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腹腔之中竟顯出隧道,通往刀神墓穴!
一步踏出,遠古密林的氣息撲面而來。
空寂的林道,仿是過去的天宇,灰蒙蒙連成一片。
而碎爛石頭鋪筑,依稀可辨認是道路的濁黃小徑上,赤身的少年捏著拳緩緩前行,向著這濃綠色林子深處走去。
莫名的熟悉感,莫名的排斥感,卻毫無對于陌生環境的恐懼,這從所未有的奇怪感覺,此時涌上心頭,令夏廣微微蹙眉。
遵循著第三夢的敘述,他很快看到了一口普普通通的古井,停下腳步略作思索,夏廣決定繞道而行,換一條路走,可另一個方向的盡頭依然是同樣的古井。
如此這般,接連換了三四條小道,都是一般無二。
這里的空間有問題,似乎是繞不開這口古井...
繞不開,那便不饒了。
夏廣視線轉動,觀察著四周,這是一塊類圓形的空地,若葫蘆口,兩側是山地起處長出的畸形古樹,斜倒遮蔽,將森然的陰影投落中央,而古井就在那里,常年無光。
順著高地邊緣掠動視線,他很快看見了一方斜靠在山石上的八卦樣的井蓋,然后他便是以擒龍的掌力取來,又以內力平平送著那井蓋蓋在了井水之上,無形的一道薄色金光便是鋪展開來。
為求保險,夏廣又丟了塊巨石鎮壓在了那八卦井蓋上,這才從古井繞過,同時往更深處走去。
而就在他走過后。
那井卻是忽地水潺潺,陰冷泛黑的水從那井蓋的一處破裂地方滲透出來,在本已潮濕無比的井邊泥土形成了個凹池,若有人去查看,透過那水面絕對無法看到自己的面容。
因為,那水上的是一個黑發遮面的女人,森然可怖。
這水流無窮無盡的涌出,隨后覆蓋在了山石,甚至井蓋上,而那張詭異女人的臉龐,就如同一張軟噠噠的臉皮,隨著這些而折疊,彎曲。
最后,則是直勾勾盯著那少年遠去的背影,她完全可以控制此處變為幻境,用鬼打墻這些已經被它修習到甚至可以困住神魔的幻術,來逼著那少年來與她面對面,或是干脆讓他困在幻覺迷宮里,站在原地直到死去,可是這詭異女人,并沒有。
她遙遙看著,滿山尸骨,多少神魔。
可是,她能屠神滅魔如豬狗,卻留著一個餌,來期盼他遵循著因果再來此處,所為的似不是迎接,而是默默送別。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了密林深處,她那張詭異森然的臉才隨著井水倒流入了井中。
夏廣覺得這一路的警惕都做給瞎子看了。
直到他站在刀神墓穴之前,也什么都沒發生。
墓穴早已破敗不堪,有一個虛掩著的門,里面黑而幽深,便在這時,忽然一道腿影從耳后掃來。
夏廣也不回頭,舉起右手,略微一擋。
這一擋便真如激流之間,忽的豎起了萬丈閘門,而一切沖擊都化為無形。
那偷襲之人明顯吃力,而受到了反噬,半曲著身子,聲待遲疑地問道:“你是誰?”
夏廣冷哼一聲,回頭看到了滿頭白發,但卻是胡須滿臉,右袖空空的野人,“我費盡力氣來尋你,大兄就是如此待我?”
那白發野人愣了愣,忽道:“你...你...”
能稱呼他為大兄的男性就只有兩人,除了當今皇帝,就只有那一位當年尚在襁褓中的男嬰。
可是他不敢置信,雖然他剛剛未曾用全力,但是眼前這少年格擋的更是輕松。
這是何等的奇遇才能鑄就這般恐怖的天才?
