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沈喻狀態切換過來的時候,曾經跟我說了一大段特別冷血絕情的話,讓我一度心灰意冷,但經過一個白天,她似乎對我又正常許多。
我忽然想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她之前曾經切換出來了一個華鬘的狀態,現在不會再給我切出個第三人格吧?還是這回又弄出個什么地獄道公主?
“哦,對了。”小余好像想起來什么似的,“你在尚衛民家箱柜里找到的那根頭發,我們錄進DNA庫里面了,但是沒有匹配結果。”
竟然沒有結果?我皺了皺眉頭,快走幾步跟上前面的人。
......
云塘街的“美美發廊”的玻璃門上掛著鎖,玻璃門里面隔著一道紅紗窗簾,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里面放著幾把椅子。
自從尚衛民出事兒后,美美發廊就因為涉黃被查封了,估計里面的人走得匆忙,所以監控攝像頭還在門口掛著。
街上行人如織,林瑛正在路中央等我們,我和小余快步趕過來。
“就是這個監控吧?它只拍下了尚衛民的圖像,卻沒出現花衣鬼的蹤跡吧?”我走上前隔著玻璃張望一番,然后指著門框上面的攝像頭,回頭跟不遠處的三個女人問著。
“小伙子,”一個大媽不知什么時候站在我身邊,她抻抻我衣角,朝我使勁擺著手,“我看你還年輕,衣冠楚楚的,穿戴也都體面,還是好好談個戀愛,找個正經女朋友,千萬不能做違法的事兒啊。”
“啊?阿姨,我沒做違法的事兒啊!”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嗐,你別怪大媽說話直,你在這種店門口巴望什么呢?不就是想大保健嗎?賣淫嫖娼都是違法行為,懂不?”
我滿臉尷尬哭笑不得,站在街上的兩名女警官笑得花枝亂顫,就連沈喻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好不容易把大媽勸走,我焦頭爛額地一看,街上依然人來人往,但三個女人居然不見了蹤影!我趕緊往前走了一段,發現小余正在大街和一條小巷的交叉口跨步走著。
“你干嘛呢?沈喻呢?林瑛呢?”我問她。
“你往回走,就看見她們了。”
我趕緊回趕,在人群中擠了五六十米,就看見林瑛在一個巷口,也像小余一樣跨著步子。
“明白了吧?”沈喻在她旁邊站著問。
“你們干嘛呢?”我走過去也問道。
“這條巷子,就是姚夏那天晚上遇到花衣鬼的巷子——你也明白了吧?”沈喻瞅我一眼說。
“明白?明白什么?”
沈喻白我一眼,那樣子似乎是懶得跟我解釋。但不知為什么,我覺得她翻白眼還有點兒可愛,起碼比凌晨那會兒冷冰冰的樣子強多了,也比在姚玉鳳家里的冷漠強多了。
林瑛走了過來,她拍拍我肩膀說:“你啊,一會兒明白一會兒糊涂的——發廊門口的攝像頭對著哪兒?正對著云塘街,但云塘街又不是只有一頭一尾兩個出口,還有這么多巷口啊!”
“所以呢?”我問。
“所以?!你忘了羅大剛怎么描述花衣鬼的了嗎?他說花衣鬼飄飄忽忽,忽前忽后的,你想想,一個醉漢撞見鬼,又不敢像尚衛民似的跟上去弄清楚,只敢在后面遠遠觀望。如果有兩個‘花衣鬼’的話……”
“啊!”我頓時恍然大悟。林瑛提醒得對,如果有兩個人扮成兩只花衣鬼,一個引著尚衛民過來,當他接近后面巷口的時候及時閃進巷子里去,而另一個則躲在前面的巷口,等后面那只“花衣鬼”消失了他再飛快閃出來,這樣從遠處看上去,只是花衣鬼好像“飄”了一下而已。
當然,尚衛民或許離著更近一些,但他的視線也只是盯著前面,兩個巷子里不僅是他和羅大剛的視覺盲區,而且也是監控攝像的盲區。這樣一來,既搞出了花衣鬼“行動飄忽”的效果,又完美地避開了監控記錄,還能將尚衛民繼續吸引著往前走,一舉三得,實在堪稱精妙。
不過,這也涉及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原來在大家印象里,花衣鬼只是一個人,但現在看來,花衣鬼并非一個人,它最少是兩個人,沒準還是多人作案。
可是,花衣鬼又到底是誰呢?之前沈喻和林瑛十分在意三名死者的財產情況,難道這些連環案跟錢財有關?
如果是這樣,兇手殺掉三人后,又是怎么把錢搞到手的呢?
雖然三個人死后余留的財產有偏少的嫌疑,但他們的銀行賬戶既沒有奇怪的轉賬記錄,家里也沒有入室偷竊的痕跡,平時也沒有被詐騙的信息,那兇手又是如何把他們的錢搞到手的?
之前我們去尚衛民家查看的時候,隔壁老婆婆說起尚衛民死的那個晚上,有個瘦弱的家伙到他家去過,當時那婆婆害怕是鬼,華鬘說根本沒有鬼的氣息,所以肯定是人。
現在很清楚了,不僅是人,而且是賊。
所以這樣看來,事情似乎揭開了一些頭緒,真相似乎已經近在眼前,但伸手摸過去,它又像海市蜃樓般觸不可及。
看似很近,實則還遠。這也是我這段時間查案的感覺,真相總是朦朦朧朧,不可捉摸,但有時候走著走著,卻又發現突然柳暗花明,它就在某個路口、某個拐角處在等著你。
腦力勞動大概也有不少消耗吧,因為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竟然覺得自己肚子餓了。
我抬頭看看沈喻,她現在估計對“吃”這個字眼深惡痛疾,我猜如果人能選擇變形的話,她早恨不能變成一株植物——最好是非洲沙漠里那種連水分都不怎么需要的多肉植物了。
我們東找找西查查,時間過得很快,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九點,街上熱鬧的人群已經散去,小攤販和路邊小店也都在收拾東西準備打烊。
世界上有些事情的轉變就在瞬息之間,原來熙熙攘攘的街道,一下子開始慢慢冷清了起來。
已經餓久了的肚子咕咕作響,我摸摸干癟的肚皮,又瞄一眼沈喻,無奈地嘆了口氣。
想起剛才去餐館找姚夏的時候,這三個女人裝模作樣,一個比一個吃得少,現在小余肚子里的咕咕叫聲都被我聽到了。
她用余光瞄著我,似乎在說:哎,趕緊提吃飯的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