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劉長安和安暖在書院廣場逛了挺長時間,各大社團的納新不止是吆喝,還有各種各樣的表演與活動,安暖在一個砸金蛋活動中抽到了一包辣條,把她樂的不行,然后發現這是基礎獎勵,于是認為這都是劉長安的錯,因為如果是他去砸的話,說不定是一等獎了。
因為錯過了一等獎,安暖罰他吃了半包辣條,剩下的她帶去上課了。
劉長安下午沒課了,安暖本來想要他陪著去上課,但是劉長安說這樣太粘乎,會導致戀愛倦怠期更早到來,挨了安暖好多拳頭。
中秋都過了,西北風起了,在南北沿海各地的各種湖上刮了一次又一次,養的大閘蟹們逐漸肥了起來,湖光山色間各種網落下去,一筐筐肥美的蟹就上岸了,隨著各種快遞發往大江南北。
劉長安想吃螃蟹了,其實吃東西這件事情,最好是從采集食材到制作,都是自己親身參與才最為有趣,這才是真正的儀式感,而不是在高檔餐廳里擺上幾副精美的碗筷,來上幾張自拍,便自我滿足于自己是一個追求儀式感的人。
這種儀式感,本質上和祭奠先人和鬼神時擺盤子沒有什么區別。
郡沙附近哪有能讓自個去捕蟹的地方呢?想了想,劉長安決定到網上買點,反正他也不是個追求儀式感的人。
天色被一層灰沫沫的云遮掩的黯淡了一些,也不見是有要下雨的意思,只是這秋風再也沒有了炙熱蒸人的氣息,涼涼的好不舒適,于是劉長安的腳步便更慢了一些,來到了子平街口。
梅雨季節的時候來過一次,買了布料做了旗袍,還遇著了秦雅南和“三太太”,秋時再來,那雨線綿綿的情景恍如昨日,睜眼看去,半街梧桐有了明朗的枯黃實在有些意外,一般來說郡沙這地方的梧桐,不至于枯的這么早。
秋的痕跡這般明顯,是做新衣服的時候了。
劉長安來到“說解”,和寶隆中心的頂級品牌專柜一樣,名氣很大,接待的顧客卻很少,店里只有一個穿著醇紅套裙的店員站在一盆甘菊前。
看到劉長安,店員只是微笑說了一句“歡迎”,并沒有馬上湊過來接待,似乎只有等他需要幫助或者問話時才會走過來的模樣。
王絳紫倒是走了出來,目前翁四枚一般不會來店里,平常只有王絳紫過來接待預約的貴客。
這個少年她很有一些印象,因為那個雨天,秦雅南和竹家三太太都來了這里,這個少年是秦雅南的表弟,勻走了秦雅南預定的一匹布。
“上次買的布,用了?”王絳紫露出溫和的笑容,不似普通商人那般過于熱情或者強行熟稔。
“用了,挺好的布。”劉長安點了點頭,看著在櫥柜里,燈光下顯得精美絕倫的各種布料。
“其實我和柳教授是好朋友,我看過她發了旗袍的照片,聽說是你做的。真的很不錯。”王絳紫記得是那天柳教授打電話來說是不是有個少年在她這里買了布料,后來電話里還提起了他做了送給了柳教授的女兒。
王絳紫當時也沒有多問,但終究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因為柳教授發的旗袍照片中有一些細節,外行可能隨便看看只是覺得做工不錯,但是王絳紫卻能夠看到更多細節和秘技,能夠掌握和做到這種水準的人少之又少。
“謝謝。”劉長安點了點頭。
似乎并不覺得得到王絳紫的認可是多么值得高興的事情,他的淡然大概也是很有底氣的,如此技藝,想必有一個更了不起的師父,對于旁人的欣賞自然以為理所當然。
“今天過來是還想要買點布?”王絳紫也沒有直截了當地問他師從何人,一時間想不起國內有數的名家誰收了這么一個天賦異稟的弟子,但天大地大,傳統手藝人在民間雖然說不上如過江之鯽眾眾,但是聲名不顯卻有宗師之技的無名匠人并不少。
“是啊。”
“可……我們這里其實還是以定制為主,布料一般只提供給在本店制衣的客人。”王絳紫有些為難地說道。
“哦,原來如此,打擾了。”劉長安沒有強求的意思,轉身就往門外走去,看來上次秦雅南勻布給他,對人家來說也是件挺勉強的事情,店里又不靠賣布賺錢,主要是設計出花樣精美的布料,吸引顧客選擇定制,這才是利潤的主要來頭吧。
“等等……”王絳紫連忙追了上去,這少年竟然一點要和人商量的意思都沒有,太隨性了。
劉長安停下腳步,看著王絳紫,“有事?”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在我們店里借用場地工具做衣服,布料我們提供,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藝。”王絳紫也明白了,這人沒有揣摩別人話里含蓄委婉意思的習慣,還是直來直去的好,免得她藏著掖著一些意思時人家根本懶得解讀。
“好。”劉長安想也沒想,點了點頭,“你也可以學學,這家店遲早要靠你自己支撐起來。”
王絳紫露出了平靜的笑容,這話說的,真是體貼的讓人好高興啊!
