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啊!你們不管?!難道魏陽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兒?!”
“杜先生,您先別急……我們也有規定,像您女兒這種大學生呢,經常會出現一些青春期的情況,比如瞞著父母跟男朋友出去玩什么的……”林瑛正在解釋著。
“什么跟男朋友出去玩?我女兒眼光高著呢!長得一般的她都看不入眼!她就不可能有男朋友!我說,你們那個沈警官呢,人到底在哪兒呢,這案子必須由她來負責!”
“但是現在并沒有證據證明她人身受到威脅啊,況且她才失聯了十來個小時,還不夠立案的條件……”
“胡說八道!我們家女兒失聯一小時也必須立案!再說,她失蹤的狀況那么奇怪!你們要是再玩忽職守,再不把沈警官給我找來!我就打電話報警,你們信不信?!”
“杜先生,這里就是警局。”林瑛提醒他說。
“那我、就打電話投訴!”
“什么叫失蹤的狀況很奇怪?”沈喻拐進屋里問。
我這才看見報案人的樣子。他那張臉我太熟悉了,而且整個魏陽市的人肯定都十分熟悉,因為他們家開發的樓盤從來都用這張臉打,而且他們家的slogan永遠都是——
“我是杜建生,我為建房子而生。”
他就是魏陽赫赫有名的房地產開發商——詠升集團董事長杜建生,他女兒就在魏陽大學就讀,名字叫杜萬芊,她行為跋扈,做事張狂,老師和學生見了她都躲著走,簡直就是大學里的霸天虎。
“他倆是什么人?”杜建生指著我和沈喻鼻子,回頭質問林瑛道。
“我是杜萬芊的選修課老師,就是去年讓她掛科的那位。”沈喻大大方方地說。
杜建生愣了一下,似乎有點搞不清這里到底是警局還是學校。他呆怔怔地又把手指向我,我正不知道怎么應對,幸虧這時候口袋里手機鈴聲大作,一下子救了場。
我看一眼屏幕,打電話來的正是大學同班同學聞廷緒。他去年剛從海外留學回來,拉了兩筆風投,在魏陽創業成立了一家VR設備開發公司。
回國的聞廷緒性格跟之前大相徑庭,他忽然變得能說會道,跟社會上的各種名流交往起來簡直如魚得水。我都懷疑他出國之后被人把腦子換掉了。
“喂,哥哥,吃了沒?”聞廷緒上來就客套拉近乎,而且語氣還特別親熱,跟他在大學里一句話能噎死人的死樣子完全不同。
“什么事?”
“求你件事兒唄,聽說你有個高中同學,姓林的,在警局當刑偵隊長?還聽說你跟咱原來那個性冷淡同學、現在的名偵探關系很好?”
“是啊。”我看看林瑛,又看看沈喻,趕緊拿著電話躲到了角落里。
“能不能求你件事,詠升集團董事長你聽說過吧,他女兒據說失蹤了。你能不能托警察趕緊找找,他可是我的一個投資人。你要能幫上忙,兄弟記你一個大人情!”
我看看杜建生,又看看屋里兩個女人。
“不用拜托了,我就在警局幫著找呢。”
“啊?你太有效率了,愛死你了!”聞廷緒在電話那頭驚喜地叫著,聲音大得整個樓道的人都能聽到。
“別這么肉麻。”我趕緊叮囑他。
我掛了電話,發現三個人都直愣愣地盯著我。
“那個啥,你該換個聽筒聲音小點兒的手機了。”林瑛說。
“你剛才說,你女兒特別奇怪地失蹤了?究竟怎么回事?”沈喻咳嗽一聲,繼續剛才的話題。
“啊啊啊!”杜建生更加激動起來,“怎么失蹤的!就是當著我的面,呼啦一下被風吹散的!”
“杜先生,您別因為怕我們不給立案,就可勁兒往邪乎里說。”林瑛提醒他。
“他奶奶的,我杜建生這么有頭有臉的人,還會胡說八道?!”
林瑛沒理他,她側過身來低聲問我,“你怎么又來了?”
“以后他就是我助手。”沈喻聽見林瑛在問,直接說道。她頓了一下又問:“你叫我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這個杜老板的女兒,見天惹是生非。杜老板也不是善茬,經常因為一點兒小事兒就跑來大鬧。而且他吹牛皮的功夫老練得很,整個局里的人都說不過他這一張嘴。”
“所以你忽然想到我,覺得我能言善辯,想把我叫過來當盾牌,對不對?”沈喻不滿意地問。
“不不……”林瑛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搪塞著。
“哎,人民警察!這邊有人報案呢!你們閑聊什么,信不信我投訴你們!”杜建生看我們仨聊天不理他,再度憤怒起來。
沈喻看看杜建生,不緊不慢邁著步子走了過去。
“那你說說吧,你女兒杜萬芊怎么被風吹散的?”沈喻直接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盯著杜建生問。
杜建生也毫不客氣地拽過另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那里說:“今天上午我跟芊芊吵了一架,之前因為一些事這孩子有點兒太放縱了,我要她必須陪我去公司開會——她既然不愛學習,那就索性培養她一些管理公司的才能,總得有點兒事兒拴住她對不對?
“她當時很憤憤然,但她知道我的脾氣——平時寵著她,但嚴肅起來就寸步不讓。可是她還是軟硬兼施,不停跟我掰扯著。這時公司來了一個電話,我不想被她打擾,于是拿著電話走到一樓客廳外頭的露臺上去。
“我打著電話,隔著窗戶忽然望見芊芊不知什么時候也站在書房外的陽臺上打電話。因為隔著玻璃,所以我聽不到她在講什么。但她那表情看上去不對,顯得特別慌張。她這時也看見了我,她好像怕我聽見什么似的,趕緊急匆匆轉頭離開陽臺走進書房,一擰就把門關上了。這時候一陣風吹過來,吹得她那邊掛著的紗簾直飄,我這邊露臺落地窗的窗簾也飄了起來。
“我心里突然一緊,感覺有什么事要發生,于是趕快走到書房那里敲門,發現門從里面反鎖著。我以為她還在書房里,就叫她的名字,但一直沒人回應。書房上用的是指紋鎖,我按了下指紋,進去發現里頭空無一人。我走到書房里,推開陽臺的門,發現紗簾還在晃著,但芊芊也不在那里。
“這就有點兒奇怪了,我又回到一樓客廳喊她名字,但也沒人回應。這時候家里的徐阿姨聽見我聲音從廚房趕出來,我問她有沒有見到芊芊,她說,之前看見芊芊急匆匆拿著手機進書房去了。
“我想,女兒平時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而且做事比較吊兒郎當,所以如果有躲躲閃閃肯定就遇到了什么大事。我趕緊上二樓三樓找了一圈,都沒發現她的身影。我然后打她手機,手機通了一下,但隨即就被掐斷了。”
聽了這話我心里一緊——難不成她女兒真的遇到什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