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戰斗旗……吹響戰斗警報!”
面對突然出現的那支船隊,劉香心里先是一驚,隨后毫不猶豫的率領全體艦隊迎了上去。
“嗚嗚嗚……”
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對方的船型和數量很快就被桅桿上的瞭望手觀察到了。
“大人,瞭望手報告,前方突然出現的船只數量為十八艘,其中大福船五艘,其余為稍微小些的戰船,為首的那艘戰船上卻是打著我大明的日月旗,如今他們正向我方駛來!”
“大明水師……本官沒有聽說附近還有大明水師啊?”劉香聽到瞭望手的報告手不禁大感奇怪,怎么會有大明的戰船突然出現在這里,看樣子也不像是第一艦隊的船只,難道是江浙或是廣東那邊的水師不成?
“咦……不對啊,朝廷若是有別的水師來馬祖島,本官怎么沒得到消息?而且如今的大明除了咱們福建水師外,其他各地能湊得出這樣一支艦隊的水師可不多啊?”劉香一邊用望遠鏡緊盯著前方的艦隊眉頭緊鎖,既然對方打出了大明水師的旗號,她自然不可能下令先行開炮,若是誤傷了友軍這可不是小事。
不過劉香也是個遇事果決的人,她思索了片刻后下令最前方的鎮寧號打出旗語詢問前方艦隊的身份,但是令人感到不解的是對方竟然沒有回復,依舊不管不顧的朝著他們逼近。
看著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一種不安的情緒逐漸蔓延在劉香的心里,她握著手中的63式望遠鏡,目光緊盯著那支艦隊一刻也沒離開。
這時,身邊響起了一個略帶怪異口音的聲音:“將軍閣下,雖然對方打出了明國水師的旗號,但是并沒有表明自己的具體身份和來意,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不能放松警惕啊。”
“我知道。”劉香頭也不回的應了一句,目光依舊緊盯著對面的船只。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劉香的神情就是一凜,這個時候她已經看清楚了,隨著距離的拉近,突然有五艘小船從后面加快速度沖到了原本最前面的五艘福船跟前,而那幾艘小船凜然就是幾條連環船。
所謂連環船就是明朝水師里一種特有的船只型號,這種船屬于輕型船只,速度非常快,在順風的情況下甚至可以達到十四五節的速度。它的長度約為4丈左右,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條船,但實際上卻是兩條。
前船部分占了船體的三分之一長度,后船占三分之二,中間用兩個鐵環相連。前船頭裝有帶著倒鉤的大鐵釘若干,船上載火球、毒煙、毒沙、干柴桐油等易點燃之物,并配有火銃,后船則是搭乘十多名水手。
作戰的時候如果是正好是順風,它們就可以順著風速快速駛向敵陣,跟敵船相撞后利用前船帶有倒鉤的鐵釘釘住敵船,隨即點燃各種引火的東西后,位于尾部的后船解脫鐵環然后離開,一旦讓他們得手后,則對方整艘船都要被燒毀。現在看到對方的五艘連環船竟然越過為首的福船直接朝他們撲來,這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友好的信號。
神情大變的劉香從身邊的傳令兵手中搶過步話機,按下了通話按鈕后大聲喝道:“所有船只注意……所有船只注意。前面的船只是敵艦,馬上右滿舵,用左舷接敵!”
“右滿舵!”
“滿舵右!”
這時候,第二艦隊的戰艦和對方相互的距離只有不到一公里,留給劉香他們的反映時間充其量只有不到七八分鐘,若是尋常的時候,艦隊指揮官從下達命令到各戰艦接收到命令并指揮戰船變向,至少需要好幾分鐘的時間,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艦隊是來不及做出反應的。
但在這一刻,楊峰為所有戰艦配備了步話機的好處立刻就顯現了出來,劉香的命令通過步話機直接就傳達到了各艦艦長的耳中,中間沒有任何延遲,在接到命令后第一時間,各戰艦立刻就開始變向。
只見七艘戰艦幾乎是商量好了一般,所有戰艦的艦首齊齊同時往右一轉,由于轉彎的角度過大,整艘戰艦的甲板猛的向左傾斜過去,不少站在甲板的水手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成了滾地葫蘆。
拐彎之后,第二艦隊的七艘戰艦就變成了以側舷對準了前方的那些船只,而與此同時炮倉里也是鈴聲大作,隨著刺耳的鈴聲響起,炮手們紛紛各就各位,忙碌的為火炮裝填彈藥,很快炮擊的命令也傳了下來。
“目標……前方五艘連環船……開炮!”
