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錦衣衛一眾人的舉動雖然說在許多人的預料之中,但是如此大規模的抓人之舉還真的是讓不少人為之震撼。
真的要說的話,感觸最深的就是那些文武百官了,雖然說受呂文陽牽連,那些官員已經被先一步拿下,可是這會兒卻是針對那些官員的親眷下手。
雖然說除了一部分為首的官員適用于誅九族的殘酷刑罰,可是剩下的那些人說到底也都屬于從屬叛逆,雖然不至于誅九族,但是也都是滿門抄斬。
以這些官員之間的姻親關系,這一次被抓走的官員之親眷,其中有不少可能就有他們的親人。
但是面對這種情形,任何人都只能看著,誰也不敢同這謀反大案有什么牽連。
這邊楚毅在簽發了命令之后便讓人將三司所審理出來的結果整理了一番準備呈于天子由天子最后過目。
東廠那一處偏僻的院落當中,楚毅的身影再次出現,王政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以說自幾日前楚毅提醒過他之后,王政這幾日那是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了解這些寶船模型的數據和性能上面。
有諸多優秀的大匠指點,加之王政自身勤奮好學,自然是對這些船只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或許比不得這些匠師,但是讓王政對這些寶船各種船只的性能進行講解的話,絕對可以說得上是頭頭是道。
看了隱隱帶著幾分興奮之色的王政一眼,楚毅淡淡道:“將這些模型帶上,準備同本督去拜見天子!”
帶著幾分興奮,王政恭敬的沖著楚毅點了點頭道:“督主放心,奴婢早已經準備好了。”
很快幾輛馬車裝著這些模型直奔著豹房所在而去。
朱厚照看到幾名大小太監抬著一個個的箱子過來的時候不由的眼睛一亮,想起先前楚毅曾說過要給他呈上一份禮物,如今看到這一幕,自然是猜到這些箱子當中可能就是楚毅曾經提過的要獻給自己的禮物。
想到這點,朱厚照不禁充滿了好奇與期待,不知道楚毅會給他呈上什么樣的禮物。
一名小太監將厚厚的一摞卷宗放在桌案之上,不過朱厚照卻是一臉好奇的看著停放在大殿外面的那些箱子上面,頗為好奇的向著面前的楚毅道:“大伴,這些莫非就是你要呈給朕的禮物嗎?”
楚毅輕笑道:“陛下猜的不差,這些正是臣為陛下所準備的禮物。”
說著楚毅向著朱厚照道:“陛下不妨猜一猜看,臣到底為陛下準備了什么禮物?”
朱厚照沉吟一番,看了看那些箱子道:“想來大伴不會拿一些金銀珠寶之類的當做寶物獻給朕,說來朕還真的猜不到這箱子里到底有什么!”
憑空猜測,一點線索都沒有,說實話朱厚照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猜。
楚毅向著幾名大小太監微微點了點頭,就見那幾名大小太監走上前去將那些箱子一個個打開。
而朱厚照這會兒則是行到了大殿門口處,站在楚毅一旁,目光投向了那被打開的一個個的箱子。
箱子被打開,頓時箱子當中所裝著的那些東西盡數呈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
除了跟隨楚毅而來的王政等幾人之外,如谷大用等人就和朱厚照一般也都好奇的看向了那些箱子,當看到箱子當中那一個個栩栩如生的寶船模型的時候,不少人都睜大了眼睛,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朱厚照不禁向前幾步,行到一個箱子之前,就見箱子當中,幾種大小船只的模型看上去就如同縮小了的真船一般,其精巧程度即便是朱厚照見了都不禁為之驚嘆。
“這……這些似乎是船只的模型,大伴這些船只模型看上去似乎涉及方方面面,這是一個船隊吧!”
好歹朱厚照也是受過良好的帝王教育和培養的,不敢說涉足天文地理,無所不知,但是對于戰船之類的還是有所了解的。
所以說朱厚照看著這些模型,判斷這些應該是一個船隊的模型。
楚毅微微點了點頭笑著道:“陛下所言甚是,這些便是臣呈給陛下的一份大禮昔日鄭和寶船船隊主要船只的模型!”
