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這個時候還有一個人站出來愿意按照杜林的意思加倍賠償他們從杜林手里拿走的錢,那么剩下的那位可能也會咬著牙同意。在人的思維世界里,有一種神奇的潛意識不斷影響著正常人類的邏輯判斷,那就是不做最后一個,不做唯一的一個。這其實是人類對自己在社會中定位的一種下意識保護,永遠都不讓自己做“不合群”的那一個。
三百八十萬的款項兩個人分,其中一個人只需要支付一百五十萬就行了,但是另外一個家伙就需要支付兩百三十萬。至于為什么要支付這么多,因為他賣給了杜林兩座廢礦,當時他為此高興的舉辦了一場派對,來慶祝不值錢的東西賣出了一百一十五萬的高價。在那個時候他有多么的興奮,現在他就有多么的懊悔。
為什么非要把注意打到杜林的身上?
可能大家都在用這種方式從杜林那個傻嗶手里弄錢,所以我也要參加,這也符合了“不做最后一個”的潛意識行為。
兩個人的沉默讓杜林明白了他們的想法,他抿著嘴挑著眉梢點了點頭,“好吧,可能還有兩位先生沒有想起來,沒關系,你們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一下,時間還有很多!”,這句話就像是逐客令,兩人對視了一眼,把自己的欠條收回后和杜林以及其他人告別后離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杜林的別墅。
此時在他們的心里又產生了另外一種想法,說不定刺殺執行委員和亨得利等人的幕后黑手并不是杜林呢?要知道執行委員和杜林之間可不存在什么經濟上的糾紛,說不定是別人的下的手?而且現在西部這么亂,最好能夠暫時離開西部到其他地方去轉一轉,據說聯邦那邊很不錯。
兩人離開后說了什么,做了什么,暫時沒有人知道,杜林正面對著房間里的另外兩個愿意繳錢的人,老實說他考慮到有人愿意把錢支付掉,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會有兩個人,其中一個還是整整的兩百萬。他從這幾個人身上損失的金錢已經一分錢不少的拿回來了,至于其他人,或許很快就會把欠他的錢給還上。
至于亨得利那個家伙,他的家人會為他向杜林道歉,并且給予經濟上的補償,這才是文明守序的資本家們應該做的事情。
“兩位能夠做出最合適的選擇讓我很欣慰,因為西部還是有一些愿意遵守秩序的商人,這一點非常好,也非常難得。”,杜林主動給他們遞了煙,這可是三百四十萬的收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選擇了低頭,這筆金錢更重要。
西部的人大約已經見識到了他的手腕和實力,開始畏懼他,害怕他,這也是他干掉了安道爾先生之后不斷強化自己形象的結果。但這種結果并不是杜林最終的目的,他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面對各種各樣的資本家,沒有什么東西是利益無法解決的,如果有,子彈會告訴他們做一個人和做一個鬼有什么區別。
現在,他有足夠的惡名讓人們畏懼他,接下來就是他開始樹立自己正面形象的時候了,就像是奧迪斯市的那一套。
反對我的,我會讓你們知道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了,都是一種你們無法承受的重量。
認可我的,我也會讓你們知道,金錢這個東西是永遠賺不完的,不僅有金錢,還有地位,以及這個世界上的一切。
凱文告訴杜林如果他想要壯大自己的勢力就不應該那么排外,他思考之后覺得自己的確有點過于極端。不錯,瓜爾特人值得信賴,那么不是瓜爾特人就不值得信賴嗎?
不一定,這個世界上不斷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杜林,不一定。
自然界中有許多天生的優秀獵人,比如說聯邦南部熱帶叢林中的天生捕食者黑豹,每年都會發生一些游客或者探險者被黑豹吞食的新聞。但是如果每天給黑豹提供足夠多的食物讓它們吃的飽飽的,并且在給它們戴上約束器,拿著刀架在它們的脖子上,相信黑豹對人類的味道不會感興趣。它們已經不需要冒險就可以填飽肚子,為什么還要冒著更大的風險去品嘗一下不一定好吃的東西?
