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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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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頭,正想問她這個問題,但就在這片刻之間,她已經伏在桌上甜甜地睡熟了。我只好拿起自己的外套,輕輕給她搭上。

  “人世間有太多看不透的秘密,就像山嶺間有無名的小溪……”徐楚月慵懶的嗓音也隨著吉他響了起來,一如我此時此刻心中泛起的疑惑。

  手機屏幕上的時間數字一秒秒變動著,腕表上的秒針也在不停地繞著圈子。

  我想起來聞廷緒說過的話,于是把手機掏出來,打開世界時鐘,掐著時間數著秒,想看看她倆的生物鐘轉換是不是那么嚴絲合縫。

  結果真的把我嚇到了,兩人的切換果然一毫不差——當電子數字跳到零點的時候,華鬘醒了過來。

  我不免惶恐起來,因為聞廷緒曾經告訴過我——在現有的人格分裂病例里,每個人格的出現雖然會有誘因條件,但何時出現卻是沒有一定之規的。

  當然,零點前后沈喻和華鬘會身份切換,這是之前我已經歸納出來的“規律”。

  生物鐘是客觀存在的東西,例如咱們說某位老人,他總是早上七點鐘醒。但這里所說的“七點鐘醒”,其實是“七點左右醒”,他可能七點零幾分醒,或者六點五十幾分醒,甚至再精確也應該起碼有前后一分鐘內外的誤差。

  可是,沈喻和華鬘的互換竟然毫秒不差。零點前一秒鐘是沈喻,后一秒鐘就變成了華鬘,簡直比瑞士天文臺認證的鐘表機芯走得還準,就像電腦里設定好的程序似的。

  難道沈喻和華鬘的轉換是世界上唯一的特殊病例?

  我不禁越來越傾向于華鬘所說的話,她確實是來自于不同世界的人,當然,這個世界被她稱之為阿修羅界。

  如果真的有阿修羅界的話,它和人間又是什么關系?是平行世界,還是量子時空?

  華鬘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又抬起頭來,上下左右打量著,這才發現自己在RL酒吧里。

  “快告訴我怎么回事?我在這里睡了一天嗎?”她看著我問。

  我長嘆一聲,因為自己剛剛意識到了一件十分殘酷的事情。

  那就是,對我來說,最累的根本不是陪伴她倆,而是每次兩人互換之后,我都必須從頭到尾,把昨天的經歷給醒過來的那位重新解釋一遍。

  這種感覺就像改自己寫過的稿子,吃自己吐出來的食物一樣,簡直是人生幾大痛苦之一。

  我真想有那么一天,人類的科技樹再被點亮,發明出一個人生編輯軟件,或者是那種能把昨天的事自動剪輯、播放出來的程序。

  這樣每當零點后面對一個新靈魂時,我只需按下按鈕,然后她們自己去看、去聽就可以了。

  可惜這方面的科技樹依然昏暗,而且即使發明出來,也就只有我一個用戶吧。

  所以,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給華鬘講昨天的經歷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何不買一支錄音筆常備著,隨時隨地對著錄音筆介紹情況呢?

  這樣等第二天,她們就可以自己聽錄音,不用我來回復述了。

  我腦子里想著錄音筆,嘴上叨咕著昨天的事兒。當然,聽我說話的工夫,華鬘已經招手叫了酒保,現在她的面前終于又堆滿了零食和啤酒。

  酒保也沒跟我商量,又上街買了兩打啤酒和一包羊肉串放在桌上,還朝我偷偷打個手勢,然后又邁著小碎步跑了。

  我繼續跟華鬘解釋怎么會在酒吧里——沈喻曾經提醒我,可以帶著華鬘一起查案,一來能看好她,二來也可以發揮她的“才能”。

  不過我不能如實告訴華鬘,我只能對她說,沈喻希望她能在案件上“幫忙”。

  “什么?讓我給她幫忙?”她嘴里塞滿了東西,嗚嗚囔囔地說,“哈哈,那個性冷淡終于求我了!你告訴她,我可是堂堂修羅第一神探!她還想隨隨便便使喚我?本公主可不是吃素的!”

  “你確實不是吃素的。”我看著她一秒擼一個肉串的速度,發自肺腑地說。

  華鬘看看還在臺上彈吉他哼歌的徐楚月,忽然想起來什么。

  她一邊嚼著羊肉,一邊咬牙切齒地說:“那個女孩昨晚懟過我吧?性冷淡不是還對她有所懷疑嘛——要不要一會兒把她劫走,然后打個半死,觀個燈試試?”

  “得了吧啊,求你了姑奶奶,今晚上早點兒回吧,我好睡個囫圇覺!”我趕緊找借口拖住華鬘,萬一她又開始啟動暴力模式,那就不是一條街電線桿子的問題了。

  “睡覺?好啊!回家追劇,然后一起睡!”

  “……”

  “走走走!都要回家了,還在這兒耗著干嘛!要不找個最近的旅館開房也行!”

  她聲音尖,嗓門大,酒吧里的人紛紛轉頭看過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邪惡的笑容。

  “那可不行,你追劇用的‘小排’還在家里呢。”我四兩撥千斤地轉移話題。

  “對哇。”華鬘又吹完一瓶啤酒,搖頭晃腦地說,“那趕快回家找‘小排’吧!”

  徐楚月還在臺上忘情地唱歌,因為客人多了起來,常山也開始忙起來,他站在吧臺后面朝我揮手再見。

  “姑娘又喝高了吧?是出去吃第二場嗎?悠著點兒!”

  我朝他無奈地擺擺手,拉著華鬘走出了RL,深夜風有點涼,吹得我不禁打了個冷戰。

  之前跟沈喻來得早,所以我停車比較靠里,而酒吧街是晚上才生意興隆的地方,等找到我的車時,發現旁邊并排停著一輛紅色的汽車,正好擋住了我出去的路。

  酒吧街一到晚上停車位就不足,這也能理解,所以我走到紅車前面,幸好擋風玻璃那兒還留著一個應急聯系電話。

  我撥出電話,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還伴隨著刺耳的喧嘩聲。

  “誰啊?干嘛?!”他的聲音沙啞里透著一股子惡勁兒。

  我跟他解釋說,你的車擋著車位了。

  “等著!”他啪地掐斷電話。

  我有點兒生氣,因為這并不是有求于他,而是明顯他做錯在先——不過想想,占人車位、擋人出路的人好像通常都態度不好。

  酒吧街依著槐川河而建,我等了半天,可紅車車主還沒到來。

  我想起剛才打電話時,他身邊的環境有特別刺耳的噪音,那聲音不像是酒吧里的音樂,反而像是裝修的電鉆聲。

  這深更半夜的,誰會裝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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