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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風高放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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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蘇敬賢一家人喬遷新居、其樂融融之際,觀塘區牛頭角泰安貨倉中,飛鷹好整以暇坐在一垛裝有籽棉的麻袋上,笑盈盈看著對面五花大綁的鄭云圖。

  “鄭二爺,這個地方你應該很熟悉吧?”

  泰安貨倉是鄭家全資購買的私人貨倉,專門用來儲存原材料,貨倉整體高六米,占地近三百個平方。

  現在這里面就存放著數百噸籽棉原料,全都是鄭家剛剛從同業會長沈榮濤手中購買而來。

  “差點不記得,你現在說不了話。”飛鷹歉意一笑,走到鄭云圖面前,一把撕開他嘴上的膠帶。

  隨著膠帶被大力撕落,鄭云圖平日里修剪整齊的胡須,也被連根拔斷不少,劇痛之下,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不過現在鄭云圖哪里還顧得上疼,一只被燙傷的左眼已經不能視物,單一只右眼睜開看著飛鷹,凄厲開口:“我是杜月笙的徒孫,李裁法的門生,你究竟想做什么!”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大多會竭斯底里,鄭云圖還算清醒,看得出飛鷹是江湖人,一開口就抬出兩尊大佛。

  只可惜飛鷹本就是東南亞逃犯,到港后又久居城寨,對香港的江湖人根本不放在眼中,這兩個名字對本地幫會尚有威懾力,對他來說卻全無作用。

  更何況在飛鷹眼中,城寨外的幫會紛爭,動刀斧利器已經算極度惡劣,但在城寨里,手槍都是上不了臺面的火器,青幫的人難道還敢追進城寨?

  “姓杜的不過是一個過氣老嘢,能不能活到年尾都不知道,你用他嚇我?”飛鷹居高臨下,神情不屑,“李裁法倒是正當年,不過我一向看不起做煙土生意的爛人,你是他門生,不知殺了你算不算替天行道?”

  原本和李裁法毫無干系,只是想扯虎皮壯膽的鄭云圖聞言,臉色頓時慘白無比。

  如果放在一二十年前,這位鄭家二爺身上或許還有些血性,但養尊處優多年,如今的他早就沒了斗志。尤其面前這個男人擺明殺星一個,出手狠辣,鄭云圖已經預感到今晚十有八九要栽在這里。

  不過就算是死,鄭云圖也不想做個糊涂鬼,他要弄清楚對方是圖財或是害命,倘若是前者,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想到這里,鄭云圖心中稍稍安定幾分,咽了咽唾沫開口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帶我來貨倉做什么?”

  飛鷹嘿嘿一笑,抬手看了看腕表,距離貨倉下一班巡查小隊到來還有二十分鐘。

  “時間還很充裕,就和你聊三分鐘。”飛鷹站起身伸個懶腰,從麻袋后取出幾樣早就準備好的物件,然后將貨倉鑰匙重新塞回鄭云圖懷里,這才開口“記不記得幾個月前被你燒掉的中港報館?撲你阿母!你都算狠毒,自己親外甥的生意都搞。還有你大佬,一樣不是好東西,不過馬上也有人會送他上路,黃泉路上你不會寂寞。”

  鄭云圖聞言瞳孔猛縮,脫口而出:“蘇敬賢?”

  飛鷹回過頭沖鄭云圖笑笑:“我從未講過,你鐘意胡思亂想隨便你。”

  鄭云圖牙關緊咬,一只單眼中已滿是怨毒之色。

  小赤佬!原來你早就知道報館被燒的事,一直在我面前做戲,冊那娘個比!

  心中才剛咒罵幾句,鄭云圖還來不及思索事情為什么會敗露,注意力很快就被在貨倉中四下走動的飛鷹所吸引。

  等看清楚飛鷹的動作后,鄭云圖眼中的怨毒逐漸轉變為震驚和恐懼,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此時的飛鷹,雙手提著兩個足有十升的汽油鐵桶,正在將桶里的汽油潑撒向貨倉各處,一摞摞麻袋裝好、堆砌整齊的籽棉原料被浸濕,散發出刺鼻的味道。

  這批籽棉剛剛從海上運來,還沒來得及晾曬,全都沾著水汽。鄭云圖做了多年織造生意,自然清楚潮濕的棉花比干燥的棉花更易釀成火災,更何況現在還被澆上汽油,分明是怕燒得不夠徹底!

