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節小長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只有部分省內或者家庭所在城市和郡沙有高鐵直達的學生回家,大部分留在學校。
也有一部分現充組織了各種元旦活動,例如遠足,野營,學驢等等活動。
何謂學驢呢?就是像驢子一樣蠢笨的活動,例如跑到無人區或者未開發景點作死的驢友,不是驢是什么?
大學生這個群體里,天真活潑的人還是不少的。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選擇了宅在寢室里,或者和室友們去網吧開黑夜戰,也是極其愉悅而健康身心的活動。
學校適時地舉辦了藝術展覽活動,能夠提升學生們的審美品味,原本也是極有意義的計劃,但實際上來參觀的,基本都是參展者發朋友圈吆喝來的親朋戚友為主。
例如,劉長安就帶來了安暖和她的媽媽。
“這次展覽水準,出乎意料的高啊。”
“其中有些作品很有新意。”
“王老師也有參展,他可是在我們辦公室的書畫比賽獲過最高獎勵的啊。”
“你們辦公室里幾個人?”
“三個,一個參與獎,一個鼓勵獎,一個優秀獎。”
“不錯。”
“我看到有個大一學生,用一堆螃蟹殼,堆了個外星人模樣的東西,也挺有新意嘛……”
“是啊,還有個學生把吃剩下的雞骨頭復原成雞骨骼標本,也挺厲害的。”
聽著這樣的對話,柳月望不禁有些遲疑,這是什么展覽啊!完全沒有門檻,沒有審核的嗎?這些螃蟹殼,雞骨頭不會發臭的嗎?
好在是冬天,估計味道沒有那么濃烈吧?
“把雞骨頭復原成骨骼標本,其實很有水平,因為作者并非簡單地把吃雞的骨頭剩下就可以了,標本需要固定骨骼位置,并且準確地分辨出每一塊骨頭的位置,一只雞有一百二十塊骨頭,而雞的脊椎是骨骼標準最難處理的地方,因為它有39塊獨立的骨頭,其次便是雞爪,因為骨頭太小……”
“劉長安,這雞骨骼標本,不會就是你讓我們來看的作品吧?”聽到劉長安侃侃而談,柳月望不禁懷疑道。
“那……那……那也很厲害,值得一看。”舔狗猶豫了一下,語氣生硬地支持自己男朋友。
“那我真要慶幸這是一個驚喜……沒有讓我發朋友圈叫人來圍觀,否則的話,我的朋友們來到現場,發現我是叫他們來看一堆吃剩下的雞骨頭,我這臉還是擱家里放著吧。”柳月望拍了拍胸口,劉長安的本事毋庸置疑,原本看過他的字,他的畫,覺得他參加展覽的作品肯定有水平,壓根就沒有想過其他情況。
“那不是我的作品,小型動物的骨骼十分精細而微妙,但是作為作品展出,恐龍和鯨魚這樣的大型生物更適合,長頸鹿你們知道嗎?長頸鹿的脖子只有幾塊骨頭,很有意思吧?”
“沒意思。”
“沒意思。”
劉長安便不講動物世界的相關故事了,免費的展覽憑身份證入場,過了安檢就可以了。
柳月望遮遮掩掩地按著身份證上顯示年齡的數字,但是安檢員本就是學校的老師在當值,誰不認識柳教授?也沒有覺得她這樣遮掩身份證顯得可疑,直接放行了。
“媽,你這樣根本沒有意義啊,學校里的老師都知道你的年齡,也都認識你,你擋住年齡有什么用呢?”安暖疑惑地跟在柳月望身后。
柳月望回頭就用手指頭來插安暖的雙眼,好在安暖早有準備,機智地躲開了。
柳月望不依不饒地打了安暖幾下,身份證這個東西實在太可怕了,平常柳月望根本不看身份證的,這個東西只要拿出來用就行了,誰要知道上面顯示的數字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劉長安跟在后面看著這對看似姐妹一般相處的母女,嘴角微翹,他難得地和柳月望有同樣的觀點,那就是身份證上的數字對他也沒有什么意義。
“真是兇狠。”安暖逃離了柳月望的追打,走過來挽住了劉長安的手臂。
柳月望哼了一聲,女人保守自己年齡這個秘密的權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三個人在展覽中心閑逛了起來,還遇見了安暖的同學畢萬萬,丁琳和顧萌,那個被安暖認為是綠茶妹的趙曉彤倒是不在……這也很正常,既然被稱呼為綠茶妹,這樣的假期怎么會連約會都沒有?