于是劉長安便來到了樓上王絳紫自用的工作室,王絳紫陪著他好一會兒,只見他一直都在用電腦查資料,看的都是各種風格的lolita洋裝。
王絳紫也不著急,她是個會做生意的人,當然也不會那么短視,更不會著急驗證劉長安的水平,這點耐心她總是有的。
劉長安呆了一會兒就回去了,他今天只是來看看,回家得把借到手的小裙子仔細看看。
路過菜市場,劉長安買了小蔥,豆腐和河蝦回家,看到了剛剛放學的周咚咚和陸斯恩呆在梧桐樹下。
周咚咚背著小書包,左腿半蹲,右腿后伸,雙手背在身后揚了起來,昂著頭梗著脖子。
“嗷嗚……”
“唵……唵……唵……”
“嗷嗚……嗷嗚……嗷嗚……”
“唵……唵……”
“你這個笨蛋狗狗,都不會叫。”周咚咚摸了摸陸斯恩的狗頭,“再和我學一遍……嗷嗚……”
“唵……唵……唵……”陸斯恩繼續發出短促的像超跑發動機咆哮的叫聲。
“你真是一只愚蠢的狗狗。”周咚咚很有耐心,“我們……”
“你在干什么?”劉長安問道。
“我在教陸斯恩學狗叫啊。”周咚咚保持著自己方便發出猛犬咆哮的姿勢看著劉長安。
“你在教一條狗學狗叫?”劉長安無法理解地看著這個小孩。
周咚咚點了點頭,“嗷嗚……”
“就算你要教一條狗學狗叫,我上次也教過你,大多數狗都是汪汪叫的啊。”劉長安提醒道,看來自己的教學成果很失敗啊。
“我忘了嘛。”
“這也能忘?嗚昂汪!”
“我又沒有在寫字本上抄很多遍,怎么記得呢?”
劉長安想了想,沒有再嘗試教周咚咚學狗叫了,自己干的這事那不和她教狗學狗叫,差不多嗎?
太蠢了。
劉長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以后,反省了三秒鐘就上樓做菜了。
過了一會兒,聞到香味的周咚咚就沒有心思教陸斯恩學狗叫了,急急忙忙跑上樓看長安哥哥在做什么好吃的。
“去叫雞蛋姐姐上樓吃飯。”以后要舔一雙筷子了,劉長安這么想著,盡管上官澹澹不吃也沒事,以前她也是什么都不吃的,可是自從知道她能吃以后,劉長安覺得還是叫一叫吧,畢竟大家都是熟人,鄰里隔壁的。
周咚咚放下書包跑下樓去敲門,把上官澹澹喊了上來。
劉長安把豆腐去皮,大塊豆腐切成均勻的十六塊,在篩子里晾干,拿電吹風的熱風吹了吹,鍋里放豬油燒熱起煙,再放了豆腐進去,撒上一點鹽,豆腐翻面以后加甜酒,加了兩百來個河蝦進去,開水滾煮之后加醬油,再滾一會放糖,最后起鍋前放蔥。
這個豆腐叫蔣侍郎豆腐,蔣侍郎是當時的大學士蔣溥的第二子蔣賜棨,官至戶部左侍郎,當時袁枚在吃上面名氣很大,談起了豆腐的做法頗有心得,蔣侍郎說你沒吃過我做的豆腐吧?那就不算什么。
后來蔣侍郎親自下廚做了這道豆腐,折服了袁枚,傳下了袁枚為一碗豆腐三折腰的故事。
事情當時是不是這個事情呢,難以考證,但是這豆腐確實是很好吃的……古人的很多“佳話”,“美聞”,其實很多時候都和現在網易云下面的評論,還有知乎里涉及情感經歷的一些故事一樣。
劉長安做好豆腐,喊上官澹澹和周咚咚吃飯,一大一小兩個正整整齊齊地坐在沙發上看一部關于虎鯊的紀錄片。
劉長安看了一眼,紀錄片的主角實際上是居氏鼬鯊,俗稱虎鯊,但是和生物學上的虎鯊并不是一種東西,兩者也不同屬。
“這只小虎鯊會跳舞!”周咚咚一邊扭頭看電視一邊被食物吸引,自動調整方向走到了餐桌前。
“可能是瘋了吧。”動物界很多動物看上去像跳舞,其實一般都是神經出了問題導致肢體動作紊亂。
“今天沒有肉包包吃啊?”上官澹澹看了看劉長安的菜。
“長安哥哥做什么都好吃!”周咚咚去盛飯了。
上官澹澹接了周咚咚遞過來的飯碗,她并沒有自己動手盛飯的覺悟,不過等了劉長安坐好了,才左右點頭示意大家可以開飯了。
周咚咚沒有理會上官澹澹的點頭示意,因為她已經吃了三只蝦米了。
“晚上去買東西。”劉長安對上官澹澹說道,上次已經和上官澹澹帶著周咚咚出去過一次了。
這幾天上官澹澹已經把活動范圍擴展到了整個小區,葡萄藤下,圍墻邊,梧桐樹下,垃圾堆放處,雞籠邊,菜地旁都出現過她的身影。
小區里的人有些新鮮,畢竟是這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她不大說話,不過表情總是很可愛的樣子,挺招人喜歡的。
上官澹澹從衣袖里掏出一張卷起來的白紙,打開了按在桌面上抹平,遞給了劉長安。
“這是你要買的東西?”
