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但不遠處的“大鯊魚”號上還燈火通明,今天的打撈作業顯然還沒有徹底結束。
看到這一幕,張楠對安娜等人介紹道:“船上的工作還是比較辛苦的,這幾天都是輪班作業到晚上七點過,這趟你們來也要做好跟著連續作戰的準備。”
聽到這話,坐在張楠對面的安娜菲利普斯問道:“老板,那艘二戰日軍的貨船就在打撈船下邊?”
“嗯,一艘近7000噸級的散貨船,差不多就在正下方位置。目前已經確定里邊有大量的純錫錠和少量鉭棒,就是剛才給你們看過的那種稀有金屬,能做人工關節的高檔貨。
沉船是坐底沉,艙口蓋板都已經完全銹死,之前準備的水下切割設備啃起來很困難,這趟從印尼采購的新切割設備就在我們腳下邊。
其實就是美國產的,這附近買運輸方便些,減掉省下來的運費也不比本土購買貴到哪去。
那些水下爆破材料也是為了它,按照華夏海軍打撈阿波丸號的經驗,對付這類貨船一定會需要進行多次的水下爆破。”
聽到老板的介紹,安娜突然想到點事,忍不住又問道:“爆破的時候需不需要讓打撈船離開?”
張楠聽到這話笑了起來,知道這個女人腦子里在想什么,這讓安娜等人有點摸不著頭腦。
“怕把自己炸上天?
放心,絕大多數的水下爆破當量很小,這里水深50米,不會把我們的打撈船當魚炸,引起殉爆的可能性極小。
偶爾可能會用上幾次當量大一些的爆破,我們自然會躲得遠遠的,打撈船上的伙計們都是海軍出身,對這個經驗豐富。
還有,伙計們,這是艘從南洋返回小鬼子本土時被擊沉的貨船,就算里頭有軍火,這爆炸物最多就一堆手榴彈、高射炮彈,不會把大家炸上天。”
安娜菲利普斯早已經不是小姑娘,聽老板這么說臉倒是沒紅,稍微尷尬了一下就恢復正常。
面對危險因素,那也得想一想再作判斷:太平洋戰爭時期去南洋地區的日軍貨船,這運輸的是裝備、彈藥、人員和成品油,返程運回包括原油、金屬、大米在內的各種戰略原材料物資,腦子秀逗了才會把本土制造爆炸物往回運。
再說了,在南洋地區的鬼子軍隊常常是軍火感覺不夠用,往本土拉個毛!
至于萬一貨船上一些自身小口徑防空火炮使用的彈藥被引爆,那也不會有沉底水雷的威力把上頭的貨船給炸裂。
下錨鏈定位后,小型打撈船靠上游艇卸貨,那些炸藥就在小船上存放,至于切割設備需要再次接吊裝到“大鯊魚”號上頭。
一番忙碌這才搞定,裝有炸藥的打撈船在距離母船與游艇安全距離之外下錨,遠處等待、載有引爆雷管的交通艇再靠上小型打撈船卸貨,最后才返回游艇。
流程復雜,一切為了安全。
炸藥不危險,電雷管其實也屬于基本不危險,但把兩樣東西放一塊之后,總會讓人感覺毛毛的!
如果兩者硬要選一樣的話,寧可枕著炸藥睡覺,也要離雷管遠一點。
這讓張楠想到自己和姐夫,還有老張五年前一道去蘇南的軍工廠,用北京吉普拉回采購的民用銅雷管的事:差不多150多公斤重的十幾箱雷管放后座位置,這三四百公里路要跑一天,根據規定開回來的路上路過任何居民點都還不能停。
想方便怎么辦 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才能停車,中途就吃提前準備的糕點和水果,不能去任何飯店,絕對屬于辛苦刺激活!
特別是老張說的一句話張楠一輩子都記得:“也只有偉榮開車的時候我敢靠著雷管睡覺。”
剡縣物資局車隊兩大王牌駕駛員,拉雷管有經驗,部隊里干過不止一次,熟得很!
同理,換老張開的時候,項偉榮也能安安心心在后座靠著雷管箱子打盹。
想得有點遠,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靠著工資獎金外加倒騰捎帶賺外快的日子似乎變得如此之遠,晚上睡覺的時候張楠都夢見了那時候出差的事情:在家國營飯店里點上一盤鹵牛肉、一個小菜再加瓶啤酒,多滿足的生活……
嗯,想不起來是哪次了。
然后,半夜醒來的迪克西特發現身邊的男人在那里笑,還用自己聽不懂的漢語方言在說夢話。
推醒男人,告訴他說夢話的事。
然后張楠抱了床毯子去套房客廳的沙發上一個人睡覺:這是他對自己所有女人做過的交代,只要發現自己說夢話就要立刻把自己叫醒,絕對不能有任何猶豫。
然后每次都會選擇一個人去繼續睡覺。
偶爾說夢話是個很不好、還自己很難控制的習慣,沒法改,張楠這樣處理是保持自己不說出那些最好一輩子都爛在心里的秘密的笨辦法。
還好,他就算說夢話,這也是用最初學會的母語方言,所以只要自己睡覺的環境內絕對禁止錄音設備,心內最深處的那些秘密就不是那么容易暴露的。
《春天里的十七個瞬間》中說過,這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會不自覺的用母語呼喊來減輕她的痛苦,這男人說夢話也一樣,最初的母語是大腦的第一自動選擇。
感謝對外人而言如同天書一般的方言,他的這些枕邊人還真聽不懂他偶爾的夢話。
第二天一早,張楠還沒從沙發上爬起來,攝制組就已經登上“大鯊魚”號開始工作,記錄打撈船工作的那些步驟。
等張楠到達貨船上的時候,安娜等人都已經被大太陽曬得一身汗。
看到其他三人忙于拍攝,安娜暫時得空躲在陰影里喝水,張楠湊上去問:“昨晚休息的怎么樣”
說著還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不是他的眼睛有問題,而是安娜今天看著有點黑眼圈。
“還行,老板。晚上睡得比較晚,忙著看那些素材。”
她說的素材就是之前潛水員們拍攝的那些資料,剪輯后有不少都能用在專題片里:負責拍攝的潛水員接受過水下攝影的短期專業訓練,那些素材拍得并不業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