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間一如既往的陰沉,四野空無一人,只有陰風陣陣,從遠古吹至今朝,無有中斷,永不斷絕。
顧小曼行于這陰間之中,臉色卻是十分慌亂。
元神真人可以洞察兩界,對方只要輕輕往這里一看,它就絕無逃生的可能,自己的行動更是不可能完成。
幸好,不知道黃牛做了什么,陽間的兩位妖神始終未曾出現在她的面前。
拼命的催發法力,顧小曼身化一道清影,極速的在虛空飛遁。少卿,終于有一條三途河水出現在眼前。
蛇妖眼眸之中流露出一抹喜色,單手一伸,一枚漆黑令牌當即浮現掌中。
那令牌前面繪著猙獰惡鬼,后面則是一個端莊圣像,一陰邪一圣潔,兩者相差天地,卻偏偏看上去又是那般相仿。
這是黃牛交給她的東西,據說是冥都的客卿令牌。
咬了咬牙,蛇妖一催法力,那令牌之上當即泛起灰色的光華,隨后蛇妖手臂輕抖,那令牌就化作流光,沒入到三途河河水之中,水面輕浮淡淡水紋,令牌也消失不見。
蛇妖落入河邊,心驚膽顫的朝著四方巡視,心中只有恐懼。
不要說是妖神強者,就算是其他山頭的大王,一身強悍法力,也遠不是柔弱的蛇妖所能比擬的。
面對它們,顧小曼就如任人宰割的羔羊,根本無力反抗。
就如曾經面對它的人類!
三途河水質特殊,鵝毛不浮,就算是元神強者,入了其中也是法力凝固,一身實力施展不出半成。
若是其他人入了河水,更是絕無生還的可能。
這河水乃是陰間一部分大道的顯化,即使是強如當年的帝君,對此也是無能為力。
綿延三途河,流經整個陰間,放眼望去,流水曲折,眾橫交錯,無有窮盡,可謂是壯觀之極。
而這河水無風無浪,即使厲鬼沉淪其中,也只能掀起細微波紋,更帶著股與這陰暗之地不同的寧靜與秀美。
只是此河名聲之大,也讓萬物不敢靠近,獨獨有這一頭蛇妖,雙臂交叉環抱,以一副柔弱之姿,悄然矗立在三途河旁,守候著那不知何時才會出現的希望。
時光流逝,蛇妖心中的恐慌也漸漸變淡,而對上官無命的擔憂,則是浮上心頭。
這么久了,他們還在嗎?
有兩位妖神在,他們真的能夠逃得了嗎?
想到此處,蛇妖大大的眼眸不僅微微眨動,止住眼眸之中不知為何悄然升起那股酸澀之感。
“黃牛,我已經按你的交代做了,若是你們沒能逃掉,可不能怪我。”
蛇妖低著頭,口中小聲的嘀咕,欲在心底為自己尋求解脫內疚的借口。
“蛇妖,是你用令牌召喚的我?”
一個爽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顧小曼先是一愣,隨后急忙抬起頭來,朝著那三途河的水面看去。
卻見不知何時,那水面之上多了一張普普通通的渡船。
一位相貌俊美,身著萬鬼朝拜服的年輕男子正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自己。
“我記得,這枚令牌是我給一位黃牛道友的?你和它是朋友?”
“您是那位血河程明?”
蛇妖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對,我是它的朋友,它讓我先來找你,等你來了,它在趕過來。”
“哦!牛道友有什么不方便的嗎?”
程明摸了摸下巴,然后一手劃起船槳,把渡船劃到河岸之邊。
“你先上來吧,怎么稱呼?”
“我叫顧小曼,您叫我小曼就行。”
蛇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河水,才緩緩邁動腳步,跨入那渡船之中。
小小的渡船,內里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只能屈居數人,倉中有椅、有桌、有壺,壺下有爐,爐中有香氣飄出,清新淡雅,讓人一聞忘俗。
“黃牛……牛大哥遇到了一點麻煩,所以可能要晚一點才能過來。”
顧小曼在小船上站穩,小聲的回道。
“麻煩?需不需要我幫忙?當日牛道友的大恩,我可是一直記在心里。”
程明笑呵呵的開口,眼神中帶著自信。
只是蛇妖就不像他這般信心十足了。
甚至,就連對那黃牛幾人現在的情況,她也是充滿的悲觀。
也許,他們已經被三足金烏和香山大王們抓走了;甚至,黃牛早已不是三足金烏的對手,他們可能已經被殺了!
響起這件事很大的可能是因為自己而引來的,蛇妖不由得扭了扭身子,仿佛想甩掉什么的糾纏一般。
“不用了,牛大哥說了,若是我上了船而他們又在一日之內沒有出現的話,就不用等他們了。”
“哦!看來牛道友遇到的麻煩確實不小。”
程明眉毛一挑,也不在追問,眼神一轉,又換了一個話題開口。
“說起來也是巧了,我這段時間正好在東鑾域游蕩,奉命送送帖子,要不然你可能還要再等上幾日,才能碰到我們冥都的渡船。”
“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錯啊。”
蛇妖在臉上強擠出一絲笑意,只是表情卻是十分的不自然。
“哈哈……,應該說,是我的運氣不錯!能夠與牛道友相逢,可是在下的榮幸。”
程明哈哈一笑,舒緩著兩人之間的氣氛。
只是蛇妖始終都是身軀緊繃,也讓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很緊張?”
