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飛淚流滿面,站在馬車前手都在發顫。
他戰戰兢兢地伸出手,撫摸向那木人。
木人坐在駕駛座,雙腳搭在踏板上緊緊扣住,雙臂也插進車頭固定住,一動不動,似乎已保持這樣的姿態千年。
撫摸了一會兒,英飛松口氣,這木人并沒有他太爺爺當初遇到的那樣,見人就砍。
這木人似乎只是個模型,動也不會動。
不過英飛并不覺得是它真不會動,可能是時隔太久壞了,亦或者需要什么媒介操控。
找了一會兒,英飛上了馬車,在馬車座位上發現了一個黑色的石碟,如手機一般輕薄,盈盈一握,剛好拿住。
從外形來看,像是一張橢圓形的碟片,從中間截開剩的一半。
拿起石碟,英飛正要研究,哪知手剛移動,就突然聽到嘎吱一聲,那靜坐的木人雙腿擺動,竟腳踏著木車騎行起來。
“什么!”
英飛大驚,頓時僵硬住。
而那木人也只是騎動兩步,就再次停下了。
見狀,英飛再次晃動石碟,就見木人繼續踏車,載著他在木梁上行進。
晃動地越快,則木人腳踏得越快,就見英飛興奮地握著石碟,瘋狂擼動。
因為有軌道固定,所以速度極快也不會翻車。
“這是什么原理?”英飛停下晃動,木人也立刻停下,握著石碟往后一甩,木人插進車頭的雙臂也往后一拉,頓時木車急剎下來,發出刺耳的木頭摩擦聲。
石碟根本無依無憑,與木人沒有任何連接,卻能操控木人,完全是超自然地控制。
英飛定了定神,倒也沒有太激動。
他尋找木甲之藝的緣由之一,便是覺得其背后有收容物因素。
如今這隔空操控,完全在他的接受范圍之內。
他急忙先把這事打了個報告,然后又打電話給墨窮。
此刻按照和墨窮的約定,直接把發現收容物的事告訴他了。
“墨窮,地點我告訴你了,你來可以,但我已經匯報了上級,社里馬上會派正式社員接管此事,你等到正式社員后,聽他們安排,不要直接下來。”英飛說道。
墨窮在聯絡器那頭說道:“哦,沒事,有什么危險嗎?”
“暫時還沒有發現危險。”英飛說道。
“知道了,我馬上就到,有什么危險隨時向我匯報。”墨窮說道。
掛斷之后,英飛有些奇怪,心想墨窮一個外圍人員,不知道有危險向他匯報有什么用。
他也沒多想,做完了分內之事,就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木甲人身上。
“這到底怎么操作的……”只見他先把車停在另一個巨柱木屋前跳下去,握著石碟橫移豎劈,大幅度揮舞,一會兒向左甩,一會又畫一個大圈,手舞足蹈。
完全把這石碟當做了一種牽引物,想試著操控木人從車上走下來。
可惜失敗了,不僅如此,他除了晃動和手往后拉以外,其他操作下木人根本紋絲不動。
甚至于他跳來跳去,與拿著石碟不斷退后,木人都沒有反應。
這就奇了怪了,明明石碟隨著他跳,已經劇烈晃動了。而且隨著他往后退,也算是后拉了,木人為何又沒動靜?
英飛站定,手上原位抖動,木人才再次啟動,踏著車遠去。
大約騎到十五米外后,木人才又停下。
“操控范圍是十五米,而且好像只有腳踏功能和手剎功能……”英飛呢喃道。
他正想著,突然聽到一聲悶響。
英飛嚇了一跳,還以為有木甲人自己動了,卻發現聲音來自于他爬下來的地方。
他看過去,就見那里亮起燈光,竟是馬老哥自作主張地跳下來了。
“這家伙!”英飛急忙從巨柱上下來,朝那里跑去。
馬老哥必然開了封氣囊,此刻外界空氣灌入,這里面的文物都會迅速氧化!
“這里明明沒有毒嘛……”馬老哥舉著燈,戴著面罩驚駭地看著這座城池。
甚至直接推開房門,進去搜找。
英飛心系于那些木甲奇物,急忙質問道:“你關好封氣囊了嗎?”
“用不著,青銅器又不會爛,頂多顏色褪掉,反正是要拿走的東西,遲早是要接觸氧氣的。”馬老哥說道。
“混蛋!”英飛急忙順著繩索往上爬。
哪知馬老哥突然驚訝道:“咦?這里的木頭怎么還是堅韌如昔?”
“啊?”英飛聽了這話,也覺得奇怪。
剛才那木人車也是極為堅固的,完全不像是放了兩千年。
還有這些房屋的木門,按理來說應該一觸即爛,可為什么還是質地如故?
