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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終見蒜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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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蒜隊長算起來也近古稀之年了,但乍看起來只有五十多歲的樣子。

  他沒有像其他當地人一樣留胡須,臉上刮得干干凈凈,而且滿面紅光,講起話嗓音洪亮,笑起來面容爽朗。

  “沈老師、言老師,來葉城我就不見外了。今天正好小兒子帶孫子孫女過來瞧我,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在我家吃手抓飯。等吃完了,咱們再詳談。”蒜隊長雖然口音濃重,但漢語十分流利。

  “好啊好啊!”華鬘一聽吃的就開心得要命。

  我不禁有些擔心——憑她那大胃,這頓飯再把老人家嚇著怎么辦……

  為了避免一會兒尷尬,我決定背個黑鍋。

  “那個……沙木沙克大叔,我飯量……有點兒……大。”我支支吾吾地說。

  蒜隊長哈哈大笑:“小伙子,靦腆什么!飯量大,是福氣啊!我飯量也大,你看,這身體多好。”

  他邊說邊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朝里面大聲說:“老太婆,多做點兒飯!把遠道而來的客人招待好!”

  他說完便兀自大笑著走回來。

  “飯量大的年輕人才靠得住!”蒜隊長用寬厚的手掌拍著我的肩膀說。

  我們坐在沙發上,蒜隊長端上了一堆各式各樣的干果,然后用銅壺泡了茶,給我們華鬘倒上。

  “謝謝蒜隊長。”華鬘不客氣地伸出手來,然后將一把葡萄干放進嘴里。

  “這東西好甜哦,好好吃。”她滿口臺腔地說。

  蒜隊長打量著她:“沈老師,感覺你本人,跟電話里不太一樣。”

  “是嗎?有不一樣嗎?”

  “不一樣,很不一樣。”

  老刑偵都很厲害,我生怕蒜隊長瞧出什么端倪,急忙打圓場說:“沙木沙克大叔,她這個人吧,有點捉摸不定,魏陽那邊的警察都叫她‘神經病’。”

  “對啊,我是神經病。”華鬘抱著我胳膊,笑呵呵地說。

  “您看,神經吧?”我攤攤手,做無奈狀。

  蒜隊長看我倆耍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十三年咯。”他感慨地說,“這十三年,我一直沒忘記那個案子。不瞞你們說,退休之后,我也一直在私下繼續調查它。”

  “有什么進展嗎?”

  蒜隊長狡黠地一笑,他站起身,走到里屋,不一會兒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個日志本。

  他坐在沙發上,戴上老花鏡,一頁頁翻了起來。

  “這幾年,我把所有地方都走遍了——除了沒找到那個遺址,其他跟案情有關的地方都去過了。反正現在還在做飯,咱們就先談工作……”

  這些年,蒜隊長頻繁去的一個地方,就是喀拉亞吐爾村,當年聞牧山和費唐就是從這里出發,帶著十個雇來的臨時工進入茫茫沙漠,然后一去不返。

  蒜隊長邊說邊給我們解釋。

  “‘喀拉’這個詞,在新疆地名里很常見,喀喇昆侖山、克拉瑪依,還有喀拉塔格,里面都有喀拉。

  “我查了查書,里面說‘喀拉’這個詞是黑色的意思,而‘亞吐爾’是烽火臺的意思,所以喀拉亞吐爾這個地名,大概就得名于一個古代的黑色烽火臺吧。”

  “烽火臺,好玩好玩,是烽火戲諸侯用的烽火臺嗎?”華鬘眼睛一亮,“現在還有這個東西嗎?”

  “早找不到蹤影了,消失了。我在村里詢問老人,他們也記不清哪里有黑色的烽火臺了——明明當地的土壤都是白色的。”

  我忍不住解釋說:“蒜大叔,其實‘喀拉’這個詞,意思不只是黑色啊。”

  “哦?愿聞其詳。”

  “這個詞,其實從古就有,在北方游牧民族中比較多見,突厥人叫做‘喀拉’,蒙古人叫‘哈拉’,可能它最初的意思是黑色,但后來卻引申出來多種意思。比如新疆歷史上有個喀喇汗國,以前歷史學家將它意譯成為‘黑汗國’,現在又改成音譯了。

  “為什么?因為他們意識到了,光意譯為‘黑汗’是錯誤的,因為喀拉還有很多的意思。

  “再看看蒙古語里面的‘哈拉’,蒙古汗國最初的都城叫‘哈拉和林’,是窩闊臺所筑,那里在杭愛山底下,水草豐茂,綠意盎然,也跟黑色沒什么關系。在地名上,克拉瑪依是指的石油,跟黑色有關,但喀喇昆侖山這種常年積雪的山脈,”

  “太棒了。”華鬘又開始托著腮做花癡狀,看得我都開始局促起來。

  “繼續說下去。”蒜隊長也聽得很用心,“真是有意思。”

  “所以,有人認為,‘喀拉’其實是‘大、高、圣潔’的贊美之義……”

  蒜隊長眼睛一亮:“莫非喀拉亞吐爾指的是高大的烽火臺,如果這樣說的話,村子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山,這座小山有小一百米高,跟周圍的地形格格不入——莫非這就是那座烽火臺?”

  “如果是烽火臺的話,那它跟古代的西夜國有沒有關系呢。”我也陷入了沉思。

  我們正在商量喀拉亞吐爾村名字的來歷,這時門鈴忽然響了。

  蒜隊長一拍大腿:“我孫子來咯!”

  他樂呵呵地跑到門口,打開房門,只見一對年輕的維族夫婦走了進來。那女人長得五官十分標致,看上去竟然跟古力娜扎有些相似。

  “達達。”他們叫著蒜隊長。

  “家里有客人,正好中午一起吃飯。”蒜隊長開心地說,“我的寶貝孫子呢?”

  “瓊達達!”門外有活潑的聲音傳來。

  一個歲的卷發男孩子沖進門來,他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我和華鬘,頓時瞠目咋舌地愣在了那里。

  我也傻了眼,因為這個孩子不是別人,正是我跟華鬘落在小區后院的時候,撞見的那個正在爬藤架、摘藤花的小孩子!

  真是無巧不成書,本來以為被一個小孩目睹我倆從天而降也沒什么大不了,誰知道偏偏這小孩就是蒜隊長的孫子!

  所以,那孩子打量了我倆幾眼,當看到我也在盯著他的時候,突然哇的一聲就哭了起來。

  “阿帕!就是他們!”

  整個沙木沙克家都愣在那里,蒜隊長更是驚詫莫名。

  “這是怎么回事?阿迪力,你認識他們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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