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恐怖谷,是很簡單的事。
墨窮與眾人來到入口處,他們手拉著手,同時朝迷霧里沖去。
他已經做好了自己瞬間死亡的準備,所以始終觀想的是總部的廣場旗幟。
那里,隨時有人接收墨窮送出來的東西。
然而沖進去時,他直覺眼前場景瞬間切換,雙手一輕,他就來到一處壓力極大的地方。
但是,他能夠生存,這里的壓力大約相當于海底四千米左右,這壓力墨窮憑借分子級再生都能硬抗,更何況他還有深潛者效應。
他當即在口鼻糊了一層海水,觀察四周。
“人呢?”
在一片荒涼的沙漠上,只有墨窮孤零零的一個人。
天空中懸浮著九顆發光體,但絕不是太陽。
一起沖進來的四人,只剩下他一個,墨窮暗想莫非是剛才不小心把弟兄們射回總部了?
他來不及多想,在這陌生的地方,他立刻試圖與外界聯系。
墨窮精神力配合絕對命中,迅速強制連接眾人。
第一個連接的就是車蕓,畢竟她在地球總部上,然而他也不知道連沒連上,因為車蕓沒有絲毫回復,整個精神頻道另一端,是死寂的。
墨窮從未領略過如此死寂的感覺,哪怕對方深度昏迷,精神后的感覺也不是這樣。
這讓墨窮無法確認他是不是真連上了,也許就是懟在某種阻隔上了。
第二個連接的,是正十二面體靈魂。
死寂,精神力脫離身體,就再也沒有反應了,墨窮也不知道射哪去了,并無絲毫反饋。
墨窮眉頭一皺,踢了一腳沙子,霎時間,他親眼看到沙子憑空消失了。
也就是說,他真的把東西射走了,而且觸發了瞬間傳送。
但是,墨窮得不到任何反饋,他也不知道射哪去了。
“我得不到反饋,應該是時間問題。這里比外界快三十億倍,也就是說,外面相對于里面而言,幾乎是靜止的。”
“我這里一秒,外面只過去零點三納秒,光都只走了九十毫米。”
“其他物質,那更是相當于沒動。我與車蕓的連接,可能要等九十五年,她才會給反饋……因為那樣外面就過去了一秒。”
墨窮迅速思索著,并且拿出庖丁之刃,準備砍頭傳送。
到底能不能射出去,他親自試試就知道了。只要現在能把自己射出去,就意味著他能把任何東西射出去。反之,他自己的腦袋作為箭,就可能撞上某種不可名狀的屏障。
然而墨窮這一刀下去,他卻突然制止了自己。
“不對!茍爺他們并不是被我送回去了,而是我們雖然手牽手沖進來,但如果放大時間尺度,肯定還是有前后時間差!”
“這個時間差哪怕只有一毫秒,那也是一個多月的差距!”
他們手牽手并不能保證一起進入,誰先接觸傳送入口,誰就先被傳進來了。
哪怕亞當斯早一毫秒傳送,他也比大家先進來一個多月!
這就是為何墨窮一進來,就感覺雙手一輕,與他緊握著手的伙伴們,瞬間沒了。
也許有的人已經進來闖蕩很久了,而有的人還在迷霧入口處,還沒傳送呢。距離觸碰傳送入口,可能尚有幾微米的差距,但這幾微米,就夠等的……
“我如果現在出去,哪怕立刻就進來,這里面也至少過去上百年了!先進來的人,恐怕已經死了……”
墨窮抿嘴,他不能自己出去,除非確定大家都死了,否則他得和大家一起出去。
或者先把大家送出去,自己再出去。
“咻!”
墨窮踢了一腳沙子,就見沙子朝著沙漠的一個方向飄去,這是亞當斯的方向。
又是一腳,這是姜龍的方向,在天上……沙子朝正上方飄。
至于茍爺,沙子消失了……墨窮猜測,這要么是茍爺死了,要么是……他還沒進來……
墨窮皺著眉,精神力再度射給一副正十二面體靈魂。
死寂,依舊是死寂。
墨窮知道,這有可能是射到外界的某個不朽者了,所以單考慮時間流速的問題,對方就不可能給自己回復。
他鍥而不舍,繼續射正十二面體,稍稍改變其靈體的明暗度。
大約嘗試五次后,他終于射到了一個可以理會他的不朽者。
“我說了沒有!沒有!無限能量哪有那么容易!這根本就不可能感知得到!啊啊啊啊!”
聽到這怒喝,墨窮淚流滿面。
他一下子就認出來,這是科龍。盡管再無曾經的風度,盡管躁動而絕望,但這確確實實就是科龍。
找到了,輕而易舉就找到了,畢竟科龍是恐怖谷唯一的第五元素者,正十二面體靈魂中,他是唯一與墨窮正處于同一時空的。
甚至都不需要躍遷,雙方直接精神力直連!
“科龍,我是墨窮……”
“我來了。”
墨窮幾乎顫抖道,而對方,則欣喜若狂!
“墨!窮!”
“你來了!”
科龍的精神波動,已經不能用喜悅來形容,那是仿佛火山噴發般肆意宣泄地狂喜,其如爆炸般朝墨窮涌來。
感受到這強烈的精神波動,墨窮直覺得其背后的意識仿佛不應該是人類所能有的。
如黃土般沉重、渾厚,又如太陽般熾烈狂暴。墨窮恍惚間,一度產生這種意志能扭轉現實的錯覺。
意志這東西既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質,他不是精神力,也不是靈魂。精神力是非常規能量的一種能量,靈魂是非常規物質的一種物質。
而意志,只是主觀意愿,算是一種概念。意志堅韌與否,在于其主觀意愿是否能堅定、堅持、堅信某種念頭。
這是有‘我’這種概念的生物,所獨有的特質。
“科龍在這里煎熬太久,以至于意志超凡脫俗了?在無奈與無法掙脫的折磨下,達到不可思議地境地?”
“這么說,天鬼其實還真有可能。或許足夠的時間磨礪下,意志就是可以從根源上篡改萬事萬物的信息,以主觀扭曲客觀。”
墨窮念頭急轉的同時,精神力說道:“我應該能把你送回去,我射的沙子消失了,這意味著它發生了躍遷。除非這恐怖谷內部也有不同時空劃分,否則那沙子應該就射回藍白社總部去了。”
科龍急道:“你真的可以……真的可以把東西射出創界山?這不可能!不!這很好!你竟然真的可以,很好!不要跟我說其他的!都沒意義。你只需要做一件事!現在立刻回去,找到末日棋盤,把執棋手殺掉,一切就結束了!收容時代就會終結,我也就解脫了!”
墨窮激動道:“這就是終極收容措施?末日棋盤,其實就是終結收容時代的鑰匙?它所謂的末日,其實不是宇宙的末日,而是收容物的末日?”
“……沒錯!你不用管我,立刻回去,結束這一切!”科龍振奮道。
墨窮問道:“讓執棋者認輸不就好了?為何一定要殺死他?”
“認輸也可以,都一樣,總之末日棋盤會終結一切收容物的!”科龍說道。
墨窮眉心微顫,激動的內心突然冷卻下來。
明明認輸也可以,科龍卻脫口而出說殺掉。雖然結果是一樣,但這本能展現出來的狠辣與漠視,卻讓墨窮一驚。
他沒有忘,在科龍進來之前,就說過:不要隨意相信那時候的我。
科龍,對墨窮而言只相別三個月,但實際卻經受了七億五千萬年的煎熬,早已不是曾經的科龍了。
他未必能相信科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