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了掃盲班,花了一筆錢,加上有克里恩先生的關照,他的女兒非常的上心。在這個資本為王的世界里,有錢人就應該享有人們的尊重,享有社會中的特權,畢竟錢才是人們的爸爸。
白天杜林一直在忙著盯著鐵匠制作大型蒸餾器,購買一些必要的設備和器具,晚上就和同鄉會一起參加掃盲班。不得不說比起夢境中那個世界方形的文字,這個世界的文字真的不難學。就像是人們都會說話一樣,認識足夠多的字母,然后知道如何拼讀這些字母,基本上閱讀就不成問題了。
剩下的就是增加閱讀量,背誦更多的詞匯,以及書寫。每個同鄉會的成員都知道這樣的機會是來之不易的,知識和金錢一樣都是昂貴的資源。像這樣的快速掃盲班,每個人都需要繳納十五塊錢的學費,這筆錢對于這些少年們來說真的是一筆天文數字,至少在加入同鄉會之前是這樣。
口袋里只要有一點錢,他們都會拿到家里交給父母,改善一下生活,為弟弟妹妹添加一兩件衣服,或是給他們買點好吃的。所以對于能夠掃盲學習書寫朗讀,每個少年都非常的認真,不需要任何人叮囑,他們都如同海綿一樣瘋狂的吸收知識。
除了格拉夫。
“天主在上,我覺得我要瘋了!”,偷偷藏了一瓶酒進教室的格拉夫坐在了最后一排,望著黑板上彎彎扭扭的字母他覺得自己腦子都大了。他醉眼朦朧的看了一眼身邊非常認真的杜林,問道:“學了這個我能夠賺到更多的錢嗎?”
杜林偏著頭看了他一眼,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不能,學會讀寫并不能夠讓你賺到更多的錢!”
格拉夫打了一個嗝,噴出了難聞發臭的酒氣,“那我學它干什么?”
“至少能夠讓你活的有尊嚴,活的體面。”
格拉夫又笑了起來,“之前我們不是說過嗎?等我們賺到錢了,就讓那些院校生來做我們的副手,然后再雇傭幾個高學歷的女秘書,不更體面嗎?”
杜林這次點頭了,他不能叫醒一個喝醉不愿意清醒的人,也不是非要去改變別人的想法。在夢境中有一句話說的非常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簡單點來說就是他不是一個愿意被人控制的人,那么他就不會輕易的去控制那些不愿意被他控制的人,特殊情況除外。
格拉夫不愿意成為一個有文化的,最少是一個能夠流利閱讀報紙的人,那是他的事情。經過這些天和格拉夫的相處,杜林覺得自己已經把格拉夫看穿了。這是一個胸無大志的人,他最適合的工作就是做一個寓公,然后整天浪跡街頭,吹牛打屁喝酒。但是不得不說格拉夫幫助到了自己,特別是那四十多塊錢,以及一些其他的小事上。
對于友情這個東西,杜林看的還是有點重的。在格拉夫沒有虧欠他之前,格拉夫就一定會是他的朋友。
相反的是,這幾天他非常非常看好那個叫做都佛的年輕人。或許這與都佛坐過牢有關系,正是因為品嘗過無奈和苦澀之后,才能夠明白機遇的可貴。無論是做事情,還是現在坐在這里學習閱讀,學習一些單詞,都佛都是最認真的。
認真的人未必能夠成功,但是不認真……,他看了一眼格拉夫,那就注定失敗。
第五天,杜林讓都佛盯著農場棚舍的建造,自己則在城里監督不同的鐵匠打造蒸餾器不同的部件。就在這個時候,都佛突然跑過來了。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不管杜林交代都佛什么事情,他總能夠一絲不茍的完成,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離開他應該做的事情。
那么,農場那邊肯定發生了什么。
他和鐵匠交代了幾句之后走出了鐵匠鋪,屋外清冷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他在冷熱交替的那一瞬間有一剎那溺水窒息的感覺。他掏出了一根煙,丟給了都佛,自己也點上了一根。兩人走到馬路邊上的時候,杜林才問道:“這么急急忙忙的,發生了什么事情?”
都佛吸了一口煙之后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說道:“莫里斯帶人來了,他鬧了一會,說胡恩已經將牧場抵押給他了,他還說要見你。”
杜林的眉頭一下子就抓了起來,他最不愿意看見的事情發生了。之前他還表揚過都佛,說他非常的機靈,看見胡恩去了熟食店之后還知道進去確認一下莫里斯在不在。在杜林看來胡恩既然去了,莫里斯拿不到錢的情況下就絕對不會放他離開,可問題還是出現了,但是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閉目沉思的時候都佛主動的離開了一段距離,免得自己打擾了杜林的思考。
大約過了有四五分鐘,杜林才狠狠的將手中燃燒到屁股頭的煙頭丟在地上,煙頭在地上彈了彈,火星四濺。
他想明白了,一定是胡恩拿了一部分錢給莫里斯,通過這樣的方式暫時安撫住了莫里斯,然后謊稱說將牧場給莫里斯。莫里斯拿到了一定數量的錢之后再加上牧場的價值一定還有多出來的,所以他就承認了這樣的方式。解決了債務之后,胡恩早就在四天前帶著家人和一些簡陋的家當回老家了。
真是該死!
他狠狠的踢了一腳身邊的電燈柱,發出了一聲悶響,讓周圍的行人都望了過來。
杜林深吸了一口氣,把都佛召了過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卷錢,數出了五十塊,塞進了都佛的手里,“這樣,立刻安排人去查清楚胡恩和他妻子的老家在什么地方,然后找到他們,把屬于我們的錢拿回來。另外,你去告訴莫里斯,晚上在金水晶酒吧碰面,我等他。”
他向前又走了一步,和都佛幾乎貼在了一起,一只手直接攬住了都佛的肩膀,按在了他的肩頭,“帶上武器,以防萬一!”
都佛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拔腿就跑。
杜林一個人站在原地,心中再次升騰起一股無名之火,狠狠的又踹了幾次電燈柱。
他是真的生氣,他覺得自己已經做的非常好了,明知道到月底之后胡恩的牧場就是莫里斯的,明知道可以用更加低廉的價格從莫里斯的手里買過來。可他覺得還是應該給胡恩一家人一條活路,一次機會。所以他用溢價三百塊的價格買了那塊狗屎一樣的荒廢牧場。
但是他的善心換來了什么?
換來了欺騙和謊言!
那個該死的家伙現在一定很得意吧?帶著幾百上千塊,擺脫了債務的負擔,回到老家可以過上瀟灑的日子了?
我真蠢!
杜林給了自己一巴掌,這件事也讓他認識到,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但凡留有了一絲絲的仁慈,都有可能被人利用!
這時候路邊走來了一名警察,他皺著眉頭望著杜林,“小子,是你踹的燈柱?根據帝國法律,破壞公務是要受到處罰的,你知道……”
杜林就像是在看一條齜牙咧嘴的狗一樣看著那個警察,不等他說完,一臉不耐煩的從褲子另外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卷一元的紙幣,隨手點了五張丟在地上,直接轉身離去。
那警察原本還想要教訓教訓這個不懂禮貌的年輕人,可他看了看地上的五張已經開始隨風飄起來的紙幣,立刻放棄了之前的念頭,彎下腰一張張的撿了起來,裝進口袋里。
他正了正自己的警帽,然后一如之前那樣一臉傲然的繼續巡視著他的地盤。
就像是……一條圍繞著自己領地轉圈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