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午休期間有工作人員來告知杜林,他有一通私人電話。
接到電話之后杜林才發現,打電話來的人居然是施諾德,這讓他稍稍有一些意外。
“杜林先生,我現在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有些人通過威脅我的家人給我施加壓力,他們想要讓我在一份關于雅古爾山礦藏資源開采許可證申請書上簽字。”
“我現在非常的不安,理智告訴我應該堅持我的原則,不向這些人妥協。”
“但是感性告訴我,為了避免我和我的家人受到傷害,我應該簽了這份文件,您有什么可以指點我的嗎?”
這是施諾德最后的辦法,如果杜林不能夠幫助他,那么他只能夠選擇另外一種有違自己原則的道路。
杜林聽完之后有了那么一小段時間的驚訝,他又想起馬格斯對他說的話,說施諾德是一個非常有能力,也相對來說合適的年輕人。
他很聰明,知道如何維持自己在社會中,在新黨內部的價值,并且打算把這個年輕人捧上新黨委員會副主席的位置。
從目前他能夠給自己打電話這個行為看來,他確實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在短暫的失神之后杜林很快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如果有人威脅你和你家人的生命安全,我建議你立刻報警。”
“至于其他的問題,因為我不太了解詳情而且也不在安比盧奧州,所以我無法給你更好的提示,不過我個人認為,在人所擁有的無數財富之中,生命的價值高于一切!”
“如果有什么新的進展,再給我打電話……,也許你也可以征詢一下其他人的意見。”
“畢竟我還非常的年輕,在經歷閱歷上有所欠缺,你應該問問那些富有智慧的人,他們能夠給你最合適的解決辦法。”
掛掉了電話之后杜林活動了一下肩膀,推開窗戶點了一根煙,望著窗外蔚藍色的天空,笑著搖了搖頭。
施諾德其實很貪婪,他想要保住所有的東西。
不管是他和家人的安全,還是政治方面的正確性,都想要保下來。
可問題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問題都很難同時滿足所有條件并解決的,你想要得到一些什么東西,就肯定要舍棄一些東西。
不過杜林也給了他充足的提示,如果這樣淺顯明白的提示都無法理解,那么他也活該玩完。
在政治這個領域,庸才不需要上進!
另外一邊,和杜林通話結束的施諾德先是皺著眉頭,杜林的說法并不友善,一些能夠威脅到市長安全的勢力,如果報警就能夠解決,那得多高看警察局和調查局的威懾力?
他把這段話反復咀嚼了幾遍之后,臉上隱隱出現了一絲說不上來的東西,像是明白了什么東西,又像是一種釋懷。
他看著電話座機看了好一會,才舒展著眉頭拿起了聽筒,撥打了帝都方面的電話。
此時,在電報局內,接線員將一根線插入一個閃爍著亮燈的孔內,另外一頭插入了連接帝都電報局的有線插口內,并按下了一旁錄音機的錄音鍵。
“這里是鮑沃斯!”
洪亮的聲音順著電話線路快速的連接了分屬于兩地的兩個人,施諾德靠坐在椅子上,手里下意識的玩著一支筆,眼睛則看著窗外的藍天。
“閣下,我們上一次通完電話之后我考慮了很久,但始終無法做出最后的決定,我的原則和堅持在阻止我為了一些私利做出有損于杜林先生的決定。”
“我很難說服我自己,最近我也遇到了一些麻煩,我想或許我該和別人聊一聊,恰好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您。”
“您豐富的閱歷或許可以給正處于迷途中的我一些幫助,幫助我更早的尋找到方向!”
這些話讓鮑沃斯的心情頓時變得格外的愉快,搞定了這件事之后除了直接的收益不說,孩子的未來也有了保障,等退休之后,這些錢和他以前攢的那些錢,也足以提供優渥的生活。
很多政客在離開這個領域之后要么成為了某些財團的顧問,要么自己組建了一個掮客團隊,或者干脆成為一名影響力巨大的“社會活動家”。
鮑沃斯對未來的規劃就是自由的社會活動家,所以他需要更多的錢來支持自己的計劃,一旦他的影響力持續的擴散增強,反過來有可能直接影響到內閣對政策的制定。
“很好,很好,老實說我的年紀比你要大很多,也經歷過新舊時代的更替,也許在你看來非常棘手的事情,我卻有很好的解決方法……”
兩人在電話中說了很多的事情,鮑沃斯也回憶了一下當年剛剛參加工作時面臨的麻煩與險阻,總之這次通話讓雙方都非常的愉快。
在施諾德耐心的詢問下,鮑沃斯說了很多他自己可能平時都已經遺忘的東西,而這一切都是為了說服施諾德。
到了最后,鮑沃斯語重心長的在電話中說道,“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的事情,如果你死了,那么你的價值只剩下一堆骨頭和一個棺材那么多,你什么都做不到。”
“可如果你還活著,只要能夠把這段最艱難的時間撐過去,未來必然會出現轉機,就算沒有,你也可以自己去尋找機會。”
“送你一句古老的充滿了智慧的話——‘如果未來不能夠讓你生活的更好,那么就打破這個未來’!”
