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閻目送那輛白色的汽車離開,雙眉擰緊,沒有半點把對手七零八落擊倒的興奮感覺。
他看到了那個身材火辣的女人胸前的襟花,但更強烈的危險味道,是來自駕駛席上那名胸前空空如也的男人。
李閻回過頭,望向背后昏暗的虎牙樓。
火焰,火焰,火焰。
兩千五百平米的金色領域中,到處都是黑色的火焰。
比起同李閻廝殺的時候,查小刀這次把千古傳奇開到了最大,上次選擇壓縮幻境在自己周身,是為了不讓李閻吃到“飛天鎮撫”的加成。這次對上丁汝,自然沒有這個顧忌。
查小刀到底有多強?
各色食補不必多說。
傳說級別的飾品優曇婆羅,三階地獄尖兵藥劑,替死技能神骨,以及殺手锏須彌幻境:千古傳奇。
除此之外,查小刀的饕餮傳承,也有至少三十次以上的秘藏強化。其中大半來自太平文疏,剩下是查小刀這幾次閻浮事件的收獲。
毫無疑問,他在進行閻浮試煉以前,也是最頂尖的八極巔峰行走。
即便放眼當時所有的八極行走,火力全開的查小刀也能排進前十甚至前五。
而通過了絕上級別的饕餮試煉之后,初入七宮的查小刀的實力,甚至在代行者當中也能排到中上。
但是查小刀現在卻被逼入了一個幾乎絕境的狀態。
他仰起臉,千古傳奇的盡頭是個藍瓷的海碗。
“大意了……”
貘說過,代行者和八極行走之間,有一道看不見的天塹,這并非空穴來風。
二者最大的不同在于生命本質的升華,如果說普通的行走只是在借助閻浮傳承的部分能力,大部分情況下,肉身仍舊停留在單純的物理層面。
而代行者,幾乎就是那些古書傳說中的奇人異獸的再世,浴火重生,化血成人。哪怕是那些位階末尾的閻浮傳承代行,肉體素質也會得到夸張的增長,幾乎不會遜色于大海中的泉浪海鬼。
擺脫了孱弱凡人的限制,閻浮傳承各種詭異夸張的能力能得到充分的體現,也不再是單純的拼肌肉。
丁汝鬢角全是汗水。他手里緊緊捏著一只巨大海碗,滾散的蒸汽嗚嗚直冒,里面蒸騰的黑色火焰幾乎要頂破蓋子。
烹國:與對方獨處在封閉空間超過五分鐘,且食具成功觸碰對方,即可將對手裝入特定的食具中,并施以九沸九變之能。
代行伊尹的殺手锏,條件極為苛刻,但一旦成功對方就難以翻盤。
可惜地是,這次丁汝的烹國只施展成功了一半。他還來不及施展九沸九變,這壇子里的水就被饕餮的黑火蒸了個干凈,這頓時讓陷入了兩難的地步。
丁汝還是想不通,他很了解查小刀,他不明白查小刀是怎么在短短一年的時間里成長到這一步的。
如果按照常理,他幾乎不會有能在閻浮正常存活下去的可能性。
能被認可進入閻浮的行走們,大多有一技之長,但其中以廚藝作為主要專精方向,是件非常稀奇的事。
一方面是,難轉化成實際的戰斗能力。第二是,以食技作為專精主方向的閻浮傳承,著實是不多,其中最強力的無疑是伊尹。
即便頭一次閻浮事件,后土會盡量給新人適合他的閻浮傳承,但查小刀能在頭一次事件中,輕易地拿到人仙類中的頂尖傳承,還是最契合自己的伊尹,這仍舊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后來他的傳承被丁汝奪走,換成其他行走,這幾乎是絕境,因為你很難再找到能和廚藝專精契合的閻浮傳承。
同樣的傳承,放在李閻這樣古武術專精的人手里,能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的威力,放在一個廚子手里,就只能發揮百分之三十。
但查小刀的運氣又一次救了他,他的閻浮故事罐子開出了一件極為稀有的異物,被人開高價買走,他得以用同樣強力,但不完全契合他的饕餮之心在閻浮中生存下來。
丁汝攥住手里的壇子,望向門外的濃霧,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怎么還沒來。”
五仙類代行者的直接戰斗力,當然比不上五蟲類,這一點哪怕是十主也不會改變。
但如果和丁汝約定好的那些強力的八極行走加入戰團,那情勢就大不一樣。丁汝可以把這些幫手投入壇中,在自己的主場給予其莫大的幫助。
“要不要出去看一眼。”
丁汝走到門外,濃霧中,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陌生的黑色人影走近虎牙樓的臺階,然后背對門戶坐了下去,至于早就應該沖入虎牙樓參與圍攻查小刀的人仍舊不見蹤影。
丁汝悄無聲息地后退兩步,思考起別的退路,一時間居然沒有發覺,手里的黃壇子開始有了皸裂的痕跡。
“不是代行者?那是什么?”