“呃……,聽說三途河河水腐蝕萬物,我站在這船上,難免有些心驚肉跳。”
顧小曼輕輕摸了摸額間的香汗,笑著開口。
“不用害怕,這渡船雖然不知是何材料,但卻是與這三途河一同出現的存在,內蘊大道法則,絕不可能沉入水面的。”
程明單手拍了拍船欄,又探手朝著水面一伸,據上一捧河水。
“況且,你也別把這河水看的太過嚇人。至少,這世上還有不少人能夠不受這河水的侵蝕的。”
“你……,我聽說只有元神之輩,才能不受這河水的侵蝕,您難道也是……”
蛇妖一臉驚訝的看著程明手中的河水,口中甚至出現結巴。
“我不是,元神大道我還差一點,不過我的身體有些特殊,也能抵擋一陣這河水的侵蝕。咦……”
程明笑著解釋一句,下一刻口中已經發出一聲驚疑之聲。
“怎么了?”
蛇妖好奇的上前一步。
“有頭妖神強者進入了離這里不遠的三途河!”
“啊!”
蛇妖身軀一緊,臉色已經大變。
“那怎么辦?”
“你害怕什么?”
程明倒是一臉不解的看過去,下一刻也是臉色一變。
“這個,不會就是牛道友所說的麻煩吧?”
“嗯!”
蛇妖苦著臉,狠狠的點了點頭。
“呃……,這個麻煩還真的不小!”
程明臉色一僵,下一刻則是手臂一旋,身側的蛇妖就被一股法力箍住,還未等她掙扎,已經顯出青蛇原形,身軀一縮,化作一枚青蛇玉鐲,套在了程明的右手手腕之上。
“撲……”
水花噴濺,靈虛子的身影已經從河水之中躍出,來到了岸邊,定定的看著渡船之上的程明。
“冥都的人?”
“晚輩血河程明,見過前輩!”
程明老老實實的弓下身子,朝著來人回道 “嗯,我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幾人?”
靈虛子點了點頭,單手一揮,一片星光籠罩的幾道身影當即顯露。
“未曾見過,不知前輩可是要尋人?晚輩可以讓下面人四下留意,一有了消息,就會通知前輩。”
程明神情不變,只是搖了搖頭,又一臉恭維的開口。
“不用了!”
來人看了程明一眼,眼中余光更是掃過他手腕上的青蛇玉鐲。那一刻,一種汗毛倒立的感覺就在他的心頭升起。
幸好,對方只是瞥了一眼,就悄然破開兩界結界,出了陰間。
“呼……”
血河程明身軀一軟,當即癱倒在小船的夾板之上。
“牛道友,我可真是服了你!”
抹了抹頭頂的虛汗,他急忙直起身子,一手按住船槳,輕輕一劃,船身就在原地消失不見,出現在遙遠之處,另一條河水之上。
“嗯……”
渡船剛剛顯形,程明就是眉頭一皺,探頭朝著船底看去。
“誰?”
“是我!”
平靜的水面掀起道道波紋,一個猙獰厲鬼扣住船底,悄然浮出水面。
厲鬼的身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與那河水之中的冤魂厲鬼絕無不同,但對方能夠脫離水面,本就是最大的不同。
“牛道友?”
程明手腕一抖,青蛇在身旁浮現。
下方的厲鬼一撐船面,已經躍入渡船之中,外面光暈碎開,露出里面三條身影,正是渾身虛脫的三人組。
“牛道友,你竟然能夠在這水面之下待得住?”
程明一臉不可思議的朝著黃牛看去,他因為體質的原因,能夠不怎么害怕三途河水,除此之外,還真沒聽說過有什么人能夠與他一般,未成元神,也能遨游三途河。
“只能暫待而已,若是在晚片刻,怕是我也堅持不下去了。”
黃牛抖了抖身軀,臉色不變的開口。
“這次多謝道友仗義相救,以后若是有事,盡管吩咐,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就絕不推脫!”
“呵呵……,牛道友客氣了。”
程明眼神動了動,把心底那股給對方翻臉,趕下去的念頭悄悄打消。
雖然在這渡船之上,自己就算是面對元神也是不懼,但對方也絕不是好惹的,能夠在妖神手中逃脫,豈是易與之輩。
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想來自己也得罪不了那妖神。
“不知牛道友想去哪里?我這段時間正好在附近送帖子,就送你一程?”
“血河道友,你也猜得到,我們惹上了妖神之輩,附近是不能呆了。不知,能不能把我們送到大荒域?”
黃牛眼神微動,試探著開口。
“大荒域?牛兄莫要開玩笑,那里可是東面,緊靠人族的地盤,你去那里干什么?而且,我這渡船也去不了那里,需要前往冥都求見家母才行。”
程明一呆,才慢慢的回道。
“正好,久聞冥都大名,一直不得一見,這次正是一個機會。”
黃牛毫不客氣的打蛇棍上。
“牛兄,我們冥都最近因為某事封了門,只有擁有請帖之人才能進入,前兩日還好說,今日我身上卻是沒有請帖了。”
程明一臉為難之色。
“要不然這樣,我先一個人回去,給道友取來一張請帖如何?”
“不必,請帖我有!”
黃牛一笑,張嘴吐出一張金紋燙邊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