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然...”
華萊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說道：
“我不是說了嗎？蓋倫大人他不可能是...”
華萊士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才小心翼翼地壓低著聲音說道：
“天龍人。”
和蓋倫相處日久之后，華萊士就發現蓋倫不僅自身沒有老式貴族的傲慢風度，更是在言談舉止中不經意地流露出了他對于貴族的不屑和敵視。
與華萊士這種貴族出身的叛逆者不同、也與那些受過貴族統治后才覺醒的平民不同，蓋倫表現出的對貴族的輕視是天然的、本能的、習慣性的。
似乎在他的認知之中，貴族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群體。
這絕對不是一個貴族出身的人會有的表現。
所以盡管有那些值得在意的小細節佐證，華萊士也能判斷出蓋倫并不是什么貴族、更不可能是他一開始大膽妄想出的那種身份。
聽到華萊士的指責之后，博格金卻是一臉無辜地揮手說道：
“天龍人？我可沒有這么說啊！”
“我只是將那幾個小故事傳出去而已。”
“至于別人聽完故事之后是怎么想的，我可控制不了。”
華萊士臉色陰沉，一言不發：
這套說辭他十分熟悉，因為這就是他搞大新聞時的慣用手法。
沉默良久之后，華萊士才有些不解地問道：
“這種謠言，怎么會連國王都騙得到？”
“很簡單。”
博格金用上了一副教育后輩的口吻：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天龍人可是那種稍稍得罪就會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的人物。”
“就算只是沒有確鑿證據的傳言，他們也不敢怠慢。”
博格金又深深地望了一眼侄子華萊士，有些好笑地說道：
“再說...”
“我們的國王是什么貨色，你難道不了解嗎？”
“你是不是也太高估那些老貴族們的智商了？”
“額...”
華萊士無言以對，只好贊同地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邁克爾家族雖然也是貴族，但卻算是哥亞王國貴族中的異類：
其他貴族只忙著在城墻里爭權奪利、靠著祖輩的余蔭維持奢靡的生活。
他們把自己所謂的高貴血統視作是地位的根源，卻望了維持地位的從來都是力量；
而邁克爾家族卻是為了發展勢力、積攢力量而主動走出哥亞王國、和一眾“下等人”混在一起經商，相比于貴族的身份而言反倒更像是一個商人家族。
華萊士和他叔叔、父親雖然在理念上有種種不符，但他們在心底卻保持著一點共識：
哥亞王國的貴族大部分都是弱智，包括國王。
這倒不是他們智商上的天生缺陷，而是被絕對的傲慢蒙蔽眼睛之后表現出的低能低智、是養豬式貴族生活熏陶培育出的有效成果。
“不過...”
博格金卻是話鋒一轉，神色凝重地對著華萊士叮囑道：
“有一個競爭對手，你必須得認真防范。”
“競爭對手？”
華萊士馬上有些抵觸地說道：“我可還沒同意要...”
博格金無視了侄子的反感，只是繼續說道：
“奧特盧克家族的斯特利，公主丈夫最為熱門的人選。”
“在你之前，已經有兩個人被他給害死了。”
“什么？”
華萊士的臉色變得陰沉，他感覺自己是被家族騙回了一個大坑。
“不過不用擔心。”
博格金臉上的笑容從沒換下過，即使是在說這些生死攸關的大事之時：
“那家伙最擅長的還是玩弄權術、蠱惑人心、溜須拍馬的社交手段。”
“兩個競爭對手接連‘意外’身亡，那些老貴族們竟然還信任他是一個‘優秀青年’...”
“真是不簡單啊！”
華萊士沒有發表感想，博格金倒是自己一個人越說越帶勁：
“我倒要看看：那家伙知道自己的對手背后有個‘天龍人’之后，會是什么表情？”
“你...”
華萊士緊皺著眉頭，十分不滿地說道：
“你們叫蓋倫大人過來，就是要利用他的威勢？”
“不，這不是利用。”
博格金認真地說道：
“這是合作，是我們家族對新興東海霸主最真摯的誠意。”
“如果成功的話，你那位蓋倫大人獲得的助力就不再只是我們一個家族，而是一個王國。”
他再一次重重地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推心置腹地鼓勵道：
“那些老貴族狂妄無知，而我們邁克爾家族對這個世界卻認識得很清楚：”
“權力，永遠源于力量。”
“只要你背后那個如朝陽般冉冉升起的東海霸主能一直強大下去，我們家族對他的誠意就永遠不會改變。”
“所以，就算是為了你的那位蓋倫大人...”
