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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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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之朝堂,明顯分為三派。

  以工部為首的改革派,以禮部為首的守成派,和不參與意見的旁觀派。

  兩部尚書都沒有開口,朝堂之上辯駁的,都是四品之下的官員。

  朝臣們看著前方慷慨激昂的水部郎中張昊,皆是暗自搖頭。

  張昊雖然言之有理,但科舉改制,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要是改制這么容易,這些年,科舉早就不知道改制多少次了。

  “把你們說的那名考生的考卷,給朕呈上來。”金殿最上方,終于有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來。

  陛下已開金口,張昊和王碩立刻閉上了嘴巴。

  有宦官走下來,捧著幾張試卷,恭敬的走上去,站在一身帝袍的男子身邊。

  陳皇隨手拿起最上方的一張考卷,仔細看了看之后,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之色,喃喃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有人答滿答對十成題目,是在十多年以前了吧?”

  他身旁一名面相富態的宦官點了點頭,笑道:“回陛下,那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陳皇點了點頭,說道:“這一場答滿不易,全都答對更是極難,此考生平日里,勤苦必定異于常人。”

  他將那試卷放下,又拿起另一張。

  這一次他看了許久,眼中閃過異光,稱贊道:“好,好,好!”

  殿上的官員見當今天子接連說了三個“好”字,心中不禁詫異。

  這時,陳皇已經繼續開口。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陳皇目光掃視下方,說道:“這句詩,可當做滿殿朝臣的立身諫言!”

  他迫不及待的看向下一頁,這一次,看的時間更久。

  他臉上的表情從期待變成了愕然再到茫然,然后將之放在一邊,喃喃道:“這首詞,也,也還不錯。”

  他最后看的是策略部分。

  這一次,陳皇沒有看多久,目光便望向下方,沉聲道:“方鴻,王博,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靈州州試解元?”

  見情況有些不妙,王博怔了怔,立刻抱著笏板走出來,說道:“陛下……”

  “朕讓你們去做靈州州試主考,你們就是這么為朕選材的嗎?”陳皇將那幾張考卷卷起來,狠狠的摔在地上,站起來,責問道:“你告訴朕,這上面寫的是什么東西!”

  王碩見此,看了看方鴻和王博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喜色。

  方鴻站出來,急忙解釋道:“陛下,此考卷……”

  “此考卷簡直狗屁不通!”陳皇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掃視下方,說道:“靈州州試同考何在,協考何在?”

  朝堂之上,有十數人面色一變,只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宋千作為京東路提刑,此時不在京,協考只有張昊和凌一鴻今日在殿上述職。

  陳皇看著下方,沉聲道:“你等可知罪!”

  噗通!

  此言一出,站出來的數名官員,立刻跪倒。

  陳皇看著他們,怒斥道:“朕將為國選材的重任交給你們,你們就是如此敷衍朕的,你們說說,堂堂一州解元,寫的這是什么狗屁文章?”

  百官皆是感受到了天子的憤怒,低下頭,屏住呼吸,心中暗自為去往靈州的這些考官默哀。

  王碩心下竊喜,上前一步,恭聲道:“陛下,臣當時便極力的勸阻幾位大人,可惜諸位大人堅持認為此卷可取,臣沒有勸住幾位大人,臣,臣有罪啊!”

  陳皇有些失望的看了下方一眼,說道:“方鴻,王博,身為主考,疏忽職守,罰俸一年,其余協考同考,罰俸半年,以儆效尤!”

  百官聞言,心中已經明白,陛下還是不想嚴懲他們,罰俸一年并不算嚴重,給他們定下的罪名也只是疏忽職守,而不是徇私舞弊,這已經是對他們極大的優待了。

  陳皇說完,臉上的怒色并未消減,看著地上的考卷,怒道:“至于此卷,定為解元,實在荒謬……”

  此時,只見張昊一臉悲憤,大聲道:“陛下,臣等罰俸事小,國庫節源事大啊!”

