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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兄弟相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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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你說。”古鐘眼淚都流到了面頰上。

  “有個叫笑、笑笑的女孩,你記得吧?”

  “記得,她還是我接過來的。”

  “我們倆、我們倆好上了,她應該懷、懷了我的孩子——想辦法幫她逃出這里,想辦法讓她……”

  古鐘兩只眼睛慢慢瞪大,他盯著曲江,似乎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你不是、不是只想跟她們發泄一下嗎?!”他質問道。

  曲江看著他,使勁擠出一點兒微笑。

  “兄弟,人,都是有感情的啊……”

  古鐘忽地站起身來,他一把將水瓶摜在地上,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他跑到一條無人的巷子里,失聲痛哭起來。

  他傷心、憤懣、悲痛欲絕,生無可戀——他為曲江做了這么多,付出了這么大的犧牲,原來他愛的卻是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妓女!

  他使勁攥緊拳頭,他的一切美好幻想已經破滅了。當初他為了維系幻夢,已經殺死了一個人,如今他為了告別幻夢,也不憚再殺一個。

  當一個人發現自己最依賴的人叛變時,這個人瞬間便會成為他最恨的人。

  不過,古鐘仍然不想自己動手。反正金滿山口口聲聲說了,如果在規定時間湊不夠錢,他就準時撕票。

  所以,就讓金老大撕票如何?

  但古鐘也明白,金滿山這伙人,圖的是錢,并不是打打殺殺,所以才形成了看似一團散沙,其實都想賺錢的一個穩定狀態。

  然而正是這種似散非散的狀態,才會給他可乘之機。

  他之前偷偷觀察金滿山,這個人非常自負,而且比較迷信,再加上他關節不好,長時間出門坐車都容易疲累,所以脾氣很容易失去控制。

  即使他原本不想殺人,如果他脾氣失控,也會做出過激舉動吧?

  古鐘設計了一套計劃,他知道金滿山住在哪個小區,雖然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層、哪一間屋子,但是如果走在車庫里,找出他那輛拉風的車還是很容易的。

  他化了妝,戴上帽子和口罩,趁人不備在凌晨潛入車庫,將一桶惡臭的糞便潑在了金滿山的車上。

  當然,為了做得不那么明顯,他也在周圍幾輛豪車上抹上了臟東西。

  之后,他租了一輛小汽車,潛伏在車庫出口,直到看見金滿山那輛臭氣熏天的車開出來。他跟了金滿山一天,又先后幾次給他設套,試圖搞毛他。

  當然,最后的最后,他給金滿山打去電話,提醒他今天是曲江的最后期限。

  金滿山果然暴躁了,他的車直接轉頭,開向了友成小區。可是,就在友成小區門口,他卻又一次掉轉車頭,往其他地方去了。

  古鐘有點懵懵然,他又一次試著給金滿山電話,不過他發現在電話里面,金滿山語氣已經輕松了很多。他甚至還表示,可以寬延最后撕票的期限……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鐘覺得,自己被徹底耍了!雖然之前他激怒金滿山時,也冒出過隱隱約約不想真的殺死曲江的念頭。

  他之所以想要借刀殺人,原來內心還是不想讓曲江死啊。

  但不知為什么,當這個計劃沒有成功之后,他內心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挫折感。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事與愿違?

  為什么自己就沒有真正辦成過一件事?

  這些反問不停敲打著他,他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極其強烈的念頭,那就是這次決不能失敗!

  殺了他吧,然后自己也去死。

  做成一件事,然后了無遺憾,這才叫解脫。

  他要的是解脫,徹底的解脫,他已經對許許多多的東西不再留戀了。

  他算了算今天是哪幾個人輪班,不過其實誰都一樣,金滿山那群小弟,是最沒有責任感的一群烏合之眾。

  哪怕十幾個烤串都能讓他們一窩蜂跑下樓去,而且他們經常下樓,跟五樓的幾個女人廝混,只要不被姓金的知道就行。所以藥瓶兒失蹤,金滿山兇神惡煞地查了半天,結果卻是不了了之。

  不過,他需要一個借口,把這些人騙開。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了老鳥。

  老鳥是個經常串場打雜的人,他要給小凳子打電話,說短時間替替班,那伙人絕對不會懷疑的。

  他于是找到老鳥,從他那里拿走一個手機。

  老鳥經常換手機號,這是盡人皆知的事,何況他這次的確也是從老鳥那里拿走的手機。他摸著那些人的心理,連續幾個電話,終于把他們誆騙出去。

  之前在金滿山這里打工的時候,別人還替他配過幾把鑰匙,直到他離開,也沒人叫他還回來。他試了試,果然打開了房門。

  他走進屋子,看到了曲江,他耷拉著腦袋,嘴唇干巴巴的,皮都翻起來了。

  沒水沒食物,你受苦了吧?

  他這時忽然想起某次探望時,有個小弟說過的一句話——

  “渴了三天,連尿都喝。”

  他站在那里,看著曲江,默默地想:兄弟,當你連尿都喝的時候,毒藥也會喝下去吧?

  古鐘記得金滿山買了不少草烏,他想拿來泡酒,但又不想把這些毒藥放在家里,所以就扔在友成小區的柜子里。

  他從柜子里翻出草烏,然后走進廚房,把它們放進鍋里。

  他放了很多,然后慢慢煲煮著,他看著原來清清白白的水逐漸變黃、變濃。然后他關上火,澄出藥湯,又兌了點涼水。

  他端著水,走進屋子,拍醒了曲江。

  “水……水……”曲江兩眼通紅地盯著那只碗說。

  “兄弟,這可是毒藥啊,你還喝嗎?”古鐘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說出了真相。

  “喝……喝……”曲江使勁伸著脖子,一口咬住了瓷碗的碗沿。

  古鐘看著他咕咚咕咚把一大碗藥湯都喝了下去,曲江似乎還不滿意。

  “還要喝……”

  古鐘又給他盛了一碗,曲江又狼吞虎咽地灌了下去。

  “太好喝了,太好喝了……”曲江喃喃說著,然后頭一歪又睡了過去。

  古鐘站在他一生最愛的兄弟面前,臉上眼淚縱橫。他沒有再說什么,也無話可說。

  他把鍋里的藥渣用塑料袋裝了,然后把碗放進口袋里,拎著這些走出門口,朝樓下走去。

  兄弟,但愿你在睡夢里離開,但愿你走得安詳。

  他站在友成樓下,回望著六層的窗戶,他當時并不知道,早有幾個如鬼魅似的身影潛伏在樓頂之上,他們靜靜地等待著曲江死去,靜靜地等待著取走他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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