上官澹澹點了點頭。
劉長安沒有多看,購物也是融入當今時代的重要體驗,她還會寫清單了,挺好。
眼角的余光還是瞟到了了一個東西,不禁疑惑:“衛生棉條?”
上官澹澹小口小口地吃著豆腐,對于三個人就吃一個菜,她并沒有什么意見,但是自己用衛生巾還是衛生棉條,他難道有什么意見嗎?
因為正在吃飯,還有小朋友,即便小朋友進入了結界,劉長安也不想和上官澹澹探討這個問題。
吃完飯,劉長安和上官澹澹一起去寶隆中心,把周咚咚送到餐廳里寫作業。
兩個人這才去了樓下的超市。
“你真的會來月事?”盡管給上官澹澹買過很多次衛生巾,但是劉長安還是好奇這個問題。
好奇這個問題并不猥瑣,因為這是一種對未知領域的研究性發問,就像是個人就會好奇如何證明自守L函數的所有非平凡零點都位于復平面上Re(s)1/2的直線上一樣。
上官澹澹的眼睛鼓了鼓,先看了一眼紅紅的滅火器,很感興趣地上去摸了摸,這才瞪著劉長安,“你是不是連《上古天真論》都沒有看過?女子七歲,腎氣盛,歲更發長,二七而天葵至,月事以時下。”
“這一篇是我寫的,我能不知道嗎?”劉長安接著問道,“那你以前在棺材里沉睡的狀態時,是不會來的吧?可是你清醒過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一直到我后來給你買了衛生巾,這中間的時間里你有沒有來過月事?來了以后,又是如何應對的?使用過的衛生巾,你又如何處理?”
上官澹澹的眼睛左右看了看,鼓起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層暈紅。
幾個走過去的女孩子正在用一種看著變態的眼神看著劉長安。
劉長安并不在意,但是上官澹澹似乎不打算回答他這一溜的問題,丟下他站在滅火器旁邊,自己一個人先走進超市里了。
她在外面,沒有辦法一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或者不想說話了就鉆進棺材里。
他跟了上去。
上官澹澹也并沒有和他計較很久,走進超市,她的眼睛就像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一樣,被主人提著遛彎時喜歡東張西望。
劉長安看到上官澹澹站在水果稱重處看別人買水果。
“想吃什么水果?”這里的水果比較貴,例如岡山晴王葡萄靜岡綠紋瓜之類的東西都有。
“我想要這個。”上官澹澹指著稱重計價器說道。
“走吧。”劉長安拉著她走開了,“按照你的清單來,先去買衛生棉條吧。”
劉長安帶著她去買了衛生棉條,因為她肯定是新手,所以給她選擇了導管型的衛生棉條,使用說明一目了然,想必她用起來也沒有什么難度。
要是早去好些年,如何指導女主角使用衛生棉條,一定是小說里可以寫上好幾章的劇情。
“你怎么知道這個東西的?”劉長安隨口問道。
“小說里。”
劉長安點頭表示了解,上官澹澹對于現代社會的諸多了解,都是來自于小說之中,想來她看的還是女頻小說,畢竟國內使用衛生棉條的女性都相當少,男頻小說的作者知道這個東西的都少,更遑論寫出棉條的作用和好處,打動上官澹澹要使用棉條取代衛生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