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半邊臉:“她說自己是宇宙第一美少女。”
林瑛嘁了一聲:“我不信,你信嗎?”
“有點兒信。”我望著撕裂的天空,傻笑著說。
林瑛突然抬手捅我一下,我看到沈喻邁著步子走過來。
“林大廚,再給我來個漢堡,多加洋蔥!”沈喻擦著鼻涕說,“艾瑪,這勁兒太沖了,過癮吶。”
“得嘞!”林瑛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來,她跑到餐車那邊,用水洗了手,戴上雙一次性塑料手套,開始給她熱牛肉餅。
“有時候想想,人過得實在太滋潤了,大敵當前,居然還能做漢堡吃——好好享受最后一點美味,喂,再給我來一個!”沈喻把四分之一個漢堡塞進嘴里,伸個懶腰說。
我也狼吞虎咽吃完飯,大大咧咧抹了個嘴。
“有啤酒嗎?”
“沒,可樂管夠!”
“來罐可樂!”
我一仰脖子,“噸噸噸”喝完半罐,然后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紙條,“啪”的拍在餐車上。
“這是華鬘留給我的,約我去戰。我必須去找她,林瑛,以后沈喻就拜托你了。”
林瑛拿起紙條,看了一眼,臉一沉問:“去哪里找?”
“她沒說,但我知道。”
“瞅你這細胳膊細腿兒的,連個散打搏擊都不會,用什么去跟人戰,我陪你去!”林瑛當仁不讓地說。
沈喻一聽就急了,嘴里噴著漢堡嚷著:“什么玩意兒?你是誰啊就跟他去,我倆才是不求同生,但求同……”
我一把捂住她的嘴。
“有我在,誰都不許死!連說都不準說!”
我看看旁邊站著的兩個女人。
沒錯,她們都曾經比我強,要么職位比我高,要么能力碾壓我,但眼下一個免職,一個失憶,只能對著臨頭大禍苦中作樂。
莫羅就差一步踏入人間,而人類能集結起來的鋼鐵千軍已被瞬間消滅。
而我不過是平庸之輩,第一沒槍,第二沒錢,但她們還愿意陪我左右,我怎么能辜負她們的信任?
現在已經不是感慨的時候了,我掏出手機,直接問林瑛說:“隗山所有天坑的位置,你還記得嗎?”
林瑛指指腦袋:“都在這里頭呢。”
“有沒有在山頂上的天坑?”我問。
“我去,真有一個!隗山山脈正北邊有個小山頭,叫做蘇祿山。老娘被免職的那天下午,鄉親們匯報說,蘇祿山的山頂整個陷進去了,成了一個無底洞!”
“得,就是它了!”我說。
蘇祿山基本上在隗山山脈的深處,那里人跡罕至,發現天坑的還是一個采巖蜂蜜的小伙子,他上報給鄉派出所后就趕上了天崩,所以就連官方都一直沒有來得及派人勘察。
實際上,因為天坑太多,官方對這些已經疲倦了。
“下又下不去,查也沒法查。”林瑛解釋道,“加上一直有十惡案、莫羅教、科學會輪番胡來,特別組根本沒有太多精力排查每個天坑。”
林瑛找了輛汽車,我們連夜開到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從村子到蘇祿山,要翻過一座小山頭,而且只能步行。還好林瑛找了三套軍用裝備,我們仨全副武裝,沿著崎嶇的山路足足摸索兩個多小時,這才站在了蘇祿山腳下。
蘇祿山并不高,地圖上海拔只有五百多米,應該跟北京香爐峰、杭州的北高峰差不多。山下有一條驢友們開發出來的步道,雖然曲折崎嶇,但總算有條路線。
林瑛野行經驗比我豐富,她主動要求當開路先鋒,我在后頭拉著沈喻,她本來也是個健身達人,所以雖然一路氣喘吁吁,可還能跟得上隊伍。
越往蘇祿山頂攀登,就越能聞見一股硫磺氣味,等到我們爬到山頂,終于明白這氣味就是從天坑里傳出來的。
天坑呈渾圓形,正好位于峰頂。從坑道往里面看去,只覺得內壁如削,用軍用強光電筒一照,只覺得里面云霧蒸騰,還有隆隆雷聲此起彼伏。
我從背包里掏出一條軍用繩索,然后捆在自己腰上。
“你干嘛?”沈喻瞪大眼睛問我。
“去找華鬘。”
“你瘋了嗎?”林瑛跑過來,劈手將繩子奪走,“你知不知道,之前特別組也派人下過天坑,都是無一生還!”
“那是他們,我下去就能生還——你倆在上頭等我。”
“等你大爺!”林瑛從背包里又掏出一條繩子,直接捆在自己腰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起下去,誰再嗶嗶,老娘就弄死誰!”
“我也下去!”沈喻也毫不猶豫地拽出條繩子來。
“沈老師,你一個手無寸鐵的女流之輩……”林瑛猶豫著說。
“閉嘴!你這是性別歧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權嗎?”沈喻啐了一口。
她從天坑邊找了一棵老松樹,然后把繩子綁在樹干上面。林瑛又從天坑口找了三個固定樁,她安好速降輪,戴上安全頭盔,然后朝我倆豎起大拇指來。
天崩地裂,壯士赴死。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值得爭執的,我和林瑛也默默把繩子捆好。林瑛教了一些基本的速降要領,我們仨各自相距兩米左右,沿著洞壁緩緩往下滑去。
洞里硫磺味兒濃得嗆人,還沒墜下去二十米,我已經鼻涕眼淚橫流,再下去十來米,等要接近那片云的時候,我已經被熏得頭暈眼花,一陣陣惡心反胃。
“你倆還好嗎?”洞里能見度太差,我只好湊近步話機問道。
“沒事啊。”林瑛說。
“一點兒問題都沒有,速降還挺刺激的。”沈喻也鎮定自若。
我都驚了:“你倆沒聞到硫磺味嗎?”
“笨蛋,背包里有簡易防毒面具。”沈喻罵我道。
我恍然大悟,但繩子蕩來蕩去,動作實在不方便。我搗鼓半天,終于在被熏成生姜之前把面具掛上。
這時候我已經降進了“云層”里面,周圍一片白霧茫茫,視野基本上為零。我五官被罩在面具里,只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霧里水汽太重,我已經汗流浹背,身上就跟無數小蟲子在爬行似的難受。我抬起手擦了把汗,忽然看見嗖地一下,云霧中似乎有黑影閃了過去。
“沈喻?林瑛?”我朝霧里喊著。
沒有人回答,但偏偏這個時候,我忽然感覺身體猛地一頓,原來是繩子到頭了。
眼前一片朦朧,又有黑影在我面前飛掠而過。我屏住呼吸,盡量不發出動靜。可惜樹欲動而風不止,只聽到茫茫云海中傳來一聲尖叫,聽上去正是沈喻的聲音!
我大聲呼喊著她的名字,但既沒有她的回應,也沒有林瑛的呼叫。
來不及了,這里面必有妖孽!現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掛在這里就是等死,與其這樣,還不如冒險一搏。
我一咬牙,從側面褲兜里拿出鋸齒刀,三兩下割斷繩子,然后朝無盡深淵里墜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