  “住手!蘇敬賢出多少錢請你,我出雙……十倍!十倍!”鄭云圖喘著粗氣,近乎咆哮的開口。

  這數百噸籽棉原料購進的時候并沒有花多少錢,但卻稱得上來之不易,如果被付之一炬,剛剛和美國簽訂的大量訂單無法完成,足夠壓垮鄭家。

  不吸大煙的時候,鄭云圖還算是個人,起碼會為鄭家考慮,為自己的兒女考慮。

  飛鷹倒不怕他的咆哮聲會引來旁人,牛頭角周圍住戶很少,而且一到夜晚就漆黑一片,只有幾名更夫組成的巡查小隊不時走動。他帶鄭云圖進貨倉的時候,正是抓住了更夫剛剛巡查完的空擋,這期間有近半個小時時間,泰安貨倉四周無人靠近。

  似乎是被鄭云圖開出的條件吸引,飛鷹果然停止潑灑汽油,拎著油桶來到鄭云圖面前,居高臨下:“十倍?你講真的?”

  “你信我!我不會騙你嘅!”鄭云圖情急之下,冒出蹩腳的白話,“鄭記上百萬資產,抵得上十間中港報館,只要你停手放我出去,蘇敬賢給你多少錢,我一定高過他十倍!”

  飛鷹聞言舔了舔嘴唇,沉吟不語,臉上露出意動之色。

  鄭云圖見事情似乎有了轉機,心中驟然亮起希望的火苗,正欲再開口勸說飛鷹幾句,卻被一桶刺鼻的汽油兜頭潑下。

  “所以說你個撲街王八蛋該死!你阿爸是有職業道德的嘛!食兩家飯?你想我飛鷹的招牌一世都擦不亮呀?”看著渾身濕透,面色茫然的鄭云圖,飛鷹撇撇嘴,聲音里滿是不屑。

  可憐鄭云圖心中剛剛亮起的希望之火,就被兜頭淋下的汽油瞬間澆滅。

  “夠鐘,不同你講了,我這個人最守時,講好三分鐘就是三分鐘。”飛鷹用拎著汽油桶的手背揉揉眼睛,順勢看了眼時間,“還有什么不清楚的,自己下去問五殿閻君……不過我想你個撲街連面見五殿閻君的資格都沒有,和你大佬在第七殿相見吧。”

  民間傳說地府有十殿閻王,包拯位居第五殿,司掌鳴冤訴苦、還陽伸雪,泰山王位居第七殿,司掌碓磨肉醬地獄、刑罰殘酷。

  將一旁早就準備好的大煙槍、酒精燈等煙具擺在鄭云圖面前,飛鷹咧嘴一笑,又順手從身邊抓了一把棉花塞進他嘴里。

  “所以說抽大煙有什么好處?就因為你貪這一口煙,不小心打翻酒精燈引起火燭,把自家的貨倉燒得干干凈凈,死了都得不到親人同情呀!”飛鷹搖搖頭,煞有介事開口。

  鄭云圖嘴里發出嗚咽聲,眼中驚怒交加。

  飛鷹不去看他,自顧自將桶里僅剩的一點汽油灑出,順著鄭云圖所處的位置一直灑到貨倉門口。

  站在貨倉門口,飛鷹劃著一根火柴,正要扔下的時候,卻又微微皺眉,一口氣將其吹熄。

  在鄭云圖不解和恐懼的眼神中,飛鷹再度來到他面前,從懷里抽出一把小刀,將他身上的繩索割開裂口。雖然沒有松綁,但只要鄭云圖奮力掙扎,這些繩索就會隨之崩斷。

  既然要把這場火災推到鄭云圖頭上,自然不能讓他被綁在原地、一動不動燒成焦炭。

  現在割裂繩索,火勢催逼之下,鄭云圖必然會掙斷束縛,到時候滿身汽油的他免不了一番痛苦掙扎,現場看起來會更具可信度。

  “顏雄果然沒我聰明。”飛鷹想起顏雄原本的計劃,咧嘴一笑,重新回到貨倉門口。

  這一次,他沒有再猶豫,火柴劃著后毫不猶豫便扔在泊泊汽油中,同時閃身來到貨倉外,將沉重的鐵門徐徐合上。

  泰安貨倉中,一道火線飛馳,順著門口直撲貨倉當中的鄭云圖,火舌在他的瞳孔中不斷放大,緊接著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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