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玩意怎么用?”,格拉夫手里把玩著從警察尸體上搜出來的一把手槍,他不是真的想要學會使用這種武器,只是單純的想要找些什么事情來讓他緩解殺人之后的后怕。怕自己殺了人,也怕自己。
就在他奪走那名警察生命的一瞬間,他感覺到一種嗜血的興奮,就像是一種被壓抑了很久的天性突然間得到了釋放。但是在短暫的興奮之后,他又變成了一個正常人,變得開始擔心,開始害怕了。人們總是在突破法律界限的那一瞬間擁有無窮的力量,因為他們不需要再被法律、道德以及社會的約束讓直接變成另外一個人,可以無所顧忌的放飛自己的人格。
可是當他們從界限之外退回來之后,就會如同格拉夫這樣,開始擔心。法律、社會與道德組成的鎖鏈將最完整的人格牢牢的纏繞著,裝進了人們靈魂的最深處,不見天日。
所以他需要找個什么事情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不是總去考慮自己殺了警察會有怎樣的后果。
他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因為這里的少年們基本上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父親都被強行征兵到前線當炮灰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們對槍械都有一定的了解。
格拉夫剛說完,一名叫做西莫里克的孩子從格拉夫手上取走了手槍,拿在手里。
“首先,你需要確定你是不是用它,所以在手槍的這個位置,有一個保險。”,西莫里克指了指手槍握手前側的一個小按鈕,“按下它,然后把這個推上來……,你就可以射擊了。不過我個人的建議是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嘗試這個東西,它的聲音不小。”
這個世界的手槍依舊采用了曜晶作為動能,似乎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曜晶轉動,就連一些大型戰爭機器都需要曜晶和“蒸汽”作為驅動力。手槍的握手底端有一個封閉的填入倉,在里面的曜晶熱能還沒有完全的消耗完畢之前,充盈的蒸汽會頂死這個填入口。推動保險下面的小推桿,曜晶就會被推進催化劑倉里,開始產生反應。
當扣動扳機的時候,作為投射物的“子彈”就會被巨大的壓力推出去,達到致人傷亡的作用。
子彈是一種直徑只有七毫米,長度只有一公分的空心金屬圓柱,圓柱的前段是錐狀的。這種警用手槍的射程只有二十米,每秒鐘的發射速率只有兩發。
在軍隊中還有體型更大的槍械,按照使用方式的不同,多達幾十種。其中有一些還可以連發,據說速率達到了一秒五發的高速度。至于連發武器中發射速度最高的,可能就是AT12搭載平臺上經常裝備的重型武器了,那種武器有十二個槍管……。
格拉夫很快就學會了這種并不復雜的小手槍的操作方式,他擺弄了一會,野玫瑰酒吧就出現在他的眼前。
相較于之前那段漆黑的長路,進入了特耐爾的城市中心之后,顯然要繁華許多。幾乎整個城市的精華都濃縮在這三四個街區之內。馬車繞過了野玫瑰酒吧的正門,在酒吧后面的巷子里停了下來。
早就守在這里的員工立刻把柯爾特先生叫了出來,柯爾特先生一見到格拉夫的時候,就張開雙手走上去,和這個不太適應的大個子擁抱了一下。兩人分開的時候,他低頭看了一眼,衣服上有點臟。心里雖然在詆毀著格拉夫,但是臉上完全是一種開心的表情,“太棒了,不得不說你們的東西太棒了,我完全沒有想到這么快就需要進貨了,那么我的東西,都帶來了嗎?”
格拉夫退了幾步,他受不了這個身上居然還抹了香水的家伙的擁抱,“當然,錢呢?”
“在這!”,柯爾特掏出了一張支票,遞了過去。他有現金,但那是他自己的,而這張支票則是伍德的。支票作為資本世界流通最廣,也是最適用的媒介幾乎融入到了人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帝國中央銀行已經發現了最高限額五塊錢的支票本,只要支票上的數字不超過支票的限額,并且有對應的簽字與暗號,就能夠在銀行兌取足額的現金。
格拉夫不會分辨支票的真假,不過他記得杜林告訴他的話,不用擔心柯爾特不給錢,除非他不想看見第二天的太陽。這并不是吹噓,作為涉及到了灰色生意的商人,哪個手底下沒有一群“維持正義”的幫手?柯爾特既然敢賣私酒,就說明他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他動手拿走了本來不屬于他的東西,就必須做好付出被人砍掉亂伸的手的準備。
格拉夫把支票收起來之后,繼續望著他,“還有!”
