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工作了一整天的奴隸礦工們背著籮筐,推著礦車從深深的礦洞中依次而出,站在高點的護礦隊員們手里端著長槍,虎視眈眈的盯著這奴隸,格外的小心。
在營地內幾個必經的路線旁屹立著一根根漆黑的十字架,這些十字架的木紋中隱隱透著暗紅色,每當一陣寒風吹來,掛在十字架上剛剛僵硬的尸體就會隨著風來回擺動,偶爾還會與十字架發生碰撞,發出pengpeng不似人類身體撞擊木頭的聲音。在零下十五度的環境中,幾個小時就能夠讓人開始僵硬,十來個小時就會變成一個巨大的冰棍。
這些還保留著些許自然膚色的冰棍,就是昨天晚上被吊死的,他們都是新來的那批奴隸,就在昨天安道爾“接待”艾爾利斯的時候,他們奪取了六把長槍,打死了三十一名護礦隊員還差點跑出去!
艾爾利斯他們來了十幾人,為了防止出現任何意外,所以礦上抽調了一批護礦隊員集中在安道爾自己居住的別墅外面,一旦發生意外,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時間沖進別墅里,將艾爾利斯一伙人全部擊斃。這讓礦上的守衛力量出現短暫的真空期,一些原本應該兩人到三人一起看守的火力點只留下一個人看守,讓這群奴隸找到了機會。
好在面對安道爾的惡意艾爾利斯等人并沒有反抗,讓護礦隊及時的返回了營地區,并且擊潰了這些準備裹挾更多人一起逃跑的奴隸,并且將他們吊死在這些十字架上,時時刻刻警告那些可能因為猶豫沒有付諸于行動的奴隸們,逃跑是需要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這些尸體會留到開春,一旦溫度升高為了避免疫病就會丟到野外處理掉,那些戈壁狼總是能夠在各個礦區周圍找到這些好東西,不僅不需要狩獵,還能填飽肚子。據說有生物學者認為戈壁狼的體型已經明顯出現了退化,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只需要一兩百年,戈壁狼就會退化成另外一種動物。這位生物學家還號召西部人不要隨意投食,保護戈壁狼的捕獵本能。
好吧,這就是一個笑話,那些坐在武裝地形車里的學者永遠都不明白,就算那些戈壁狼已經退化了,也不是赤手空拳的人類可以對付的,這只能讓它們長得更胖!
在營地區另外一邊的員工居住區內,艾爾利斯在暖和的房間里吃著烤羊排,看著一卷最新的膠帶。
安道爾并沒有苛待這些俘虜,不僅給了他們足夠用于享樂的東西,還讓人從外面雇了幾名有技術的女人來照看他們。他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等杜林來了之后,能夠拿下杜林是肯定的,但是想要從他的口袋里把那些金燦燦的小可愛轉移到自己的腰包里就肯定需要一番功夫。安道爾了解過杜林,知道杜林還有其他家人,一旦杜林堅決不配合,那筆錢就會成為他家人的財產。所以安道爾必須營造出一種自己只是想要弄點錢彌補投資上的失敗,并不會傷害杜林的假象。
為艾爾利斯這些人提供優渥的受限環境,就是其中的第一步。等杜林也住進去之后,他所見到的、聽到的、享受到的都會讓他放下自己的戒心,最后非常配合的將自己的一大部分財產轉移給自己。
安道爾從來都不期冀能夠將杜林所有的財產都拿到手里,以為他也是一個有錢人,他很了解有錢人的想法——沒有價值的人自然也會失去生存的價值。
只有杜林手里還有錢,他才會認為自己還有價值,就不會很快面對死亡。
至于杜林那些“威名”,安道爾一點也不在意,這里是西部!
“艾爾利斯兄弟,你不擔心嗎?”,相較于艾爾利斯狼吞虎咽的吃著食物,其他一些本地瓜爾特人都憂心忡忡,一口飯都吃不下去。他們不知道自己會面對怎樣的結局,又怎么可能有胃口吃得下飯?
艾爾利斯放下了手中抓著的羊排,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擔心?”,這個詞從他口中出來的時候有些模糊,他搖著頭說道:“我一點也不擔心,你們對boss的了解還僅限于最基礎的層面,要我說你們放心的吃飽喝足就行了,boss會把我們帶出去,并且讓安道爾那個雜種得到他應有的懲罰!”