于是結伴同行,倒是熱鬧起來,結果一群人包括原本最為不屑的柳月望,都是在那螃蟹殼和雞骨架的作品面前停留最久,反而是劉長安沒有怎么關注,對于學生物的來說,這種東西其實也稀疏平常。
“你不是也有參展嗎?”安暖好像才開始和劉長安講這個話題似的,聲音不大,但是足夠引起畢萬萬她們的注意了。
既然什么螃蟹殼和雞骨架,都能夠讓她們驚嘆,那么男朋友的作品,肯定會讓她們感覺更加驚艷。
柳月望白了一眼安暖,這丫頭真是能作,時時刻刻寶貝著自己的男朋友,總覺得全世界都要和她搶男朋友,卻又總是忍不住要到處炫耀自己的男朋友多么優秀多么能干多么有才華。
就像她要是不在柳月望面前炫耀劉長安做的面霜,后來能出那么一檔子事嗎?
“這邊請。”既然是女朋友的意愿,劉長安十分愿意滿足,做出向導的姿勢。
“劉長安,你也參展了啊,看不出來你還有藝術天分啊?”畢萬萬驚訝地笑了起來,“看來不是直播打人這種行為藝術。”
“當然不是。”劉長安也笑,畢竟是老同學,畢萬萬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偷偷看她,卻礙于安暖,不好意思主動積極和他搭話。
“安暖,你男朋友的作品是什么啊?”丁琳有些好奇地對安暖說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安暖喜歡炫耀自己的男朋友,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她的空間里最多的就是和她男朋友相關的一些東西,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這么寶貝自己的男朋友,跟狂熱粉絲似的。
“我也是才知道。”安暖看著劉長安,做出已經見怪不怪的淡定模樣。
柳月望張了張嘴,想譏諷一下安暖,但還是算了,在外人面前給她點面子,另外她也要維護自己的形象,優雅的柳教授怎么能夠露出尖酸刻薄的嘴臉呢?
一行人來到長廊,看到了一副奇怪的畫。
畫作長達七八米,但是這里缺一塊,那里少一塊,看上去就像一副完整的畫卷,被裁剪的支離破碎,許多部位被移除了,剩下的部分被裝裱在了覆背上。
看到劉長安停住了腳步,柳月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該不會就是你的展品吧?”
“感覺……感覺還真像是行為藝術。”畢萬萬忍不住笑了起來,要是好好的一幅畫,光是這畫幅的長度就足以讓人驚嘆了。
“現在的藝術真讓人看不懂。”另一個同學丁琳和顧萌也有些感慨,都瞪大了眼睛,想理解下其中表達了一種什么樣的藝術理念。
“這……這好像是清明上河圖!”
安暖也沒有搞懂,同樣瞪大了眼睛,不過她和柳月望在《清明上河圖》在故宮展出的時候,一起去觀看過,印象十分深刻。
“不對。你看這個高臺下的酒肆,《清明上河圖》中這里休憩的男人,脫掉了上衣,表明天氣炎熱……這也是張擇端原作的奇特之處,整個畫卷上的行人著裝難辨四季。”柳月望思慮時微微皺眉,“可是這一幅畫,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有這么一個男人,他卻是穿著襖子,顯得氣候嚴寒……再看看其他地方的人,穿著明顯都是初春時節的打扮。”
“柳教授好眼光。”劉長安夸贊道,柳月望是一個居家婦人,一個年輕媽媽,一個單身女子時,她顯得像個花瓶,但是在很多領域她還是能夠表現出匹配她教授身份的學識與見聞。
“這幅畫……不是任何一個版本的《清明上河圖》,但是從殘留的這些部分來看,畫功極佳,說一句惟妙惟肖,真假難辨也不為過。”柳月望難以置信地靠近展柜,鼻子碰到玻璃才回過神來,“長安,這是你畫的?”