  陳皇正要親口將此卷判為落卷,皺起眉頭,問道:“這關國庫什么事情?”

  張昊抱著笏板,大聲說道:“因為這一份試卷,不僅能治理水患,保漕運暢通,還能每年為國庫節省至少五十萬兩銀子!”

  此言一出,百官之中,抱著笏板,閉著眼睛小憩的一位官員,眼睛猛地睜開,目中精芒四射。

  他身旁一人轉頭看著他,問道:“錢大人,怎么了?”

  戶部尚書錢碩沒有回答他,目光徑直望向了人前的張昊。

  因為治水和漕運,國庫每年要撥給工部一筆巨款,每每讓他想起來都心頭滴血,要是工部每年能少向戶部要五十萬兩銀子,戶部要少多少壓力?

  陳皇怔了一瞬,想了想,看著張昊問道:“張愛卿剛才說什么?”

  張昊站直身體,說道:“回陛下,唐解元在州試第三場,關于治水的策論,經水部討論之后,切實可行,可為國庫每年節省至少五十萬兩白銀,同時,也能提速漕運,至少保漕運十年暢通。”

  陳皇思忖片刻,親自躬身,將被他扔在地上的考卷重新撿了起來。

  他看了看考卷,又看向張昊,問道:“張愛卿此言當真?”

  張昊身軀挺拔,說道:“臣以性命擔保!”

  凌一鴻亦是走出來,開口道:“陛下,唐解元所作的,有關防疫的策論,亦是可以當做規范,由朝廷推廣地方,一旦某地有疫情發生,可以最大程度的減輕傷亡和影響。”

  陳皇目光再次看向這張考卷,若有所思。

  此時,戶部尚書錢碩站出來,說道:“陛下,方大人和王大人,以及諸位考官雖然有過,但也都是為朝廷著想,為陛下著想,能為國庫節源這么多,功可抵過。”

  戶部掌國家錢糧,在六部中地位舉足輕重,戶部尚書的話,自然也極有分量。

  百官都知道,國庫吃緊已久,也一直是陛下的心病。

  如今工部為國庫節省了數十萬兩銀子,陛下心中自是高興,但剛才他已經罰了那些考官,君無戲言,自然是不能輕易收回來的,錢尚書此言,便是給了陛下一個臺階下。

  陳皇滿意的看了戶部尚書一眼,說道:“錢愛卿言之有理,方、王兩位愛卿諫策有功,賞白銀千兩,絹三百匹,其余諸位同考協考,各賞絹百匹……”

  罰俸的圣諭已發,不能收回,但這些封賞,卻是將罰掉的俸祿又補了回來,還有多出。

  陳皇封賞完畢,沒有再提那幾張考卷的事情,思忖了片刻,望著下方,說道:“策論取仕,仍要重視文章,但在此之外,也應適當酌情,此事,尚書省先議……”

  “酌情”這個詞用的很有靈性,百官浸淫官場多年,又豈會不懂。

  陛下這是為了這一份考卷,單獨下了一道隱晦的圣旨啊……

  王碩面色發白,看了某個方向一眼,那里是禮部尚書的位置。

  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淡漠了瞥了他一眼,王碩已然會意,低下頭,再也不發一言了。

  片刻之后,陳皇看了看下方,說道:“若無其他事情,便退朝吧。”

  今日的早朝,持續的時間很久,過程也是一波三折。

  包括吏部侍郎方鴻在內的靈州州試考官,被陛下先罰后賞,工部的科舉改制之策,雖然依舊沒有被采納,但陛下對尚書省下的那一道暗旨,還是說明,此次工部和禮部的交鋒中,工部更勝一籌。

  能用一張州試考卷,就在朝堂上掀起這么大的波瀾,百官對那位靈州的唐解元,也算是有了第一印象。

  “方大人,留步。”方鴻即將走出宮門的時候,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方鴻回過頭,看到走過來的禮部尚書,疑惑道:“唐大人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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