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之前的疏忽,所以房間里就必須留人守著電話,席萌萌說自己還不餓,主動留下來,跟付正義說回來時隨便給她帶點吃的就可以了。
因此當尚鐵軍走進袁擁軍的家時,付正義已經帶著索菲亞離開招待所去吃飯了。
川金縣的縣城不大,街面上也很是冷清,付正義前世曾經來過西南地區,所以便想著帶索菲亞嘗嘗當地的特色小吃。
索菲亞在國內已經待了兩年多,店鋪的招牌自然是看的懂的,在路過一個街巷見里面有個招牌,寫著‘正宗川金小火鍋、每人兩元’的字樣,便拽著付正義進了那小街,說是要看看兩塊錢一個人的小火鍋是個什么情況。
巷子里不算干凈,但小店里倒是清爽的很。
老板娘見有外國人想要吃飯本想拒絕,但付正義見店里面有不少正在就餐的食客,便帶著索菲亞直接坐了下來,指著四周的食客們笑道。“怎么,老外就不能在你這店里吃飯嗎?”
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老板娘這才俯下身給二人倒水,笑著說。“瞧您說的,我這不是怕店小怠慢了國外友人嘛,既然你們看得起,做生意哪里又有將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付正義給索菲亞點了個清水雞、給自己要了個蹄花火鍋,趁著上菜的功夫便用法語跟索菲亞說,這樣的價格估計也只有在西南這種貧困地區才能吃的到了。
“義!你真的相信會有人將嬰兒從父母手中奪走、然后偽造手續將嬰兒變成棄嬰,然后讓外國領養者花錢將孩子領走?”
表面上付正義似乎很平靜,但他心中的憤怒早已經按捺不住了。“我不但相信,而且我還確信!這種事情可謂是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但事情就真的會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這次不是因為遇見了湯米夫婦,想必等事情曝光之后,還會有部門打著冠冕堂皇的幌子來進行解釋,讓這種事情最終不了了之的!”
“義!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個人、兩個人就可以搞出來的,牽涉到的人會很多,我記得你們有句俗話,說的是‘法不責眾’,你還堅持認為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繩之以法嗎?”
“事在人為,總不能因為覺得有困難就退縮,更何況越是退縮有些人就越是得寸進尺,越是會產生‘既然這么做了也沒什么大礙,那干嘛不繼續做下去’的想法,直至社會公德缺失、人性扭曲、道德的徹底崩壞……”
索菲亞正想開口,那老板娘端著小火鍋過來了,麻利的點著火之后便說蔬菜不夠還可以繼續加,需要米飯的話自己拿碗到角落里去盛。
低頭一看,索菲亞愣住了。
她面前小火鍋里的雞塊不少,而付正義的小火鍋里則是完整的一個蹄髈,配菜有豆腐、鴨血、青菜、苕粉、魔芋和豆芽,以她的食量而言根本就吃不掉!
付正義瞅了瞅擺滿桌子的配菜,也有些驚訝。“老板娘,不會說是因為我帶了個外國人過來吃飯你就這樣吧?”
以為付正義在責怪東西少了,老板娘急了。“怎么會呦,別人是多少你們就是多少,我這小店開了可有好幾年了,不信你問其他人,看他們的分量是不是跟你們的一樣……”
旁邊一個打了杯散酒自斟自飲的老漢,探過頭來竟是仔細去數付正義火鍋里的排骨,數到十五便點了點頭沖著付正義說。“沒錯的,就是這么多!這女娃兒做生意硬是要得,你要是真的不夠吃還可以讓她添點,不會多收錢的……”
老漢的話索菲亞只聽懂了大半,但也猜到了那老漢所想要表達的意思,當即便沖著那老板娘豎起了大拇指,等這老板娘放下心來走開之后,她壓低了聲音感慨道。“義,我覺得這里的民風好淳樸呦,這樣的價格在學校里都是吃不到的……”
從火鍋里夾起一塊排骨嘗了嘗,沒覺得有問題付正義這才說。“這邊的家禽一般都是農家散養的,收購的價格不高。當地的人均收入低、自然價廉物美的小火鍋也就有生意,吃的人不會覺得太貴,那生意自然就會好!”
熟練的用筷子、漏勺開始品嘗,片刻之后索菲亞才抬起頭還是覺得想不通。“義!我還是覺得這事情不該這么黑暗,我給領事館的人去電話問情況時了解到,想要通過福利機構領養孩子是需要很多手續的,所有被海外人士所收養的棄嬰都是來路清楚的,不太可能存在賣嬰兒牟利的事兒啊……”
“等尚鐵軍那邊的消息吧,普通農民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敢去告狀的,更何況是跑去省城!對當地的家庭來說,孩子就是未來、就是希望、就是家族血脈延續的延續,不到萬不得已,身為父母又怎么舍得將孩子遺棄!”