“這不是我畫的。這就是原版的《清明上河圖》。”劉長安搖了搖頭。
“這要是原版的《清明上河圖》,我把它吃了。”柳月望沒好氣地說道。
“你原來還說要把我的旗袍吃了。”安暖也不信,原版的《清明上河圖》在故宮呆著呢,不過她還是要站在男朋友這邊向質疑劉長安的人嗆聲。
“故宮的《清明上河圖》是李道……不,是張擇端進獻給皇帝的第二版,這是他做的第一版。”劉長安解釋道。
“你懂得好多哦,說的和真的一樣!”畢萬萬露出些崇拜的神色來。
丁琳和顧萌也笑了起來。
不論真假,劉長安的這幅展品還真是……真是……雷到了眾人。
“你把一幅畫剪得亂七八糟就算藝術展片?我看那個雞骨架標本,比你這個還更有可看性。”柳月望趁機打擊下劉長安,主要還是可以通過打擊劉長安,進而重創安暖。
“根本沒有!那個雞骨架標本,都臭了!”安暖氣呼呼地對同學們說道,“你們評個理,哪個更好一些。”
這個……
真不好說啊……
為難。
“這不是我的作品。”劉長安說道。
“不是?剛才你明明表示這是你展出的。”柳月望奇怪地問道。
“這是我展出的……可《清明上河圖》只是來當背景板而已,我的作品在那里面。”劉長安指著畫卷的下方。
晨間的陽光透過廊道,透過了落地窗,灑在了黝黑的鵝卵石上,在那一顆一顆圓潤的石頭上,擺放著一個藤木箱子。
箱子安安靜靜的,在這一刻才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去打開箱子吧。”劉長安對安暖說道。
安暖微微吃驚,但是很快就想到了什么,他前不久和她說過的……
安暖忽然間抬起頭來,看著上面的那幅畫。
同樣反應過來的還有柳月望,兩個人一起緊盯著那幅畫。
其他幾個女孩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們依然在看著那個箱子,劉長安賣什么關子啊?
“這不是一幅畫,這是一匹布,一匹布做了衣服之后,裁剪剩下的布料!”柳月望咬牙切齒地說道,感覺又被劉長安捉弄了一回!
柳月望可是王絳紫的好朋友,王絳紫親自動手做衣服的時候也不會避開柳月望,有些定制圖案的布匹一整卷只做一件衣服的時候,就是要按照布匹上的圖案來裁剪取料。
整卷布匹裁剪完成后,取走需要用來制作衣服的那些布料,剩下的七零八落就會像眼前這幅畫一樣!
“機智。”劉長安依然笑著夸贊美麗的柳教授。
柳月望很想像安暖經常做的那樣,跳過去就把他按到在地上一陣亂錘。
或者甩手而去,不看這氣死人的一幕,可她想看看劉長安又做了什么衣服給安暖。
其他幾個女孩子聽到柳月望的解釋,這才明白了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安暖,這女孩子上輩子拯救了宇宙嗎?這樣的男朋友是不是要拯救宇宙才能找到他?
安暖已經喜不勝喜了,連忙從劉長安手里拿了鑰匙,打開了玻璃門跑進去,蹲在了藤木箱子面前。
安暖回頭看了一眼劉長安,劉長安點了點頭。
安暖這才打開了箱子。
箱子里面有一條裙子。
冬日里的陽光在這一刻仿佛傾盡了所有的力氣,把猛烈的光芒映照了進來。
鵝卵石下的淺淺流水,仿佛也被時光撩撥的潺潺而鳴。
美麗的少女提起了一條穿越了千年時光的裙子。
使用張擇端第一版的《清明上河圖》畫卷為主要衣料。
設計者,制作者,劉長安。
它的名字叫《清明上河裙》。
送給最可愛的少女安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