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位于遠郊的一家五金倉庫,內里打掃的十分干凈,只是見不到任何貨物,空氣中滿是消毒水的味道。
驕蟲面前的椅子上,坐著一名涂紫色眼影,衣著前衛的女孩,除了精神有些萎靡,沒有明顯的外傷。
“誰指使你襲擊萬蝶?”
驕蟲問。
女孩面不改色:“沒有人指使。私人恩怨。”
“你和萬蝶在現世并不認識,也沒有在一顆果實執行事件遭遇的記錄,你們哪來的恩怨?”
女孩焦躁地撓了撓脖子,顯出手背上紋著一個蛇身人面的紅刺青:“我聽說她很厲害,還是什么特殊人才名單,所以試試她的斤兩啰。我用了須彌幻境,又沒人看見,這你們也要管?我是第一次,大不了我交罰款嘛。”
“閻昭會的原則是不在現世解決私人恩怨。須彌幻境只是避免波及的手段。萬蝶和你沒有私怨,且受創嚴重,損失巨大。這不是交罰款的問題。”
驕蟲拿出一張照片:“你認識這個人么?”
驕蟲把照片遞給女孩,上面是個妖艷嫵媚的女人。
女孩裝作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不認識。”
“她叫趙紅霞。土蜘蛛的代行,但是沒有進閻昭會。”
驕蟲渾不在意,又拿出一張照片給對方看。是一間紅色調的酒吧,紫眼影女孩正和照片里的女人激情擁吻。
女孩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趙紅霞現在人在當地的醫院,不過我們接手的時候,她三魂七魄全都不知去向,基本沒救了。我們已經以保險的名義墊付了一年的醫療費。調查結束以后,我可以給你地址。”
女孩閉目不語。
“還有……張駿生,這個人情況就嚴重多了,他無理由地干擾新人閻浮事件的引導。造成三名新人死亡,一名資深特殊人才重傷。他進入閻浮以前,是十五年的高位截癱。按照規定,張駿生應該被踢出閻浮,考慮他才能可貴,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他會在其他資深五仙代行的帶領下一起工作,并且十年內不能進行任何閻浮事件。”
“韓厲武,無端對閻浮二席發動襲擊,考慮到受襲二席自己放棄追責,并表示歡迎切磋。我們僅予以警告和一定罰款。”
“還有……”
“我們是自發的。”
女孩終于開口。
驕蟲沒理她:“馮向榮,本人懷有來歷不明的巨量閻浮點數。在不經閻昭會報備貿易經營的情況下,馮向榮囤積超過兩萬件閻浮信物進行私下交易。進入閻昭會以前,他妻兒患有一種極其罕見的免疫類疾病,過去兩年一直依靠拍賣行平價出售的異果實藥物維持生命。一周前,馮向榮被剝奪所有閻浮所得,踢出行走行列,其妻兒于三天內先后病發身亡,馮向榮本人于今日凌晨一點鐘跳樓自殺。”
女孩臉色有了些變化,虛弱地質問:“你們未免太狠毒了吧。馮向榮的妻兒明明已經……”
她憤憤地凝視著驕蟲的眼睛。
驕蟲終于停下,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女孩對面:“成年人要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難道我在這兒和你講睡前故事么?”
女孩默然。
“你手背上的刺青很好看。”
驕蟲盯著她的手背,這次女孩不自覺向后一縮手。
“其實你想說什么,我很清楚。”
“這段時間我們找到不少人調查。鬧到不愉快,動用武力的就更多。態度比你強硬也有的是。他們的說辭嘛,五花八門。有人說,一席中有反人類分子,說這個人不配坐在一席的位置上,還說了一些烏七八糟的,額,從我個人的道德好惡,我認為他說得對。也有人說,有人依仗自己是十主的家屬,私下販賣中下層行走的個人信息,跨越權限篡改閻浮事件內容。低買高賣,控制市場。可惜他拿不出證據,我也幫不了他。”
“脾氣最暴躁的人,就是像你這樣,在身體上紋刺青。據他們自己所說,這是表達對鱗主的擁護。他們認為鱗主歸來不久,就為秦安先生報仇雪恨,又剛正不阿,遠比我剛才提及的幾位一席更有資格統領閻昭會,他們認為鱗主正受到其他人的排擠,于是聯合起來,為他鳴不平。這幫烏合之眾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燭光會。”
“其實我根本不在乎你在說什么。你知道為什么嗎?”
驕蟲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紫眼影女孩顯然沒想到驕蟲居然武力逼供,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駭人的五官已經壓到眼前:“就在昨天,我侄子,也是我的下屬。他是王靈官代行,和你進閻浮的時間差不多。他死在了燭光會的人手里。這是私人恩怨。””
說著,他胳膊往前一推,椅子向后傾倒,眼看落地,驕蟲又用腳踩住椅子底木。把椅子壓了回來。
女孩驚魂未定,捂住脖子咳嗽起來。驕蟲則環著女孩踱步。
女孩強聲反駁:“不可能,我們從來沒聽說過什么王靈官。”
“他是死在抓捕馮向榮的過程中!”
驕蟲的手掌拍到女孩的肩膀上:“你沒留太多把柄給我,按章程,我最多扔給你幾件致死率高的懲罰性閻浮事件叫你去做。不過私人恩怨,我可以篡改你的閻浮事件內容,或者我可以把你按懦戰者處理,把你和其他燭光會的人丟在一顆果實里自相殘殺。除非你能跟我講一點新鮮的故事。”
驕蟲的手掌使了些力。
半天,女孩才開口:“我在凜冬時,受到了別人的關照。是他拉我進了燭光會,事成以后,他答應給我一瓶天命雅克的五階基因藥劑。”
“他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在閻昭會權限很高,我連他的名字都看不到,也沒什么特征。”
驕蟲點點頭。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正發起和什么人的會話。
倉庫大門打開,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呂健,代行王靈官,因追捕丑慈不力,被罰去回收思凡種子。因為燭光會之亂缺人手,才剛剛調回來。
“帶她走吧。乖侄子。”
呂健眨了眨眼:“什么意思?什么侄子?”
驕蟲擺擺手,呂健也不好多問,帶著神色復雜的紫眼影女孩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