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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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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會不會有腐殖質層?”沈喻皺著眉頭問。

  “不太像,因為下面還是很松軟的沙土,如果有腐殖質層的話,應該就是粘粘的青泥了。”我說。

  沈喻好像在思考著什么,她忽然彎下腰去,伸手把鞋脫了,然后揪下襪子甩到一邊。

  因為我站在坑里,正好抬頭就能看到她的雙腳在眼前晃悠——她個子不矮,但腳卻纖長白嫩,幸虧我沒有戀足癖……

  我正走神的時候,她已經撲通一聲跳了下來。

  “哎哎哎,你干嘛!坑里又臟又冷!”我看她雙腳雙腿踩在黑乎乎的沙水里面,差點兒都急紅了眼——暴殄天物啊!

  沈喻沒有說話,她又彎腰下去,雙手掬起一捧水來仔細看著。

  她的手指細長,但并不骨感,所以幾乎沒有什么指縫,她盯著那捧水,好像在等待著水中的雜質慢慢沉淀。

  我也伸過頭去,好在泥水里都是大顆粒的沙子,它們在沈喻掌心中旋轉擾動著,慢慢沉在她的手底。

  “你看,有特別細小的黑顆粒。”沈喻對著手掌努努嘴說。

  “好像是炭,這么細的炭粒,不像是腐爛的植物留下來的。”我說。

  “更像是火災的痕跡吧?”沈喻一語道破。

  “可是,河流正中央的水下面——會發生火災?”我愣住了。

  不過也有可能,畢竟這條老河道已經干涸了數年,有人燒燒野草、燒燒垃圾什么的,也算正常。

  但如果是這兩年燒過的東西,留下的灰燼都在表面吧?肯定到不了現在這么深的地方。

  可是,現在的土坑里,也沒有發現灰燼,只是因為地上水上涌,泛上來一些有燒炭顆粒的水流而已。

  這說明一件事,那就是所謂的“火災”應該在河床下面更深層的地方,而火災發生的時間應該是在潴龍河尚未成形,還是陸地的時候,這就涉及到潴龍河的歷史了。

  不過潴龍河這段河道到底存在了多少年,我并不知道。反正我小學時,市里曾經印刷過一本鄉土讀物,名字叫做秀美豐饒的高郭,當時的學生幾乎人手一冊。

  這本書援引高郭府治說,寶塔村邊的那條護河堤是明朝天順年間修建的,河堤都有五百多年歷史,那河道的歷史恐怕就會更久。

  所以,潴龍河水底下的火災,難道是五百年前,或者更早之前發生的?

  古代的時候,這里究竟發生過什么事件嗎?

  這場火災,跟黑船有沒有關系呢?

  一些還只是猜想或者疑點,而且,猜想和疑點之間,幾乎沒有什么關聯。

  沈喻提出了“從頭查起”的方法,試圖從黑船入手,去尋找近來出現的種種疑點中間的邏輯線路,結果我們非但沒有找條那條線,疑點卻越來越多!

  我們倆已經沒有能力再深挖這個水坑了。沈喻主張把這里恢復原貌——如果真有人跑來,在這里放上木板,造成近代沉船的假象,那么他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的詭計被人識破。

  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倆花了些功夫,把挖出來的泥土重新回填,然后小心翼翼將那兩塊假船板放歸原位,最后我脫下外套,從別的地方兜來了些干沙蒙在上面,把一切都做成像沒人來過這里的樣子。

  “咱們還得盡快回來,下次帶工具來,繼續深挖。”沈喻看著這里說道。

  她并不知道自己立了一個flag,因為隨后不久,我們便被卷入一起震驚魏陽的重大案件中,幾乎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偵查強度讓我和她根本無暇旁顧。

  那天我開車急匆匆返回高郭,在火車站還了租來的車,然后買了去淞山市的高鐵票。

  候車的時候,我買了兩大杯美式咖啡。

  沈喻喝咖啡,從來不放糖、不放奶,她總是喜歡喝干巴巴的黑咖啡——不是喝美式,就是喝ESPRESSO。

  我原來特別怕苦,尤其受不了黑咖啡那股子味道,每次喝一口就打干噦。但后來為了陪她,也開始慢慢不在咖啡里加東西。

  當然,黑咖啡這東西容易上癮。現在哪天沒有兩杯黑咖啡續命,我都覺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我們倆坐在高鐵上,沈喻看看我手里的咖啡,笑笑說:“你呀,連喝東西都跟我一樣,是被我帶溝里去了吧。”

  “哈哈。”我朝她笑著。

  她啜了一口咖啡,然后打望著窗外的風景,好像在思考著什么事情。

  我也裝作望著窗外的樣子,實際上卻在偷偷看她——她的側影真得好美。

  她忽然轉過身來,很嚴肅地看向我。

  我嚇了一跳,難道剛才自己偷瞄她被發現了不成?

  “樁子,你知道嗎?”她鄭重其事地對我說道,“這段時間,我其實還沒有從陰影里走出來。”

  “陰影,你是說失去發現邏輯的那種直覺嗎?”

  她點點頭。

  “沒事的,受了那么重傷,總要慢慢恢復的,你別心急。”我安慰她。

  “但不急不行啊,你沒發現,最近周圍的事情,有種突然加速的感覺嗎?”她問我,“詭異的事情突然出現,而且越來越多,越來越集中在魏陽這個地方,越來越集中在你我的身邊。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總有種黑云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她這么一說,我細想想,的確如此。

  最近詭異的事情紛至沓來,而且許多事情,似乎還不能完全用科學進行解釋。

  不過,我們畢竟已經不再被動挨打了——現在我倆不正在主動調查的路途中嗎?

  “我真有些擔心,而且我這么個狀態,你知道的。”沈喻繼續說著,“突然就少了一半的時間,另一半時間突然就出其意料地讓渡給了另一個瘋女人……”

  她似乎對華鬘還是心有抵觸,當然,華鬘應該也看不上她。看來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斗爭還得繼續。

  “所以,好多事情,我不得不拜托你了。”她看著我的眼睛,那神情既有矜重,又有些許懇望。

  “可是……”我心里沒底,我并不是一個善于調查的人,腦子也不像沈喻那么清晰。

  “其實我覺得,這些天來,你已經變了。”沈喻抬起食指,敲敲自己太陽穴示意道,“你開始主動思考,學會推斷了,而且進步很大,只是你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

  “你記憶力好,知識儲備豐富,而且有超強的責任心,還善于照顧別人。這么多年,我們倆雖說不算情侶,但我應該比誰都了解你。

  “你平時總是一副老好人、做事沒有信心的樣子,但其實遇到事情往往不怕麻煩,比誰都堅韌踏實。

  “最重要的是,你有自己的原則,有自己的正邪觀,不會被外界干擾喪失自己的目標——這才是一個做偵探的基礎條件。

  “你還以為我是一時興起把你拉過來當助手吧?可能就連林瑛都這么想吧?可我怎么會做毫無分寸的事?我其實早就有這個打算了。現在想想,我覺得從三顆人頭案就讓你介入這一切,簡直太明智、太幸運了。”

  我瞠目結舌地看著她,真的,她剛才講的我的優點,就連我自己都不曾想過。

  “所以,樁子,我希望你幫幫我——我已經不能每天都堅持調查了,但你一定要幫我,和我一起,把這所有的謎題徹查下去,查到水落石出為止。”

  “只有你,才值得我托付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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