“鄭和船隊!”
朱厚照聞知不由的眼睛一亮,口中呢喃一聲。
做為一位帝王,朱厚照如何不知曉鄭和船隊的存在,那可是成祖時期威震沿海的船隊啊,幾度下西洋,將大明之天威傳播四方,只可惜這樣一只船隊卻是在后來被漸漸淡化,以至于后來幾位帝王試圖重現鄭和船隊都在某些人的阻撓之下無比之困難。
禁海、開海一直以來就是一個大問題,大明幾代帝王有的支持禁海,有的則試圖開海,只是到了現在,開海似乎已經成了朝堂之禁忌。
幾乎可以說但凡是有人想要開海就會被群起而攻之,哪怕是天子也會被大臣們聯名上奏,并且拿出祖訓來,嚴禁開海。
因為對楚毅非常了解,所以在朱厚照看到這些船只模型的時候,朱厚照便隱約猜到了楚毅的目的。
同樣朱厚照對于是否開海,心中也有些迷茫,畢竟一直以來禁海似乎就是主流,再加上頭頂上還有一個祖訓在,這就讓朱厚照更加的不確定了。
神色之間有些凝重,顯然朱厚照在衡量著其中的得失。
楚毅將朱厚照的反應看在眼中,說實話朱厚照有這般的反應楚毅一點都不奇怪,或者說如果朱厚照沒有一點反應的話,那才真的可以說是一個不合格的帝王呢。
楚毅沖著朱厚照拱手一禮道:“陛下,請移駕,臣有話要同陛下講!”
朱厚照看了楚毅一眼,微微點了點頭,直接屏退了四周人,君臣二人行至花園之中。
除了遠處的禁衛之外,四周可以說連一個內侍都沒有,朱厚照看著楚毅,神色鄭重道:“大伴,朕若是沒有猜錯的話,你呈上這些海船模型,是想要朕允許開海吧!”
楚毅點了點頭道:“陛下所言甚是,臣此番前來,就是想要陛下支持開海。”
朱厚照面露幾分憂色道:“太祖祖訓倒也罷了,可是大伴當知曉,這滿朝文武之中,絕對沒有幾個會支持開海之舉的,我大明幾代帝王都曾想過開海,卻都被一眾大臣給勸諫繼而無法施行下去。”
對于這些,楚毅自然了解,甚至可以說了解的比任何人都深刻。
神色一正,楚毅看著朱厚照道:“陛下,你可知曉開海對于我大明有多么大的好處嗎?”
在一眾文武大臣口中,開海那就是出力不討好,除了害處,幾乎沒有什么好處,否則的話以太祖之英明,為什么會禁海。
對于開海之利弊,說實話朱厚照還真的了解不多,所以神色專注的看著楚毅,想要聽聽楚毅有什么見解。
楚毅緩緩道:“陛下可知江南之地,為何那么的繁華、富裕?”
朱厚照猶豫道:“難道說這和開海有什么關系嗎?”
楚毅輕笑道:“正是因為朝廷禁海,所以才導致江南沿海之地,海商眾多,這些海商每年自海上所獲得的利益之大,只怕超乎陛下的想象。”
朱厚照驚訝道:“不是說海外皆是蠻荒之地,這般蠻荒之地,又有什么利益可圖,那些海商又如何獲得暴利?”
在朱厚照的印象當中,他的那些老書都曾言中原之地地大物博,物華天寶,乃是世界之中心,華夏之外,盡皆是蠻荒之地,至于說海外,那就更是蠻荒之中的蠻荒。
楚毅冷笑一聲道:“是嗎,若是海外果真是那樣的蠻荒之地的話,那么江南之地的那些海商一個個身家百萬,他們的銀子難道說都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說著楚毅看著朱厚照道:“陛下不妨想一想,兩宋之時,中原大半淪陷,而宋庭又靠著什么支撐起了那層出不窮的歲幣以及冗官、戎兵,那可是上百萬之多的禁軍需要朝廷供養,可是自始至終,宋庭都沒有因為賦稅而發愁過,這又都靠了什么?”
