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兩百多個車主。
兩千多個駕駛員。
全國三百二十七個城市、兩千六百多個貨運站，大概需要記錄六千多個電話號碼。
三年的努力，讓他這個小老板的配貨站從全市場最小的一個、變成全市場最受歡迎的。
貨主愿意將貨托付給他，司機也愿意從他這里攬活兒。
原因，自然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那就是他這個小老板講信譽、守承諾，不管什么時候，只要一個電話過來就能清楚的知道有沒有車、有沒有貨，貨什么時候發、什么時候能到。
“可問題是不賺錢啊！賠上一車貨、大半年賺的都不夠填啊，我又做不到翻臉不認人、空口說白話的忽悠人，配貨車的肇了事、出了事故，可真不是我的錯啊……”
王健說不下去了。
用雙手捂著臉嗚咽著，那悲愴的模樣、哪里還是那個創業之初信心滿滿、躊躇滿志的西北漢子？
敏感的克洛伊有些畏怯了，跳下椅子跑到了付正義的身邊沖著他伸出了手。
把克洛伊抱起來放在了腿上，付正義這才問道。“配貨的車難道沒有上保險？”
“有的有啊，可有時候賠不足的，何況都超載、都疲勞駕駛、都舍不得踩剎車、都恨不得能早點到地方，磕磕碰碰的在所難免啊，”王健抹了把臉，想了想才繼續道。“不過只要是配我的貨，車、駕駛員、保險、證件、電話、住址這些，我都是要仔細檢查的，春節期間我們那個配貨站好幾個大老板都被人坑了，唯有我沒有被騙子登門，事前游荷還眼紅那些家的生意好呢，可事后才知道慶幸了！可哪里有什么僥幸的事兒啊？還不是神經繃得緊緊的、小心翼翼的，真出了事老婆孩子豈不是要遭罪的？”
隱約聽到屏風后面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克洛伊直起身子扒著付正義肩膀想要起來看看，卻被按著腦袋給壓了回去，仰起臉見付正義正沖著她擠眼睛呢，克洛伊可就樂的捂著嘴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王健也察覺到了動靜疑惑的抬起了頭，付正義趕緊指著他烏黑的右眼道。“哎，你臉上怎么了？”
“還不是游詠那個夯貨！那天他姐怪我不該把貨配給南河的那司機，可問題是我電話里答應了人家了啊，就算是其他車肯更便宜點，這事兒也不能那么干的啊！誰承想那夯貨沖進來二話不說就是一拳，痛死我了……”
躲在屏風后面的游詠忍不住沖了出去。“誰是夯貨？你說誰是夯貨呢？你敢跟我姐動手、信不信老子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王健騰地站了起來。“你有病啊！敢跟我稱老子？那你爹不成你兄弟了？”
游詠一愣，抱著女兒從屏風后面出來的游荷趕緊把他往旁邊一扯。“閉嘴！不會說話就別說話！說你是夯貨難不成還有錯了？”
老婆、孩子、小舅子都蹦出來了，王健急了。“付正義！你坑我！”
“誰坑你了？我這是在幫你呢！”
游荷將懷里睡著了的女兒塞給了游詠，走過去便沖著王健道。“你說、你自己說說！那天人家那車就差兩方的貨就能走了，價格能便宜一半呢，咱們賺的不就是個差價？你自己都說了答應的那車是個新司機、之前也沒見過，不熟！隨便找個理由一千多塊就到手了，怎么就非不干啊？”
“不行！答應了人家、那就必須把貨給人家裝上車！談好了多少錢、那就必須是多少錢！你以為一次半次的沒事兒了？咱們是靠這個吃飯的，沒了信譽早晚干不下去的……”
游荷被吼了一通那眼圈也紅了，片刻之后才吶吶的道。“我只是不想你那么辛苦、那么低聲下氣的，看著你跟人家陪著笑臉、喝酒喝到吐，我心疼啊……”
“老婆！我低聲下氣的還不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你爸你媽的年齡也都不小了，咱們的擔子可都重著呢，年輕的時候不拼命、不搏一搏，以后可怎么辦？咱們不是當地人，孩子上個幼兒園單是費就五六千呢，我也想多賺點啊，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人家特意從杭州過來、要白跑三百多公里路呢，不能讓人家過來沒貨裝車、走不掉啊……”
游荷的眼淚掉了下來，抱著他便道。“老公！我錯了！”
“我也不對，我是火氣上來了就想吼人，以后你記得提醒著我點，讓你受委屈了……”
游荷突然目光一凝，扯著王健的衣領嗅了嗅便道。“怎么汗味兒都聞不到？說！這幾天你躲哪去了？”
“我還能去哪兒啊？除了貨運站、我難不成還住酒店不成啊？再說我就算是想住、兜里也得有錢啊！這大熱的天、我不自己洗衣服要餿的！你個憨婆娘，找罵啊……”
王健越是惱火、游荷反倒是越發的開心，哪里還有之前那氣勢洶洶、委屈且難過的模樣？
見夫妻倆將話說開了、也和好如初了，游詠這才抱著侄女湊了過去，訕訕的說自己那天確實有些沖動了。
將女兒先給抱了過來，跟著游荷可就一腳踹在了游詠的屁股上，指著他便道。“都怪你！凈添亂！滾一邊去！看見你就煩……”
揉著被踹痛了屁股，游詠一臉的委屈。“哎？來之前還說有我這個弟弟你幸福的不得了呢，怎么見了你男人、我就成了那討嫌的啊？還有沒有天理了呀？”
游荷越發的火大了。“我跟你姐夫吵架，你沖進來干嘛？啊？一拳就把他眼眶給揍烏了，你以為我跟你姐夫收拾不了個你啊？又笨又蠢又沒點眼色的，你姐夫好不容易幫你找了個單位，你還有嫌三嫌四的？有本事自己找去啊……”
游詠被氣暈了，一臉委屈的扯著付正義道。“哎我說，你別不吭聲、光看戲啊，給評評理啊！來的路上我姐還嫌棄我那天揍的輕了呢，咋一掉臉兒就全成了我的不是了？”
付正義道。“人夫妻倆床頭打架床尾和的，你瞎攙和個什么？挨罵，純屬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