“嗵嗵嗵!”
“嗵嗵嗵!”
“嗵嗵嗵!”
七艘戰艦同時開火,瞬間,一團團的火光在戰艦的周圍不斷的閃耀起來。炮彈發射以后的濃煙在水汽的作用下,變成一層層的白霧在戰艦周圍縈繞著。
就在第二艦隊開炮的時候,對面的那支艦隊的一艘大福船的駕駛艙里,一名臉上有疤容貌顯得十分兇狠的漢子眼中露出了意外之色。
“怎么回事,那些官兵怎么突然開炮了,難道是咱們暴露了嗎?不應該啊,咱們的這些船只可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全都是朝廷的制式戰船,而且一直都在打著朝廷水師的旗號,他們怎么敢朝袍澤開炮!”
在這名漢子的旁邊,一名相貌頗為儒雅的男子斜眼瞄了他一眼,“二哥,換做是你看到幾艘連環船朝自己沖來也會開炮的,你也不要將朝廷的官都想得難么傻,而且我懷疑對方十有八I九是那個女人在親自領軍。”
這兩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近年來許久未露面的鄭氏集團的鄭芝虎和鄭芝豹兩兄弟。
聽到鄭芝豹的話后,鄭芝虎的臉色立刻黑了下來,臉上的那道傷疤猶如蜈蚣一般抖動起來:“竟然是那個賤人親自來了?太好了,我非親手抓住那個賤人,然后操I死她不可!”
“轟……”
鄭芝虎的話音剛落,一枚實心彈正好擊中了大福船旁邊的一艘蒼山船,十二四磅的炮彈裹挾著巨大的動能直接將蒼山船那不厚的船舷打了個大窟窿,很快幾聲凄厲的哀嚎響了起來。
“這個賤人竟然搶先動手了!”鄭芝虎臉色發青,雙眼用恍若吃人一般的眼神看著對面正在不停開炮的幾艘戰艦,卻渾然忘了事情的起因正是自己一行人偽裝成了明朝水師布下了一個局想要引誘對方上鉤,不成想卻反被搶先開火,這讓他很是惱火。
一旁的鄭芝豹臉色也不好看,今天的這一幕其實就是他策劃的,作為鄭家的智囊,他無時無刻不再為鄭家的崛起而絞盡腦汁。隨著時間漸漸推移,福建水師的 實力也變得越來越來越強大,特別是隨著馬尾造船廠、泉州造船廠和廈門造船廠等進入了正軌后,福建水師的戰艦就象下餃子一樣紛紛下水,這些消息也隨著鄭家潛伏在福州的探子發回了臺灣,這就更增加了鄭氏集團的恐慌,想辦法消弱福建水師的實力成了當務之急。
只是如今的福建水師雖然實力還不算很強,但他們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他們的戰艦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以西方國家為藍本制造的戰艦,速度快火力猛,鄭氏集團可以集中優勢兵力對他們進行偷襲,但人家也不是傻子,打不過難道不會跑么?而鄭氏集團裝備的船只大都是福船和明軍水師的老式裝備,根本就追不上人家,這下就讓人很為難了。
思前想后鄭芝豹就想出了一個法子,他先是派人在馬祖島附近伏擊了葡萄牙人的船只,并故意放走了一艘戰船后將其他的商船都驅趕到了馬祖島。
鄭芝豹尋思著這些葡萄牙人十有八I九會向駐扎在福州的第二艦隊求援,而他將手里頭所有的十多艘明朝水師樣式的船只集中了起來后埋伏在馬祖島附近,等到第二艦隊的船只趕到后他和鄭芝虎再帶著這些船只冒充大明水師靠近他們,利用連環船的速度優勢靠近第二艦隊后趁機燒毀他們的戰船。
