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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雷斯城的北部“上城區”里,有一間相當古樸典雅的莊園。和別的莊園截然不同,這座莊園從門衛到仆人到官吏再到主人,全部都是獸人。
因為它的主人如此要求。
莊園的主人叫約恩,約恩·色雷斯,是先王理查德·色雷斯的兄長,年紀比理查德陛下還要大兩歲。
如果放在一般的國家,理查德國王英年暴斃,只留下幾個連十歲都沒到的孩子,按說就算不由約恩親王繼位,也該由他來攝政,直到國王長大。但是在色雷斯,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約恩親王是個半獸人。
歷代色雷斯王室都和獸人聯姻,而國王和聯姻對象生出的第一個兒子,就被冊封為“奔馬親王”,成為色雷斯理論上地位最高的貴族,沒有之一。
然而,這個爵位并不能帶來權力,奔馬親王甚至都沒有配得上自己身份的領地,完全只是一個宮廷貴族。
不僅如此,自從上上代的色雷斯國王開始,連著幾代國王都只和獸人里面的中小部落聯姻。理由當然一目了然——中小部落實力弱,不可能給奔馬親王任何實質性的幫助,可以避免這位色雷斯第一貴族坐大。
雖然……其實迄今為止,并沒有任何一位奔馬親王勢力坐大過。但作為國王,不能等麻煩出現了再想辦法解決,把麻煩扼殺在搖籃之中,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想法很好,歷代國王也做得很好,但是,世界上有一種情況,叫做意外。
先王理查德英年早逝,身后只留下幾個年幼的人類子女,并沒有和聯姻的獸人側妃生下一子半女。
在這種情況下,“奔馬親王”的更替自然就無從談起。大家只能等現任的小國王長大,娶王妃,生孩子。
然而,小國王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從即位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年,可他才十一歲呢!誰能指望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娶妻生子?就算大貴族們想這么做,輔政大臣阿蘭維納也不答應——小國王需要的是呵護和照顧,讓他好好成長,而不是為了子嗣拔苗助長!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反正約恩親王的母系血統是豬人,這是一種較為短命的獸人,正常壽命一般不到五十歲。作為初代混血兒,約恩親王的壽命只會比正常豬人更短,他現在已經四十出頭,按說該是風燭殘年了才對。
可是約恩親王的情況一點也不“正常”,甚至于“很不正常”。
他是個戰士,而且是個實力很強的戰士,盡管不善于騎馬和射箭,只懂得步行作戰的技藝,但當他穿好鎧甲,左手大盾,右手短矛的時候,整個王都幾乎沒有人能夠勝得過他。
輔政大臣阿蘭維納是傳奇刺客,肯定能贏他,但阿蘭維納自從先王駕崩之后就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小國王,根本不可能拋下國王來跟他切磋。
除了阿蘭維納之外,王都里面那些個著名的騎士,或者是貴族家庭聘請的武術教師,最多也就只能和約恩親王打成平手而已。
當然,王都之中臥虎藏龍,遠的不說,光是那位“搖滾狂人”希恩·高嶺估計就比約恩親王強。然而這些人身份不合適,他們根本不可能來和約恩親王切磋。“牛頭人搖滾樂隊”的琴師葛底斯·鞄據說曾經私下和約恩親王切磋過,但德魯伊對重裝戰士的戰斗打得相當乏味,彼此都看不出任何獲勝的可能。
這戰績十分驚人,要知道葛底斯可不是普通人,她是“異人”的一員,是和“屠龍者”、“北境魔王”、“海龍之王”這些傳奇人物平起平坐的,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所以經過和葛底斯的切磋之后,約恩親王的名聲更加響亮,他在“色雷斯”們之中的地位也更高,甚至不止一位色雷斯家族的重要人物曾經暗示過:規矩也是可以改變的。
什么規矩是可以改變的?
當然是不讓“奔馬親王”掌權的規矩!
所以現在,色雷斯王都的氣氛,色雷斯王國高層的氣氛,真的是有點陰沉和詭異。
這樣的氣氛似乎并沒有影響到約恩親王,他依舊每天鍛煉,努力變強。依舊幾乎不過問政治上的事情,只是專心地當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嗯,這說法真沒錯,盡管他是半豬人,而且是個重裝戰士,但他身材相當的瘦削,看起來不像是戰士,倒像是刺客。所以年輕時候甚至還有過“最瘦的豬人”這樣明顯是取笑的綽號。
不過……約恩親王真的就那么安分嗎?
“你終于想通了!”莊園頂層的會客室里面,須發皆白的老薩滿露出了高興的笑容,“一直縮著頭也不是個辦法。何況,就算你自己縮頭不出,等日后小王子長大,阿蘭維納也不會放過你!”
面對這個誅心的話題,約恩親王笑得有點苦澀:“您說得對!我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到時候國王會手下留情——作為他的叔叔,我活得太久,威望太高,必定是要出事的。”
“明白就好!如今大白災即將爆發,草原各部將會組成聯軍西進。雖然這次有人從中作梗,聯軍的規模不會像以往那么大,但現在的色雷斯也根本沒有抵抗的力量。你趁著這個機會出頭,以半獸人的身份撮合兩家,然后雙方公推你成為‘新色雷斯’的國王……一切都順理成章!”
“我明白。只是……您就這么有把握,肯定那些‘異人’們沒辦法阻止天災的降臨?”
老薩滿哈哈大笑:“他們能夠怎么阻止?馬族大酋長艾薇因也是異人,可她也只能提出‘聯合施法,打散寒潮,讓整個北方都降溫’的主意——這辦法只能救急,不能免災,白災一樣還是會發生,無非規模小一些罷了。”
“規模小一些,已經很厲害了。”
“的確是很厲害,但那又怎么樣呢?規模小一些,無非是從大白災降低到普通白災的程度。草原各部依然還是會組成聯軍西進。他們跟色雷斯是敵對的,不可能幫助色雷斯抵抗。面對草原各部的聯軍,色雷斯唯一的選擇就是讓你出面調停,雙方組成新的國家。”老薩滿胸有成竹地說,“到時候,我們獸人在‘新色雷斯’之中必定能夠取得主導地位,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誰也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