但不管怎么樣,他還是利索地爬上去,將封氣囊重新堵死盜洞,盡可能地保全這里的文物。
“氣瓶很小,只能支撐半個小時,咱們看一看就走,什么也不要拿。”英飛回來說道。
“這么大的地宮,來都來了,豈能走空?”馬老哥在房屋中撫摸著一些陶器,不過這些陶器好像只是尋常日用,沒有紋路,也不精美,并不值錢。
隨后,他又把目光轉向那粗壯高聳的青銅巨柱,巨柱雕有各種抽象的奇獸,氣勢恢宏。
整個地下城里少說也有八九十根,帶是帶不走了,一根這樣的巨柱,起碼有千鈞之重。
不過別說帶走一根,光從青銅柱上摳下一塊浮雕,也值不少錢了。
“聽著,這里很危險。”英飛說道。
馬老哥笑道:“行了,我比你有經驗,若是大墓定然機關重重,但這明顯是生活區,想來是墨家門徒隱居之所。咱們只要不深入一些奇怪的密室、走道,定然不會有危險。”
說著,他又推開幾間石屋,可惜僅有陶器,竟是一件青銅器也沒見著。
“難不成所有青銅器都拿去煉做柱子了嗎?那怎么連玉也沒有?”馬老哥奇怪道。
英飛也不答話,就死盯著他,反正上頭馬上就會派人來接管此事,他只要等就行了。
可馬老哥顯然不是個安分地主,幾次想要爬上青銅柱,都被英飛制止。
好在他對那些木梁木車沒什么興趣,見英飛不讓上去也就算了,沿著道路一直走,找到了一個巨大的院坊。
院坊上寫著篆文,兩人都是頗有學識的盜墓賊,認出那字的意思:工器坊。
馬老哥眼睛一亮,暗想這里一定是墨家的工具倉庫,好東西肯定多,多得不說,青銅的圓規角尺總有吧!
果然,他一進去就差點樂暈了,因為院子正當中就有一套占地極大的青銅壺滴漏!
那是先秦時期的計時工具,如此大一套做工精良,紋路精美,保存完好的青銅壺滴漏,放到周朝都價值不菲,更何況現在。
“發了啊!小飛!這比你爹當年盜得酒樽可值錢多了。”馬老哥興奮道。
“咱們支鍋時可說好了,這是賺是虧可都是我的。”英飛說道。
“誒,說好的可是墓穴,這又不是墓穴,這樣!若是在這里發現任何一尊棺槨,我扭頭就走,且把這秘密爛在肚子里!”馬老哥笑道。
“MMP!”英飛罵咧道。
馬老哥臉皮厚如城墻,淡定道:“我跟你父親可是把兄弟,你既然找我支鍋搭伙,自然是信得過我的。我到老也沒個孩子,可是一直把你當做自己親生兒子一樣看待啊。”
英飛嘆了口氣,雖說他不會信馬老哥的這種鬼話,但要說關系,馬老哥確實跟他極為親近,算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人,沒有虧待過他。
翻臉是不可能的,只能先穩住,等的人到。
英飛說道:“這東西可帶不走,太重了,我們再看看……再看看。”
馬老哥心說這地宮在這也跑不掉,第一次來先順走點又輕便又值錢便好,回頭再慢慢把這里搬空。
“沒事,挑點輕便的帶走,這里位置隱秘,以后再來慢慢拿,你我一直到死也都吃穿不愁了啊。”馬老哥笑道。
英飛白了一眼,緊跟著他往里走。
可就在這時,院外的石板路上響起了清晰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仿佛金石交擊,步步鏗鏘!
在這寂靜無聲的地下城池中,聲音無比清晰地回蕩,由遠及近。
“嘶!”兩人對視一眼臉色劇變。
馬老哥擔憂的是這里怎么會有別人?莫不是有同行跟蹤,也混進來了?
英飛倒是知道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如他太爺爺當年所遇到的一樣,會自主行動,戰斗力極強的木甲人。
兩人同時抽出防身的刀具,卻是做出截然不同地反應。
馬老哥抽刀就往外沖,畢竟與同行談判分贓,氣勢不能墮!
先聲奪人,仿佛隨時要火拼,并大聲宣稱這里是自己先發現的,然后再慢慢攀關系,若是認識就最好了,順著下臺階慢慢談分成。
不認識也不要緊,這圈子其實不大,朋友的朋友,基本就能與任何一個盜墓的攀上關系的。
然而馬老哥沖出去了,英飛卻抽刀子躲進了屋內。
兩人同時反應,卻背道而馳。
“別去!”英飛見狀急忙低聲道。
“你慫什么!你一慫一會兒分不到好東西了!你年輕氣壯,過來給我鎮場子,快!”馬老哥瞪眼道。
說著,他人已經跑了出去,站在正當道上,調了一下腦袋上的燈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照。
“嘿!一江水有兩岸景,同是……臥槽!”馬老哥張口就想說黑話,結果看到對方模樣,直接嚇得一抖,軟倒在地。
只見一尊巨大的披甲力士大步走來,身高三米,穿著極其沉重的青銅甲胄,一手提著少說也有百八十公斤重的金錘,看起來駭人至極。
其腦袋籠罩在頭盔中,連正面都覆蓋著一層青銅面甲,紋路抽象,狀若鬼怪。
光看到這馬老哥就嚇尿了,好在英飛早有心理準備,立刻沖出來拉著馬老哥就跑。
馬老哥被他拖著,還在瘋狂問:這是什么?這是什么?
他也看到了,這披甲力士并不是人,因為在那青銅甲胄之下,還是能清楚看到木樞扭矩的關節。
木頭做的機器人嗎?墨家再牛逼,機關再精妙,哪怕連機器人都做得出來,可都過去兩千年了,這地宮里的木頭怎么還能動!
這行動之自如,簡直如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