往自己盒里夾。
先吃了幾口,才想起之前鄭明要說的事。
“啥病?”
“愛滋病,聽說這病還在國外。但我們要擔心,現在不是開放了嘛,也有人回來,你也不知道他帶沒帶這個病毒。”
“怎么傳的?”
“有幾種,一個就是亂搞男女關系!”
“那得了這病不是活該?”
“還有就是給人輸了不干凈的血。”
“這個啊!”
“也沒事,現在國家都重視了,肯定能解決。你看這新聞,有一半時間都在放這個呢。”
“那動物呢?”
“動物沒提,也許會也許不會,但咱們這么燒,啥病毒也沒了。”
一會兒工夫,飯盒中的水燒開了,咕嘟咕嘟直冒熱氣,一股濃郁的香氣彌漫在鍋爐房里。
金黃的饅頭片夾著豬皮一起放進嘴里,別提多香了,幾人的表情都是滿滿的幸福感。
“后面呢?”
“然后新聞完了,電視上頭就放了個像是小品,其實是教人編簍子。”
“編簍子?”
“我就看了一半,上面還教人認字,但我想著你們,就過來了,明天會重播。”
飛越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