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得最佳編曲獎的人是……韓覺!”
  當關溢第四次站到臺上的時候,還沒講話,臺下就已經有人咧開嘴笑了起來。
  作為經紀人出道的關溢,已然享受到了成名已久的喜劇演員的優待。
  關溢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臺下笑聲更響了。
  “能獲得這個獎,我要感謝林芩。
  我掌握的樂器不多,可以說相當少。我的專輯中,之所以出現了好幾種不同類型的歌曲,涉及到各種東方西方的樂器,完全是因為林芩的功勞。
  一開始,我的歌曲里樂器的構成相當簡單,也很單調,不懂得怎么把東方樂器和西方樂器融合,也不懂電子樂和古典怎么才能不變扭。
  林芩是我見過最有才華的音樂人,我把這個煩惱告訴了她,問她是怎么掌握多種樂器和類型的,把它們捏到一起而不打架的訣竅是什么?
  她告訴我,什么東方樂器西方樂器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它們都是發出聲音的工具而已。無論是古代石頭撞擊的聲音,還是現代的電子合成音,能取悅耳朵的聲音,都可以成為樂器。
  對話當晚,她就往自己頭上罩了個塑料水桶,興沖沖跑到了雨里,只為了聽雨滴撞在桶上的聲音。然后也遞給了我一個桶。
  我立刻把桶套到了頭上,也走到雨里,果然聽到了美妙的雨聲。我心想,這下明白訣竅了。
  但她下一秒把我的桶摘了下來,說不是這個意思。她說,想學怎么編曲的話,那拿點誠意,比如用錢把這個桶裝滿。
  所以,能獲得這個獎,我得感謝她當初遞給我的那個桶。
  左括號,此處舉起獎杯,朝鏡頭示意,右括號。”
  關溢面無表情地舉起拿著獎杯的右手,出拳一般,僵硬地朝鏡頭戳了一下,接著后退兩步,走下臺去。
  夜晚十點。
  林芩的車子行駛在一條山路里,周圍路燈很少,兩邊是田埂,天朗星稀,燈火在路盡頭很遠很遠的遠方。
  副駕駛的助理戰戰兢兢,縮著身子一直在呢喃:“會不會開錯了,會不會開錯了,吳老師怎么會住在這么偏僻的地方……”
  “開錯了大不了在車里睡一晚嘛。”林芩無所謂地說。
  她們現在是在前往拜訪吳老師的路上。這位吳老師是華夏有數的音樂制作大師,近期他在傳統的獨奏的笙21簧上,自行加了四個苗,可以演奏更多的變化音。林芩很感興趣,在電視里聽完這種樂器的表演之后,托人跟對方聊了聊,想看看。對方也熱情,邀她,她就來了。
  咣當路過一個陡坡,助理被嚇出一聲尖叫,林芩淡定地伸手,調了調頻道。
  因為在偏遠的鄉下,這個時間能調到的頻道似乎不多。終于調到了一個音樂電臺,一男一女兩個主持人正在聊天。
  聽了一會兒,林芩才想起來,今晚是金曲獎的頒獎典禮,他們這電臺節目就相應地弄了個金曲專題,偶爾播報一下金曲獎的得獎情況,遇到有意思的獲獎感言,就一起感慨一番,或者引申一下話題,放了放獲獎曲目。
  能獲得這個獎,我要感謝林芩……
  感言聽到后面,兩位主持人笑得花枝亂顫。
  林芩也笑。
  一旁的助理好奇道:“最后他用錢裝滿那個桶了嗎?”
  林芩嘴角咧得更開了:“裝滿了,不過不是用錢。”
  “那是用什么?”
  “漫畫書。”
  “什么!”助理語調升高,表示難以置信,“那你教了嗎?”
  “當然教了啊!”林芩哈哈大笑,“限量版的第一套誒,那可是比錢還珍貴的東西啊。”
  “不懂,不懂。”助理搖著頭搞不懂這兩個人。
  “你當然不懂。”
  “最佳作詞獎……韓覺!”