只要連環戰船能得手,第二艦隊至少要損失大半的船只,而他們冒充的明朝水師戰船則是趁機將他們包圍起來將他們所有退路都堵死,只要能全殲或是大步殲滅第二艦隊的戰船,福建水師的實力至少要損失一半。
這樣一來福建水師對鄭氏集團的壓力將會大大減弱,而楊峰經此一敗之后聲望也勢必會大降,搞不好就會被朝廷召回去,既然有這么多的好處,鄭家兄弟又豈會放過這個機會。
只是鄭芝豹千算萬算卻漏算了一點,那就是他沒有料到劉香行事竟然如此果決,竟敢在己方已經打出大明水師旗號,且還沒有主動開火的情況下搶先開炮,他更沒有料到楊峰會為每一條戰艦都配備了步話機,這種東西看似不起眼,但卻是戰場上的實力倍增器,能夠讓指揮官如臂使指的指揮麾下所有的軍隊。
剛才,當鄭芝豹看到己方已經成功的接近到了距離對方不足一公里的地方后,即便沉靜如他也認為這次的偷襲已經成功了一半,但是隨之而來的炮擊卻讓他的心沖高空沉到了海底。
“嗵……嗵嗵……”
一連三枚炮彈落在鄭芝豹所乘坐福船的附近不到二十丈的地方,濺起高高的水柱。
噔噔的腳步聲響起,鄭興匆匆從外面跑了過來對鄭芝虎急聲道:“二當家,那些狗官兵識破咱們了,現在咱們該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干他娘的!”鄭芝虎紅著眼厲聲道:“傳我的命令,連環船全速前進,如今咱們跟他們相距已經不足兩里地,一定要沖過去跟他們貼在一起,只要能將他們的船點燃,這場仗咱們就勝了一半了,明白嗎?”
“明白,我馬上去下令!”鄭興也是一名久經沙場的戰將,自然知道打仗拼的就是一股士氣,而且到了這份上,已經沒有辦法后退,只有拼到底了。
很快,接到了命令的五艘連環船,不但沒有離開,反而加快速度朝著第二艦隊沖了過去。
作為專門負責火攻的輕型船只,連環戰船的速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在順風的情況下它們的速度甚至可以達到十五節,一般的船只若是被它們盯上,稍有不慎就會被他們焚毀。
劉香縱橫海上多年,又豈會不明白對方的打算,看到那五艘連環戰不管不顧的向他們沖來,她冷笑道:“傳本官命令,所有火炮對準那五艘連環戰船開火,要打準一點,絕不能讓他們靠近咱們的戰艦。”
劉香率領的七艘戰艦嚴格的來說只能算是輕型戰艦,每艘船裝備了20至28門十二磅炮,只有一層火炮甲板,每側甲板10至14門火炮,只是七艘戰艦一起開火的聲勢也頗為下人,數十枚彈丸雨點般的落在了那些連環戰船的周圍,飛濺起了無數道亮晶晶的水柱。
在這個沒有火控雷達,瞄準全靠炮手手動操作的年代,想要在雙方都快速移動的狀態中擊中敵人,除了炮手過硬的本領之外需要的還有一點點的運氣,而今天第二艦隊的運氣顯然不錯,只是第二輪齊射,一艘連環船的后艙就被一枚十二磅的炮彈擊中,立刻將后面掌舵的舵成了肉醬,還連帶著將船舷也打出了一個海碗大的貫穿洞口,泊泊的海水瞬間便順著破洞涌進了船體。
被擊中的連環船速度立刻就慢了下來,船上的水手慌亂中忙不迭的想要將破洞堵住,沒人掌舵后整條船開始在海上打轉。
“好……干得漂亮……繼續射擊!”
“嗵嗵嗵……”
無數的炮彈繼續如同雨點般落在了連環船周圍,很快又有兩艘連環船相繼中彈后沉進了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