朱厚照眼中閃過一道亮光,脫口而出道:“海貿,朕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史書之上記載,兩宋之時商貿繁華,尤其是海貿興盛,宋庭正是靠此才獲得源源不斷的賦稅以支撐起那龐大的禁軍以及官員體系。”
這會兒都不用楚毅繼續提醒,朱厚照發散思維道:“既然兩宋之時海貿便非常之繁華,沒有道理到了我大明便一蹶不振,海外之地一下子變成了不毛之地啊!”
楚毅輕笑道:“陛下,海外之地非但不是什么不毛之地,反而是一處處的寶地,遠的不說,單單說東瀛小國,陛下可敢想象,那區區小島之上,一座喚作石見銀山的銀礦所在,儲銀以億計!”
“什么!”
朱厚照不由的失態的驚呼一聲,睜大了眼睛盯著楚毅,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如果不是看著楚毅一副神色鄭重的模樣,朱厚照都要懷疑楚毅是不是在同他開玩笑了。
什么銀礦儲銀竟然以億計算的,那是什么概念啊,幾乎相當于大明幾十年的稅收總額啊。
只是想一想那數字,朱厚照便禁不住有一種派大兵將那銀礦給搶占了的沖動。
盯著楚毅,朱厚照眼睛有些發紅,聲音顫抖道:“大伴,你不會是在騙朕吧,這世上真的有如此之儲量驚人的銀礦,那……那可是數以億計啊!”
楚毅一點都不奇怪朱厚照的反應,甚至可以說朱厚照的反應在他的預料當中,莫說是朱厚照了,恐怕任何一個人聽到一處銀礦竟然蘊含著以億計的銀子的時候都會如朱厚照一般。
也就是楚毅,別人又如何知道那石見銀山到底是一處多么驚人的銀礦,尤其是眼下石見銀山尚未被發現,要知道十幾年之后,石見銀山被發現,單單是這一處銀礦,每年所開采出來的白銀就以百萬兩計,其中還不包含伴生的金礦。
緩緩點了點頭,楚毅看著朱厚照道:“陛下,臣可曾騙過陛下,更何況這等事情,臣也不敢胡言亂語!”
朱厚照這會兒稍稍消化了一下楚毅帶給他的震撼,他自然清楚楚毅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面欺騙于他,也正是因為如此,朱厚照才這么的震驚。
楚毅嘴角掛著幾分笑意,既然已經刺激到了朱厚照了,那么就再一把火。
只聽得楚毅緩緩道:“陛下可知在大海的對面,有一方大陸,在那一方大陸之上有著可以讓我大明子民再也不用飽受饑餓威脅的天賜良種,同樣蘊含著眾多的銀礦、鐵礦、金礦,可以說是一處處的寶地啊。”
楚毅一點都沒有說謊,大明后期幾乎以白銀為貨幣,數以億計的人口卻能夠以白銀為貨幣,可想而知,大明國內到底有多少的白銀。
然而華夏自古便是白銀貧瘠之地,單單靠自身產出,又怎么可能會在市面上有那么多的白銀流通。
說到底,這么多的白銀幾乎九成都是外來,其中日本白銀占了極少的一部分,最大頭的便是美洲白銀。
通過海外貿易,數以億計的白銀源源不斷的流入大明,及至大明末期,雄霸大明沿海之地的鄭芝龍、鄭成功父子單單靠征收海上過路費,每年都能夠收取數百萬兩的過路費,可見這一時期,自海外流入大明的白銀究竟有多么多。
雖然說眼下海外白銀還沒有大量流入國內,那是因為大明朝政還算穩定,禁海的效果多多少少還在,但是在等數十年之后,大明國力開始衰弱,沿海倭寇橫行,海商勢力大增,海外貿易暴漲,自此源源不斷的白銀開始流入國內。
不過就算是如此,通過那些海商,每年流入大明的白銀都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在暴漲。
若非如此的話,江南之地又如何那般繁華,楚毅也不可能輕松抄沒出那么多的白銀。
甚至就是呂文陽府上所抄沒出來的那么多的白銀,這其中差不多有一半左右都是呂文陽借著自身漕運總督之便,瘋狂走私,進行海外貿易所攫取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