“還有?!”,柯爾特愣了一下,“我剛才給過你了!”
格拉夫表情有些異樣的看著他,看到柯爾特不得不看看自己的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合適的東西。他表現的非常自然,自然到格拉夫都在考慮,倒是他真的忘記了,還是有意演給自己看。
“上一批貨的結余,你的東西賣的差不多了,該結的賬也要結了!”,格拉夫提醒了一句,這句話讓柯爾特都傻了眼。
他只想著幫助伍德順便白撈一百箱酒回來,完全忘記了再進貨的時候也是應該結賬的時候。私酒不是合法生意,受到了帝國法律和神權法的打擊與制裁,所以沒有任何私酒商人會如同做正當生意那樣,還讓買家押款。每一批貨都要在賣完的時候立刻結賬,這就是規律,從來沒有聽誰說過做犯法的事情還帶分期的。
那不是什么小錢,好幾千塊!
因為不是小錢,所以格拉夫的眼神不知不覺間變得兇狠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剛剛殺過人的緣故,殺意幾乎濃烈到從身體里往外溢出來的地步。
柯爾特怔了一下,立刻笑了起來,“怎么會忘記呢?我只是和你開個玩笑,別當真!”,他說完抬手想要拍一拍格拉夫的肩膀,這是他的一個習慣,他覺得拍人肩膀能夠證明自己的地位要高于對方,所以他喜歡拍人肩膀。但是在這一刻,抬起的手怎么也拍不下去。
光線如同一道看不見的墻壁,在柯爾特和格拉夫之間豎立起一道絕對的絕界。
柯爾特干笑著揮了揮手臂,“你等一會,我現在就去取錢,那么多錢總不能隨身帶著,只有確定你們到了,我才能拿出來。”
這個解釋也解釋的通,格拉夫眼中的兇光逐漸的熄滅,柯爾特的步伐很快,幾乎是推開門就沖進了酒吧里面。
他一邊快速的走,一邊暗暗咒罵著。
該死的、骯臟的瓜爾特人,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衣服上的兩塊黑乎乎的痕跡,心頭更是討厭這些人。回到了辦公室,打開了保險柜,取出了尾款之后,心疼的摞在一起。這些每天都要看一眼的小可愛就要離自己而去,真是讓人傷心的一件事。接近四千塊中只有五張一百元面額的紙鈔,其他都是五元、十元的票面。
在特耐爾遠離了帝國中心的小城市,很少有人會用到一百元的票面,所以流通的并不是特別的多。
再次回到了后門,柯爾特很果斷的將錢都交給了格拉夫,望著格拉夫把自己的錢都裝進一個小鐵盒里,柯爾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失落。
那可是他的錢!
詛咒你們這些家伙活不過今晚!
當所有的貨物都送進了酒吧的倉庫里之后,格拉夫帶著人和錢離開了。臉上帶笑的柯爾特還在酒吧的后門處揮舞著手臂,就像有多么的舍不得一樣,不過他的嘴唇一直在微微的開合,一個個骯臟的字眼從他的嘴巴里無聲的吐出來。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伍德居然出現了。
今天晚上的事情不算是小事情,伍德怎么可能不親自來看著?剛才他沒有出現在辦公室里,是為了避免萬一格拉夫要到辦公室里坐一坐,兩人見了面可能會出現意外,所以這家伙就躲到了外面的酒吧里吧臺邊上,喝了一杯酒,暖暖身子。
伍德剛想說什么的時候,目光突然間變得格外銳利,他幾步走到了柯爾特身前,嚇的柯爾特屏住了呼吸。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柯爾特衣服上兩個暗色的,黏糊糊的痕跡上點了點,嗅了嗅。以他樵夫伍德的尊號,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了起來。
來回走了幾步,戴上了帽子,立刻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