所以,他不敢把“夏廣”兩字吐出來,說出口。
夏廣卻是看破了他的想法,直接道:“我便是夏廣,自從十年前黑天子消失,皇兄便一直擔憂不已,而前些日子聽聞有牧民見到海市蜃樓里的大兄,便命我來調查。
如今能見到你,也當是完成使命了。”
夏惇忽然問:“你皇姐的愛好是什么?”
夏廣不假思索:“好吃懶做,不勞而獲。”
那白發野人聞言,那戒備的神色頓時放下了,他似乎認出了自家人,神色激動起來,竟是哽咽著道:“好,好,好!難得皇帝他這些年獨自支撐,還為我老夏家培養了你這樣一個絕世人物。
剛剛是我不對,因為實是不知你是敵是友,所以想點了你穴道再說。
只是不想你功夫竟如此厲害。”
他顯然誤會這夏廣是皇室資源的堆積,所培養出來的。
夏廣也不做解釋,他看了看面前幽深的墓穴問道:“大兄這些年的事情暫緩再說,我只問你可曾進入此中過?”
那白發野人恐懼道:“不敢進,當年隨我來的高手,只消進入半步,便被那凌厲無雙的刀氣直接轟飛,半空之中便如凌遲,待到落地已經化為了碎骨。
進一個死一個,進十個死十個,便是我也斷了一只右臂,才不敢再探。”
夏廣再轉頭看了看那深邃的刀墓,便是連他的視線也無法看清里面分毫,仿是另一個獨立世界,他試探著將手掌往前緩緩平伸。
隨著越來越靠近,他心底的感覺卻是越來越復雜。
那是一種排斥。
這排斥似乎并非來自于墓穴之中,而是他自己心底。
他的心,在拒絕著他靠近這墓地。
手掌越是貼近,這種抗拒與厭惡感越是濃厚,一種自明的感覺在不停的告訴他,若是進去了,必將后悔終生。
這無關生死,而是一種奇特的情緒。
“大兄,你學我這樣來試試。”
夏惇雖然好奇這自家的絕世怪物,但也是模仿著將左手伸了過去。
夏廣問:“什么感覺?”
白發野人坦誠道:“似是感覺到一股積蓄的澎湃刀氣,在暗暗警告著我,若是我敢過了這界限,左手也會廢掉。”
夏廣問:“你有沒覺得難受?”
白發野人點頭道:“我的左手很難受。”
夏廣:...
隨即,這夏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廣兒,你進來時,沒有遇到它?
這些年,我就是被它留著,而才能在這個地方活下去,靠著密林里的一些野果為生...只是它恐怖的很,期間殺了好幾波誤入此處的人,那些人都是強大無比,不知從何處而來。
甚至還有些難以想象的異形般的怪物。”
說著,他還指了指那水井方向。
夏廣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沒遇到,他此時也是失去了進入這刀神墓穴探索的打算,那種排斥感太過強烈,他決定偶爾從心一次。
雖說若是換成那種積極奮進,渴求長生,渴求天下第一的人物便是咬了咬牙沖了進去,說不定就撞到什么機緣了。
又或者換成好奇的熊孩子,也是跑了進去。
但夏廣并不是,他沒有好奇感。
“這空間的門在何處,大兄知道否。”
這一次,夏惇點點頭,兩人緊緊靠著,并排向前走去,經過那水井時,井蓋與壓在其上的巨石已經沒了。
夏惇暗暗使了個眼色,意思是“施展身法,跑”,頓時,他便若驚弓之鳥,身形化作疾風,向著遠處掠去。
而一口氣跑了很遠,察覺到那股陰冷的氣息未曾跟上來,他這才舒了口氣,只是一回頭,卻看到夏廣未曾跟上,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回頭。
目光里,那赤身的少年,卻是疑惑地轉身凝視著那一口井。
他本已走過了,但卻似是聽到有人在輕聲的道別。
再一聽,卻像是忽起的風聲。
那聲音似乎在極其凄艷地說著“主上,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