“為什么?為什么你這么相信杜林先生?”,提出這個問題的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他從別人那里聽說了杜林在教堂里的演說,在父母的勸說下他也加入了同鄉會。只是他有一點不太明白,這位比自己還要小的大富翁,為什么值得別人那么信任他?
西部的瓜爾特人和其他地方的瓜爾特人不太一樣,特別是新出生的這兩代,他們生活在一個消息相對閉塞,同時民風淳樸的地方,如果不具備自保能力可能已經成為了戈壁某處證明有禿鷲或者戈壁狼活動痕跡的證明。這里的瓜爾特人比其他地方的瓜爾特人多了一些自強,也多了一些自立。他們并不是一直陷于一種麻木的生活,他們也需要去面對挑釁和一些戰斗。
簡單直白的說,這里的瓜爾特人多了一絲野性。
艾爾利斯聳了聳肩膀,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紅藍格子的馬夾讓他看上去也像是一個“成功人士”,他笑說道:“因為boss本身就代表了可能,他是先王和諸神賜予我們的彌賽亞,我沒有理由不去信任他!”,不等別人說什么,他以一種很強硬的口吻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么,你們害怕死亡,其實我也害怕,但是我能夠戰勝它!”
“原因有兩個,第一,我死后我會拒絕先王和諸神的召喚,我會留在這里變成英靈,守護在boss和教堂的周圍,我的名字也將被刻在所有的教堂內,以另外一種方式永遠不朽的存在下去,這也是我所追求的。”
“第二點,如果我死了,boss會殺光所有和安道爾有直接關系的人來為我陪葬,我用我自己一個人的生命,換掉了可能幾十個甚至更多的奧格丁人的生命,我賺了。哪怕我死了,我的母親也能夠自豪的告訴所有人,她的兒子是一名英雄,以英雄的方式得到了不朽!”
“其實,有時候我很希望能夠為boss戰死,這將是我永恒的榮耀!”
簡單樸實的話卻讓房間里其他人都開始動容,他們無法想象杜林到底有怎樣的人格魅力,居然讓一個有自己獨立人格和思想的人,居然愿意為了他不怕死亡,主動去接近死亡!
“他……真的能做到嗎?”,那人有些猶豫了,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個叫做艾爾利斯的人瘋了,但是他的直覺卻告訴他,這是事實!內心掀起的漣漪很快形成了一股無堅不摧的巨浪,在心悸的同時,還有一種興奮的戰栗!
人,總是渴望改變什么,無論是自己,還是這個世界!
“瞧吧,三天之內,boss就會出現在我們的面前!”
艾爾利斯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聲音讓這些人都有意思莫名的向往,他們開始追問起杜林的過去,這也是艾爾利斯非常樂于聊起來的東西。
先王有自己的十二英雄王,那么杜林身邊也會有這樣的角色,或許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關于杜林過去的一切都被艾爾利斯聲情并茂的復述了出來,周圍的人全神貫注的傾聽,不時發出驚呼,又或是默默的揮舞一下拳頭,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彌賽亞的誕生中去。
屋外的天色快速的變黑,冬天就是這樣,五點一過天就黑透了,這里也不例外。
營地中一個個巨大的燈泡把一個個上了鎖的營房照的雪亮,在周圍高墻上的哨戒塔里,一個個護礦隊員不斷掃視著那些營房,按照營地的規矩,關門之后任何人離開了營房,都會被立刻擊斃!
昨天發生的騷亂讓他們臉上都很難看,一下子死了三十多名同事是讓人感情上很難平靜的去接受。盡管他們干的這一行不是帶走別人的生命,就是被別人殺死,可相處久了總會有一些多余的感情。所以他們都發了狠,只要有人敢出來,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那些該死的奴隸。
與此同時,在夜幕的掩護下,五輛卡車停在了離安道爾礦業大門五百米外的地方。一群身手矯健的年輕人穿著灰色的衣服,帶著灰色的頭套,端著抹成了灰色的長槍從卡車里跳了下來。
其中有一人比較特殊,因為他沒有任何偽裝的打扮,整個人也比別人高了一個頭。他一邊摳著鼻孔,一邊掂了掂背上的盒子,朝著周圍黑乎乎只能看見一些地形輪廓的高點望過去。
這批人來自西部和南方接壤的地方,有好幾個代理商在那邊,杜林直接打電話讓他們抽調了一些好手,帶著武器就過來了。
安道爾擺了他一道,如果不讓安道爾這個名字響徹整個西部,杜林在西部的所有計劃都會成為一個笑話!
看了看遠處地平線上唯一亮著的地方,杜林伸手一指,“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