  “我要感謝夏原。如果大家聽了我在最佳音樂錄像獎的獲獎感言,那么,夏原就是那位警告我不要自以為是的朋友。如果大家沒聽過我那段獲獎感言,沒關系,我在這里重新介紹一下她。
  夏原是我一個性格很溫柔的朋友。”
  聽到這里,所有聽過韓覺寫最佳音樂錄像獲獎感言的大家,都嗤嗤笑了起來。
  一些圈內人更是知道夏原是火種的高層之一,性格和手段一樣凌厲,與溫和、溫柔這類形容詞一點也不沾邊。
  “我曾經有過一次想放棄音樂的時候,是她將我往回拉了一把。如果沒有她這一把,我后來所有的歌曲,可能只供自娛自樂。你們損失就大了。”
  關溢無可奈何地指了指臺下。
  笑聲響起。
  他繼續背:“我是從說唱轉型流行樂的,民謠也唱過,起初覺得寫歌詞不過如此,簡單的很。但后來等到真正開始按曲作詞,一下子就傻眼了,華夏語四個聲調,調子要跟著旋律走,讓詞不跟曲相撞,實在不是簡單的事,粵語九個聲調就更寫。
  我覺得寫詞好難,好幾首歌都是寫了一半的殘缺品,懶得將它們完成。后來夏原聽說了這件事,竟然沒有罵我廢物。她太溫柔了,她只是鼓勵我說,‘你這樣的情況,主要還是文化水平不夠,語感不行,詞匯量匱乏,與其在這里磨磨嘰嘰,還不如趕緊去讀點書,看看還能不能補救。’然后給我列了一堆古代和現代詩詞的書單,讓我在期限內看完,看不完就要揍我。
  效果真的很明顯。
  我那些怎么寫都寫不出來的歌詞,當天就有靈感了。感謝她!”
  “哈哈哈哈!”宋寅笑得身下的沙發像海浪一樣起伏不定。
  “很好笑嗎?”一旁的賈倫斯像小船一樣隨波擺動,他皺著眉頭,不知道笑點在那里,急忙拍打宋寅的肩膀:“好笑在哪里?給我解釋解釋。”
  宋寅懶得理他。
  賈倫斯盯著電視沉思半天,終于悟出來了,“哈哈哈哈!我明白了!哈哈哈!”
  宋寅表示懷疑。
  賈倫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他說,他是說唱轉型流行樂……哈哈哈哈!說唱轉型流行樂!哈哈哈!說唱……”
  宋寅認為賈倫斯已經瘋了,轉頭對正辦公桌工作的夏原問該怎么辦。
  “冷置五分鐘就行。”夏原頭也不抬地回答。
  賈倫斯聽到了,堅持要笑得超過五分鐘,結果五分鐘都過去了,自己的喉嚨也干了,宋寅和夏原還是誰也不搭理他。
  “哈,咳咳……哈哈,咳咳咳……”賈倫斯覺得自己快死了。
  “看完了。”夏原把劇本放下。
  賈倫斯跟狗一樣立馬跑過去,問:“怎么樣?怎么樣?老韓寫的劇本,絕對沒問題!”
  夏原手里的劇本正是昨天韓覺送給賈倫斯的生日禮物。
  昨天賈倫斯一拿到就想給夏原看,但夏原昨天在忙別的事,今晚才真正開始看。
  “元素太滿了。”夏原皺著眉頭,點了點劇本,
  電影劇本的初稿和最后的定稿差個十萬八千里,這在業內是常有的事。韓覺的劇本經常一槍定稿,初稿寫出來直接就可以拿去拍,但凡事只要和賈倫斯扯上關系了,謹慎點總是沒錯的。
  “啊。”賈倫斯聽出來劇本有問題,很沮喪。
  “不過拆分成三個電影來拍的話,應該有點意思。”拆成三部之后,每一部制作成本簡單估算一下,都在上億。夏原十分欣慰,韓覺總算是寫出大片了。“最后還可以搞成警匪宇宙,三部電影的主角開始交匯,嘖,圈錢利器。”
  賈倫斯死灰復燃,拿著劇本狂笑著跑走,應該是去找人拆劇本了。
  夏原走到單人沙發坐下,跟宋寅一起看起了金曲獎的頒獎直播。
  “那個書單是真的有?”
  “有啊。”
  “你回頭發我一份唄。”宋寅對那個所謂能提升作詞能力、陶冶文學素養的書單很感興趣。
  夏原扭頭看了眼宋寅。
  “趁老韓不在的時候,多拿幾個獎嘛。”宋寅磨刀霍霍,很有野心。
  “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