“我們每個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是臣服,還是反抗,選擇權都在你的手中。”
說完后鮑沃斯喝了一大口劣質的咖啡,他居然感覺到有些疲憊,他根本沒有做什么劇烈的運動,只是坐在椅子上打電話。
身體的老邁每一天都在更新他對自己的了解,每天一覺醒來,他似乎都能感覺到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有一些細微的不同。
想起年輕時兩天兩夜不睡覺,行動回來還要寫文件寫報告都不感覺到疲憊,對比現在坐著說話時間長了都會累,突然間他更加堅定了某種想法。
施諾德似乎收獲很多,“感謝您的指點,鮑沃斯閣下,我已經想明白了,既然你們都希望我在文件上簽字,那么我會按照你們所說的去做。”
“我只能夠希望你們不要傷害我和我的家人……”,他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再次感謝您,以及再見!”
其實鮑沃斯聽得出施諾德最后用錯了詞,他把“他們”說成了“你們”,但是他并沒有提醒施諾德他說錯了,此時正是施諾德思想斗爭最為激烈的關頭,哪怕他嘴上說答應了,實際上掛了電話還需要考慮一段時間。
這一點鮑沃斯深有感觸,萬一這個時候撇清自己的責任,有可能會刺激到施諾德,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電話掛掉之后,他就給他的朋友打了一個電話,匯報一下這邊的進度,以確定自己在整件事中所作出的貢獻。
這不是邀功,只是說明,有一句話說的非常對,只有會哭的孩子才能填飽肚子,你不主張自己的權利,別人也不會主動給你更多的好處。
另外一邊,施諾德掛掉電話之后笑的有些感慨,他隨后就撥打了狄爾希娜的電話,讓她帶著文件到州政府這邊來,事情出現了轉機。
狄爾希娜來的很快,不僅是她,帝國央行安比盧奧州分行的行長也親自跟了過來,三人見面之后并沒有過多的寒暄,直接進入了正題。
施諾德一邊翻看手中的申請書,一邊說道,“經過我的調查,狄爾希娜女士您的項目并不存在任何違反安比盧奧州本地法律的問題,那么我就不會再阻攔你們的要求。”
“當然出于善意的提醒,我必須告訴你們,在你們的項目計劃書中有說到要為安比盧奧州提供六千個工作崗位,我認為這不夠,兩萬個工作崗位或許更合適一些,你們認為呢?”
狄爾希娜和分行行長合計了一下,在稍稍的討論之后,把這個數字定在了一萬三千五百個工作崗位上,
反正都到了最后一步,能盡快通過,最好就盡快通過,不太牽扯到實際利益的問題,能讓步也就讓步了。
他們重新打印了申請書之后,施諾德再次審查完后,拿出了鋼筆,略微一猶豫,然后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對面的兩人都松了一口氣,緊接著臉上露出了無法捺住的欣喜,隨后三人握了握手,他們很快就離開了。
坐在椅子上,施諾德岔開腿沉下身子,雙手捂著臉,他有一種非常疲勞的感覺,渾身的力氣似乎都被什么偉大的力量從他的身體中抽離,此時>>
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睡一覺。
稍晚一些的時候,他的妻子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說是警方逮捕了三名年輕人,罪名是敲詐勒索,這三人就是制造了血液炸彈的主謀。
并且,還有人上門賠禮道歉,并且狠狠的扇了自己十個耳光,留下了一張紙條,看樣子應該是匿名的銀行賬戶。
面對妻子的不安,施諾德好言安慰,告訴她一切都過去了。
至于匿名賬戶的問題,施諾德會親自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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