索菲亞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在魔都生活了兩年多所看到的、聽到的、了解到的社會現實,讓她覺得好多事情都不是太能理解的,也只好以她父親所說的‘這是一個神奇的國度’來進行解釋了。
結賬的時候,付正義掏了四塊錢出來,這頓小火鍋兩個人都吃的很舒服。
從店里要了些泡菜,回去的路上付正義又給席萌萌買了米粉、鹵蛋,便趕緊回了招待所。
留在招待所的席萌萌坐在窗戶旁,見二人回來說湯米夫婦還沒回來,而尚鐵軍也沒打來電話,她用招待所的固定電話每隔十分鐘打尚鐵軍的手機,但一直都無法接通。
“你先吃點東西吧,尚鐵軍帶著慈善機構的記者和攝影師,想必現在應該還沒想到要跟我們聯系,再晚些時候等他想起來了,自然會想辦法跟我們聯絡,更何況他也不會住在下面的村子里,最后還是要來川金縣城的……”
付正義雖然是這樣在寬慰著席萌萌,但那對來自于加拿大的夫婦到底會什么時間回來、還會不會回招待所,他實際上也是沒底的。
既然已經確定川金縣的這家陽光福利院有問題,那么對陽光福利院來說,只要是來自于國外的領養人那最好是到了地方便將孩子趕緊帶走回國,永遠都不要再回來為好!
而幾乎是同時,從加拿大過來的湯米夫婦也在想航班上偶遇的他這個年輕人。
湯米是個工人,老婆謝倫也只是個收入普通的自由職業者,因此無論是從其家庭本身和個人而言,湯米喜歡穿工裝,而謝倫也是喜歡穿比較寬松的居家服的。
可就因為在航班上所偶遇的付正義,讓湯米夫婦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國家似乎對于穿著比較看重,因此夫妻倆在取了行李箱之后,就在機場換上了正裝,這才坐長途車抵達了川金縣長途車站。
到了地方,湯米本以為抵達的時間比較晚、陽光福利院不會有人在車站接他們了,可實際上他們一下長途車就被陽光福利院的人給認了出來,隨后就在招待所見到了陽光福利院的院長,李洋花女士。
體貼的等湯米夫婦進房間洗漱完,李洋花這才開上車帶著二人來到了全縣城最好的一家大酒樓,上了三樓進了那豪華包廂,便逐一介紹在場的各位。
縣民政局的領導……
縣計生委的領導……
鎮計生辦的精英……
足以容納十八個人的大桌,等湯米夫婦坐下來之后便開始走菜。
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
知曉外國人一般都喜歡吃西餐、用刀叉,所以李洋花院長不但給湯米夫婦準備了刀叉,還特意交代大家都需要使用公筷。
民政局的領導既不會說、也聽不懂英語,但作為在場級別最高的領導,還是等菜上來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簡單的表示對湯米夫婦到來的熱忱感謝及歡迎,跟著因為知道陽光福利院的李洋花自會去應付這些老外,坐下來也就開始了推杯換盞、享用美食。
唯一會英語的李洋花,幫著湯米夫婦布菜順便也介紹這邊的情況,說要不是因為縣里面的關心,按道理來說他們夫妻二人的領養手續還需要很長時間才可以得到批復。
見湯米夫婦坐下來之后不但茫然,而且面對酒桌上的這種氣氛也很是不適,李洋花拽著謝倫的手掉下了眼淚。“孩子們可憐呀,夏天被遺棄的還好些,就算沒能及時發現也不至于凍著,可冬天被遺棄的嬰兒們就慘了,被發現時有的都快要被凍死了,小身子都是僵的,需要我們的工作人員將孩子抱在懷里幫他們升溫,要不然一條命就要沒了……”
女人都是感性的,謝倫的眼眶紅了。“為什么?這些孩子為什么會被他們的父母所遺棄?”
“哎,我們這里是國家級的貧困縣,當地農民的陋習導致他們不愿意撫養女孩,所以我們福利院才會成為這些孩子們存活下去的可能!萬幸有你們的捐贈,要不然我們陽光福利院想要堅持下來,都極為的困難……”
跟丈夫湯米對視了一眼,謝倫哽咽著對李洋花說,希望能夠為陽光福利院再捐些錢,以保障這些被遺棄的孩子們能夠堅持到領養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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