博格金手上的勁道很足，拍得華萊士肩膀都有些酸痛：
“也得給我把公主娶回來！”
...........................................................
奧特盧克家。
博格金之前臆測過斯特利的表情，但那是他永遠都想象不出的畫面。
因為深受造物主惡意的斯特利從畫風上就和那些正常人不一樣，平時長得就像是滑稽劇中的丑角，暴怒之后的表情就更加難以描述。
“天龍人？”
斯特利頂著一副扭曲的面容，情緒完全失控：
“邁克爾家竟然搭上了天龍人的關系！”
面對再次發飆的雇主，MR.1冷眼相待。
不僅是冷眼相待，MR.1對此還感到十分無語，雖然他本來就沉默寡言：
短短一周，一個內容極為震撼的傳言便像是流感一樣在哥亞王國之中爆發。
剛開始還是酒徒、婦人在私下討論，再后來又在貴族圈子之中口耳相傳。
到了最后MR.1隨便出去買包煙，都能在大街上碰上十來個在熱議“天龍人微服私訪”的路人。
對于這樣的內容，MR.1是不信的：
有了天龍人這樣的貴族身份，誰還跑到大海上累死累活地砍人？
但是哥亞王國的貴族臣民們對這件事卻始終抱有一種狂熱的情緒。
作為一個以血統論、等級制為立國之基的國度，哥亞王國自上而下都有盲目崇拜血統高貴者的風氣，而世界貴族天龍人無疑是最為高貴的那一類人。
所以他們總是以最大的熱情討論與天龍人有關的消息，卻從不會去分辨真假。
剛開始流傳的還是博格金散播出去的幾個誤導性的小細節，語義模糊而不值得推敲。
可是在后來的傳播過程中無數哥亞國民的共同創作下，“天龍人微服私訪”的故事內容越來越豐富、人物形象越來越豐滿，故事情節也變得曲折離奇、富有戲劇性。
把這些流傳在民間的離奇故事記錄下來，都能拍出五部又臭又長的蓋倫微服私訪記。
在這種三人成虎、甚囂塵上的情況下，“天龍人蓋倫”在哥亞王國之中似乎已然成了一個不容置疑的定論。
而斯特利的奪權計劃，也被這個消息給徹底破壞了。
斯特利仍然在房間里發怒，MR.1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華萊士，還殺不殺？”
“恩？”
斯特利被MR.1冷冰冰的語氣喚回了一些理智，沉吟片刻之后才回答道：
“殺！”
“那小子又不是天龍人，最多算是天龍人的狗！”
“不過...”
斯特利又沉聲說道：
“我得先看看邁克爾家和天龍人之間的關系究竟有多牢固，你等我的消息再動手。”
“哦。”
MR.1用最簡潔的言辭應了一聲。
但是看到斯特利臉上那糾結無比的表情，MR.1還是按捺不住用帶著些許提醒意味的口吻問了一聲：
“雇主，你真地相信那個男人是天龍人嗎？”
“這重要嗎？”
斯特利卻是咬牙切齒地說道：
“邁克爾家的小子剛剛回來，就被請到王宮里和公主喝茶聊天去了！”
“不管是不是，那個老糊涂國王都已經相信了！”
MR.1有些意外地看了斯特利一眼，心中對這個討厭的雇主漸漸有了些許改觀：
比起其他貴族來，這個鍋蓋頭雇主至少在智商上還有些優勢。
但是，斯特利剛剛難得表現出的一小截智商，馬上又被權力的誘惑給蒙上了幾層厚厚的豬油。
只見斯特利驀地露出了一副貪婪無度的惡劣笑容，興奮不已地喃喃自語道：
“如果我能去和那個天龍人搞好關系，把華萊士的位置給頂替下來。”
“到時候不要說是哥亞王國的公主，說不定...”
剛剛睿智了兩秒，便迫不及待地妄想著給身份不明的“天龍人”當狗...
看到這樣的斯特利，MR.1再次驀然無語。
MR.1也開始有點相信那個“天龍人微服私訪”的消息了：
要是天天都得和這種腦殘貴族打交道，倒還真不如到大海上砍人來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