人,或者說資本家也一樣,只要在施加在他們身上的威脅大于他們對追求更高利益的時,他們溫順的如同羊羔一樣只會咩咩叫。
這也是杜林原定的計劃,繼續壯大自己的實力,壯大自己的勢力。
“其實我知道,所有的問題都出在西礦會上。”,杜林自己也拿了一根煙,禿頂的男人立刻彎著腰撅著屁股拿出了打火機為杜林點上,杜林拍了拍他的手背,讓他坐了回去。輕吐一口煙霧,他的臉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你們可能沒有太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西礦會在西部讓很多事情變得有些復雜了,也讓一些復雜的事情變得過于簡單。”
“從這次我和你們的交易上就看得出……,不,你們不需要愧疚,因為這并不是你們的錯,是亨得利以及西礦會的錯。亨得利的貪婪以及西礦會的自大讓他們是去了敬畏,失去了公正。如果沒有亨得利,如果沒有西礦會,我想請教一下兩位,你們會來和我簽訂這樣的協議嗎?”
這是只有一個標準答案的問題,兩人都搖了搖頭,如果沒有亨得利告訴他們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從杜林手里弄到更多的錢,如果沒有西礦會對于他們詐騙行為的默許甚至是支持,他們絕對不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來。或許是因為信息交流不夠充分不知道這件事,但更多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敢。
是什么讓他們敢于做這樣的事情?
他們臉上露出了一絲說不上來的惱怒,是,是亨得利,是西礦會,如果不是這些可惡的人,他們也不會損失這么一大筆錢。
杜林翹著腿讓這些人醞釀了一會情緒,無論他們是否明白自己在說什么,都給他們一個明白或者假裝明白的過程。等了約莫有一分鐘,杜林才繼續說道,“我聽說西礦會對西部的礦業有很大的影響,得罪了他們甚至很多東西都賣不掉,是嗎?”
禿頂的中年人……這個時候他可以擁有一個名字了,他的名字叫費德勒,費德勒點了點頭,額頭上的汗珠在陽光下反射著晶瑩的光澤,這光澤隨著他點頭的動作不斷的折射著光纖,讓他看上去有點bulingbuling,“的確是這樣,杜林先生。西礦會掌握著西部礦石和金屬錠對外最大最廣的渠道,在資本協作的作用下,外界需求方最先也會找到西礦會提出自己的需求,而不是直接找到礦主,這讓我們想要把自己的產品賣出去,就必須先和西礦會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
坐在他旁邊但是并不能夠擁有名字的礦主接著說道:“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西礦會每個季度都會為我們提供一個‘參考價格’,說是讓我們參考……”,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實際上這就是西礦會給我們的指定價格,我們的東西如果要賣出去,只能按照他們制定的價格向外出售,西礦會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許多礦石的價格,他們掌握著行業定價權。”
他說的這些其實也正是西礦會受到一些礦主詬病的地方,我好不容易挖出來的礦石能夠賣多少錢自己說了不算,西礦會說了才算,這讓人很難接受。礦又不是從你家挖走的,支付款項的也不是西礦會,為什么這個價格不能夠按照市場波動自由進行,非要由西礦會說了算?當然這個資本協作是一方面的原因,其實還有一方面原因造成了目前西部礦業的問題,但是很多人都不愿意說。
那就是穩定市場的必要性!
西礦會的存在有極大的弊端,可對于小礦主來說卻成為了一個很好的保護傘,就如同喬治家族以及三家特稿社托拉斯控制著整個報業時期,的確存在弊端,但是對中小缺少競爭力的報社反而是一個極大的保障,西礦會其實也一樣,但人們不愿意承認自己受到了西礦會的幫助,最少口頭上不愿意承認。
產量高的礦主想要擁有屬于自己的定價權,因為他們手里的資源更多,下意識的認為自己的意志更重要。那些產量比較小的礦主則愿意依附在西礦會的行業統治下茍且偷生,積少成多成型了一個不弱于各個富礦的勢力,于是大家干脆扎堆在一起,讓最初本應該更加公正的西礦會成為了一個“毒瘤”,多種復雜的問題都集中在一起成為了一個矛盾體,這個矛盾體就是西礦會。
當然杜林希望人們認識到西礦會存在的不合理性,至于西礦會對于貧礦是否具有積極向上的一面,那不是他考慮的。他既然來到了西部,自然而然的就要打破西部舊有的格局,不然他憑什么在這里說話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