白曉有些不太理解。
那個身穿黑色衛衣的男人,在白曉眼里早就超過了八極巔峰的閻浮行走能達到的極限強度。
“不知道,偶爾也會出現那種,越級擊敗代行者的怪物嘛。聽說嬌老大當年沒進閻昭會的時候,就正面擊敗了當時相柳的代行者。”
“喲呵,我可沒聽嬌老大說起過這種事,他怎么做到的?”
“當時,嬌老大的傳承經受過超過兩百種閻浮秘藏的強化,而且個人專精有一項達到了100。反正我當時是沒這個能耐。”
楊猙笑了笑,接著說:“除此以外,蘇靈的五階藥劑,詹躍進的煉寶,是少數和閻浮傳承不沖突,可以同時進步不被閻浮剪去翅膀的辦法,也許他是蘇靈或者詹躍進藏起來的人吧。”
“或者是神庭?”
楊猙心里一閃念就拋之腦后,他轉頭沖白曉笑道:“之前我聽嬌老大說,燭九陰要用自由掠奪的方式弄掉一批尸餐素位的代行者,我是嗤之以鼻的,普通行走實在很難在代行者手里討得好處,老老實實多攻克幾個閻浮試煉才是正道,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四天前,閻昭會發布訃告的同時,大部分代行者都收到了同樣一朵白色襟花。它直接出現在人們的胸口。
襟花:一朵不能被掩飾的襟花,誰都可以摘下它,除了佩戴它的人。
備注:為秦安先生悼。
秦安的葬禮由鱗主·燭九陰全權受理,這朵襟花自然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盡管燭九陰沒有向別人公布,襟花和參加秦安的葬禮資格有直接關系,但說明文字的意味已經昭然若揭。
這樣的行為無論對于那些野心勃勃的非代行者,還是享受慣了特權的代行者而言,都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前者必須想辦法從紙面實力上遠遠超過自己的代行者手里搶到參加葬禮的資格。
后者則要受到暗地里的窺伺和覬覦。
洛陽這些天各種離奇的意外事故頻發,路段無故塌陷,煤氣爆炸,重大交通事故,背后都有閻浮行走爭斗的影子。
不過,這顯然和長久以來趙劍中的穩定壓倒一切的方針相違背。
偏偏坊間傳聞,讓燭九陰全權負責秦安葬禮,這本來就是趙劍中在十主內部會議上提出來的。
很顯然,倮主秦安的暴死,讓十主內部達成了一些新的共識。
把一場葬禮變成勾心斗角的爭奪戰,這絕非什么尊重死者的行為。
但從另一個角度講,這似乎也昭示了這位鱗主燭九陰的某些脾性。
“等級觀念森嚴,崇尚弱肉強食。”
楊猙如是對白曉說。
“如果因為思凡的壓力,十主想對閻昭會進行一次肅烈的改革,那么秦安先生的葬禮資格爭奪,恐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